这样浅显的道理,落雨自然懂。她不会去强出头。
然,当乌兰凯西命令所有御医陪葬时,当那些无辜的御医慌乱无主绝望的神情进入她的眸子时,她不能再沉默了。万恶的旧社会,无情的西域王。他的儿子死了凭什么让其他人陪葬?这还有天理吗?她不再理会燕仔浩的拦阻,终于强出了头。
乌兰凯西愣了,没想到燕仔浩的侍女竟自告奋勇为瑞儿治病。他思索着,还未曾答话,乌兰艾儿鄙夷的声音响起,“你一个毛手毛脚的贱婢,如何能为哥哥治病?只怕治不好,反而更严重了!”
落雨微微一笑,并不将那骄横公主的话放在心上。她只向着乌兰凯西一抱拳,“陛下,小王爷的头部撞到了墙上,脑中淤积了血肿,才导致昏迷不醒。只要让血肿消失,殿下自会康复。”
这个丫头竟知道瑞儿昏迷的缘由,难道她真的会医术吗?乌兰凯西一喜,“如何将血肿取出?”
落雨镇定自信,“只有一个办法,便是开颅。”
乌兰凯西震惊了,再次发怒,“混账!这不是要瑞儿的命吗?”
御医们也惊讶失色,个个摇头,
“这怎么行呢?”
“是啊,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治疗方法。”
“对呀!这人还能活吗?”
乌兰艾儿杏眼圆瞪,厉声呵斥“臭丫头!你安的什么心?是想害死哥哥吗?”
落雨做出惋惜的表情,叹息着,轻轻摇着头。
燕仔浩见状,忙上前将落雨挡在身后,“陛下请恕罪,雨儿一个小丫头不懂什么医术。她平时爱看一些古书。这可能是她从古书上看到的方法。”
乌兰凯西正自狂躁忧虑,魂不守舍,无暇怪罪落雨,挥一挥手,轻轻道:“既如此,退下吧。”
燕仔浩生怕再出什么意外,忙抓了满脸不甘的落雨的小手,拽着她出了皇宫。
燕仔浩与落雨退下后,御医们再次对乌兰殷瑞的病情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一个御医道“陛下,臣听闻普天之下,医术最高的当属药王谷的玄医上官奇。如果他能为殿下诊治,定能痊愈。”
另一个御医道“可是,臣听闻玄医上官奇性情古怪,很难请动。”
乌兰凯西已经躁狂愁闷到极点,颤抖着手指着御医们咆哮“你们留下两人看守瑞儿,其余的全部去请玄医。如果请不到,全部斩首!”
众御医诚惶诚恐,忙不迭如捣蒜般磕头,“是。”
终于出了皇宫的大门,燕仔浩的心稍稍稳定下来。然,他身旁的小东西却闷闷不乐。
燕仔浩淡淡笑着,轻轻捏起她瘦削的下巴,痞子气问着“怎么了?本王的美人,为什么不高兴?”
落雨嘟起小嘴,“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奴婢呢?”
燕仔浩长长的胳膊环上了她的,“没有人相信你,本王就放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假使西域王让你去诊治,本王会很担心,不一定又会出什么变故。”
落雨垂下了潋滟如水的眸子,语含歉意,“无良说的对。无良责怪奴婢强出头吗?”
燕仔浩宠溺的笑了笑,大手抚在她的秀发上,“本王怎么会责怪雨儿呢?雨儿有菩萨一般的心肠。雨儿是在担心那些御医,是不是?”
果真,他最懂她。她做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不想她惨遭穿越,竟遇到了真心爱人。她如树袋熊般紧紧偎依在他宽大的胸怀里,感受来自于他的浓浓暖意。
猛地,落雨抬起了娇俏小脸蛋,伸出被油漆沾染的手掌,“无良,奴婢有事要告诉你呢。你瞧,这是什么?”
他抓起她的小手仔细地瞧,“是油漆,雨儿从哪里沾染的油漆?”
“是你祖父牌位上的油漆。”
燕仔浩拢了眉,奇怪地问:“祖父的牌位上怎么会有未干的油漆呢?难道是因为本王要祭奠,所以新刷的?”
落雨轻轻摇着小脑袋,“奴婢以为不是,很明显其他牌位与你祖父牌位的颜色不一样。说明那些牌位的油漆都是干的,只无良祖父的牌位是新刷的。无良不觉得整个祠堂透出一种古怪?”
燕仔浩俊朗的脸皱缩着,思索着,“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两人都沉默了,被一丝淡淡的忧愁笼罩着。
片刻,他牵了她的手,“既然这些奇怪的事情想不通便不想了。走吧,陪本王去个地方。”
落雨愣了,怔怔地问:“去什么地方?是去看望珠姨吗?”
