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单位部门都会选择在新年元旦的前一天进行会餐，一则是犒劳辛苦了一年的员工们，二则也是为了提高团队的凝聚力。

虽然实验室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单位公司什么的，可每年还是会依照惯例提前准备聚餐，老师学生还有工人都会被应邀来参加。

叶新言初来乍到，对很多人都不是很熟悉，她又比较害怕和不熟的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只好紧紧跟着陈秀芬寸步不离。

三楼的一个师父坐在自己位置上，远远看到叶新言跟在陈秀芬一旁走过来，还紧紧扯着陈秀芬衣角，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提高声音打趣着陈秀芬：

“陈师傅，这是你那个新收的徒弟吗？你们两个长得倒是很像母女呀！”

陈秀芬一听那师傅提到叶新言的短处，立刻脸色变了变，扬手拍了一下那个师傅的肩头：

“哎呀要死了，你瞎说什么啊？”

回头又看看叶新言，还好，小姑娘可能是没听懂，脸部表情没什么变化。于是，她赶紧招呼叶新言坐在自己身边：

“叶新言，等会你就坐在这好好吃饭，不要乱讲话，不然会吃苦头的。那，看到你对面那个师姐了吗？前年聚餐，她逞强跑去找孟教授敬酒，被孟教授指使好几个学生把她灌趴下了，一下睡到第二天下午。”

叶新言一听这么可怕，赶紧点点头：

“我保证听师父的。”

她看到很多叫不上名字的菜，举着筷子发愣，都不知道该吃哪个好了：

“师父，这么漂亮的菜，我不忍心下筷子！”

陈秀芬忍不住笑了：

“难不成让我们都陪你在这看着啊？”

叶新言吐吐舌头笑了，探着头悄悄问师父：

“师父，这都是什么菜啊？”

陈秀芬怕别的师傅笑话叶新言没见过世面，淡定地将玻璃转盘一点点转过来，一个一个给叶新言悄悄讲解：

“西湖醋鱼、桂花糯米藕，龙井虾仁、菜泡饭、宋嫂鱼羹，酱鸭舌、炸响铃、笋干老鸭煲、醉虾……”

陈秀芬刚说到这儿，大玻璃碗里的醉虾“噌”地一下蹦出来一只，还在桌子上扭七扭八地蹦个不停，可把叶新言吓得够呛，说什么也不敢夹一只来尝尝。

陈秀芬笑叶新言胆子小，可自己也始终没去夹那道菜。其它人倒是吃得不亦乐乎，看得叶新言是胆战心惊，心里一直在想，那些虾真的醉死了吗？牙齿咬下去它会不会疼啊？一疼它会不会在嘴里挣扎啊？

她突然记起小时候，隔壁的小哥哥带她去河边，逮了好多蝌蚪带回家，小哥哥的奶奶拿开水把小蝌蚪烫洗干净，让俩人一人一碗喝了，说是对眼睛好。

后来被叶军知道了，吓唬叶新言说再过段时间，她肚子里的小蝌蚪就变成了癞蛤蟆，只要她一张嘴说话，“呱”地一下子，就会从嘴里蹦出一只癞蛤蟆。

叶军的话一说完，当时就把叶新言吓哭了，怎么哄都哄不住，气得叶梅满屋子追着叶军打。叶军去街上买了好多好吃的，才哄着叶新言把这事忘了。

叶新言此刻看到醉虾，又想起那些被烫死喝下去的蝌蚪，忍不住就笑了，她觉得那些醉虾，可能到肚子里和那些蝌蚪一样，要挣扎一番吧？可她并没注意到，自己此刻竟然没有想起李昊轩。

叶新言把所有的菜都试吃了一遍，心里还郁闷得要死，一直抱怨个不停，为什么要在晚上聚餐啊？还没怎么吃就饱了，那个菜泡饭好香啊，可惜吃不下了……

叶新言的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着，突然眼睛余光看见陈秀芬端着一杯白酒站起来，准备离开座位。叶新言慌张了，一把拉住陈秀芬的胳膊问道：

“师父，你干嘛去？”

陈秀芬很随意地说道：

“我去给领导敬酒！”

叶新言抬眼一看，好多人都已经开始端着酒杯满场转了。叶新言也赶紧端起自己面前的果汁：

“师父，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陈秀芬拍拍叶新言的手说：

“你太小了啦，乖乖坐在这吃东西好吧？”

叶新言撒着娇央求陈秀芬：

“师父，我不想一个人坐在这儿。”

陈秀芬无奈地看看叶新言，头一偏说道：

“那走吧，一会儿可不要乱接话啊！”

叶新言赶紧狂点头，于是，俩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孟教授面前，陈秀芬朗声说道：

“孟教授，感谢您这一年来对我们的包涵和指导！”

孟教授笑眯眯地跟陈秀芬碰了一下：

“好说好说，你们这一年来的表现真得很不错！”