燕仔浩眸子里含着笑意,赞许道:“雨儿真是聪明,被你猜中了。本王已经五年没有见到珠姨了。况且,本王现如今有了雨儿,自然要让珠姨见一见。”
落雨突然间紧张到极致,一颗心忐忑不安。珠姨在她的心里犹如燕仔浩母亲一般的存在着。她还没有准备好去见神圣如婆婆一般的珠姨。更何况她没有换新衣服,没有梳洗打扮,没有……,她怎么能这样草率的去见在燕仔浩心中地位如此之高的珠姨?她苦着脸向他道出了顾虑。
他却云淡风轻般的笑着,“雨儿拥有世上最美的容颜,最善良的心,即使布衣荆钗,也是最完美的。你放心,珠姨一定会喜欢你的。”
落雨无奈,也只好如此了。她突然精神百倍起来,拉拽着燕仔浩在西域王城的大街上兜兜转转,挑来捡去。她要精心为珠姨挑选称心的礼物。然,一切都不和她的心意。
燕仔浩宠溺地望着小东西强劲有加的为珠姨挑选礼物。他的内心是感动的。她是很在意与珠姨的会面的,只因她在意他,才会在意他在意的人。
落雨挑挑拣拣,为珠姨选出一支上古的珠钗,成色九成新,翠珠晶莹,在阳光里闪着光。
二人经过一个补品店,各色补品应有尽有。探望长辈,买些补品总不会错。
就这样,两人怀抱一大堆礼品,同乘了一匹马出了城。
西域王城外环绕好大一片沙漠绿洲,郁郁葱葱的植被覆满地面。高的树,低的草,随处更是缀满了各色野花。这里植物繁茂,清水湖泊,与周围的沙漠截然不同。
两人进入绿洲,悠悠洒洒走着,观赏着这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致。
走了没多久,一座小木屋出现在眼前,尖顶小院,木篱笆围绕,在周围满是绿色的衬映下,童话般的存在着。
落雨犹如近乡情怯的游子,怔怔问“这便是珠姨所住的地方吗?”
燕仔浩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错,走吧,我们去见珠姨。”两人在木屋前下马,燕仔浩熟悉的推开木篱笆牵着落雨进入小院。
“珠姨!”他欢喜的大喊。
从木屋里的走出一个妇人,虽是粗布衣衫却干净利索,整洁的发髻中夹杂几缕银丝。她未语先笑,见到燕仔浩不禁露出惊喜与快乐的表情,却不像其他妇人呼天喊地,眼泪鼻涕一箩筐,犹自端庄矜持,快走几步握了燕仔浩的手,眼角闪动些许泪光,点头道“好,浩儿回来就好。”
两人许久不见,亲热的说着话。落雨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珠姨。只见珠姨虽粗衣荆钗,却气质出众。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眉目舒朗,大度沉稳。这神态气质哪里像是个宫女,明明就是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
这时,珠姨的身后款款走来一人,竟是满面含笑的乌兰艾儿。原来燕仔浩与落雨离宫后,乌兰艾儿料到他们定会去探望珠姨。她痛恨着,她不能让珠姨也接受狐狸精一般的落雨,于是快马加鞭先行到了珠姨住处,添油加醋的编排了许多落雨的不是,什么粗手笨脚,妖媚惑主,不知廉耻等等。
珠姨先入为主,虽还未见到落雨却已经对她有了成见。一个狐媚贱婢如何能配得上她悉心培养的浩儿?
乌兰艾儿摇曳生姿,款款玉步来到珠姨身旁,施施然行礼:“表哥来了?艾儿正在陪着珠姨说话呢。”
珠姨仪态大方,示意乌兰艾儿起身,轻轻地责怪起燕仔浩来,“浩儿,这些年来,艾儿经常来此照料珠姨。艾儿贵为西域公主,对浩儿心心念念。浩儿应该好生对待艾儿才是。依珠姨看来,浩儿与艾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燕仔浩呆愣了,尤其是乌兰艾儿故作委屈善意的微笑,使他敏锐的感觉到珠姨话语的背后必有隐情。
他的大脑自动删除珠姨有关乌兰艾儿的评论,热切地牵了落雨的手介绍,“珠姨,这是落雨。”
珠姨早已自乌兰艾儿处听闻落雨的名讳,凝神望去,好一个绝代佳人,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样一个绝色美人,怪不得男人会被她迷了魂魄。然,只要有她在,就不会让她的浩儿受这狐媚子的魅惑!
珠姨淡淡然笑着,一眼瞥见燕仔浩与落雨牵着的手,心中即刻泛起怒意。当着外人的面就这样魅惑主子,在没人处又该如何呢?
然,落雨哪里明了珠姨的心思,忙不迭上前行礼,“奴婢拜见珠姨。”
珠姨收敛了笑容,犹自打量着她,“你是浩儿身旁的宫女?”
落雨恭顺地回答:“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