他一转头，正准备和紧紧跟着陈秀芬的叶新言碰一下，看见叶新言手里拿的是果汁，突然玩心大发，存心想逗逗小姑娘：

“小姑娘，你第一次和我敬酒就拿果汁来，心不诚哦！”

叶新言从来没遇见过这种场面，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她一脸求救的表情看向陈秀芬，湿漉漉的大眼睛冲陈秀芬直扑闪。陈秀芬心想这下麻烦了，只求叶新言此刻别乱说话，赶紧在一旁打着圆场：

“小姑娘嘛太小啦，她哪里会喝什么酒！”

孟教授本来也没打算勉强叶新言，笑了笑正准备抬手将杯子里的酒喝掉。突然，他又想起一件事：

“额对了，你可认识周必先？”

叶新言茫然地摇摇头，孟教授疑惑地看看叶新言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前几日，他陪同喜爱绘画艺术的夫人，去拜访中国美术学院的周必先。

相谈时，周必先提到一个几年前，偶遇一个绘画天才，可惜后来失联了。言语之中流露出无尽的失望。当时，孟教授只是随口那么一问：

“可有名姓？大可去查啊！”

周必先当时也只是笑了笑，淡淡地回话：

“名姓倒是知道，这叶新言是我恩师余君石大师的关门弟子，算起来也是我的小师妹，可惜恩师性格乖张，不肯与我相通，只是说缘分到了自然会有联系，所以我也不敢贸然行事。”

当时，孟教授只觉得周必先说的人名有些耳熟。此刻，他才发觉竟和眼前人同名。所以，他才多此一问，看叶新言一脸茫然，当下心中慨然，可能只是同名不同人吧。

孟教授没再继续纠缠下去，又提起另一件事：

“听你师父说，以前你是重点高中出来的，是因为家庭变故才没去上大学。现在国家允许社会人员参加高考，你可以试着再拿起书本复习啊，不过你得回原户籍所在地去报名！”

叶新言瞬间感觉眼前突然一亮：

“真的？”

看孟教授肯定地点了点头，叶新言面色一喜，一股豪气冲天，顺手端起陈秀芬的白酒杯，“咣当”和孟教授豪放地碰了一下，“咕咚咚”将那一整杯白酒都喝进了肚。

她瞬间感觉自己的耳朵嗓子都火辣辣的呛，眼泪都呛出来了。叶新言这突如其来地动作，把孟教授吓了一跳，急得连家乡话都蹦出来了，赶紧冲叶新言喊道：

“你个瓜娃子，这么多酒喝下去，要出事情喽，来吃点菜哈。”

本来听了孟教授的话，正替叶新言开心的陈秀芬，一个没留神自己那杯准备敬满全场的白酒，突然被叶新言抢跑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叶新言将那满满一杯白酒灌了下去，吓得她也是目瞪口呆。

陈秀芬也顾不得跟孟教授打招呼，赶紧就把叶新言往回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从来没喝过酒的叶新言瞬间就酒精上头了，抱着陈秀芬胳膊就吵吵着说要回家睡觉，可她这会儿哪能走得开啊？

陈秀芬正头疼着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耍酒疯的小姑娘，突然叶新言兜里的手机响了，只见她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掏了出来，也不知道摁哪儿了，手机突然就不响了。可叶新言还拿着手机，在耳朵边来回胡蹭：

“喂！喂！喂！咦，这人怎么不说话？”

陈秀芬一看叶新言把手机都拿反了，一把抢了过来，准备放回叶新言衣服口袋里，突然手机又响了。陈秀芬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撇出去。拿起一看来电显是方信阳，赶紧接通冲着里面急切地喊道：

“市府宾馆二楼大厅，赶紧过来接叶新言，她喝醉了！”

方信阳突然听到陈秀芬说叶新言喝醉了，心里一紧张挂了电话就叫了辆出租车。

等他匆匆忙忙赶到宾馆时，陈秀芬已经扶着摇头晃脑的叶新言站在楼下了。

方信阳连忙接过人事不醒的叶新言，尴尬地冲陈秀芬打了个招呼。

陈秀芬只是匆匆点点头，说了句：

“明天让叶新言好好休息一天，节后再来上班好了！”

说完，赶紧又上楼去了。

方信阳搂着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的叶新言，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最后，他想了想还是搂着叶新言，俩人相偎着坐进还没来得及走的出租车里，然后跟司机说了公司给自己新安排的公寓地址。

上车后，方信阳又接连叫了好几声叶新言的名字。叶新言不但不应声，还迷迷糊糊地使劲往方信阳怀里钻。

方信阳又不敢松开叶新言，只能浑身僵硬地揽住叶新言。出租车司机使劲从后视镜里瞄这两个人，方信阳无意中和司机师傅对视上，俩人都尴尬地迅速躲开对方的窥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