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秦声那里有姜太尉谋反的证据？”

“正是，姜希明通敌此事确凿，只需要有个引子，以秦声的事情吸引赵青带领众文人将矛盾置于秦声身上，秦声一死，自然所有人的发泄口就转向了姜家，秦声这个案子必然备受关注，到时候这一证据被翻出来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姜希明或早或晚发现燕轲的意图都不重要，他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只要发现了皇上要置他于死地，必然会反。”

燕轲布的局竟如此深远，曾经的朝夕相处，如今每一刻都让她胆寒。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却从未了解过他。他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曾以为是他最亲近的人，到了到了，却是最不了解他的那一人。

“今日城中暴动？”

“潜蛇。”萧衍面色微沉，“而且是极危险的那一群，都是天龙部的人，你之前遇到的那个，叫薛湛，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这群人都是十足十的疯子，你那天若是莽撞跟上去，怕是死了也没个全尸。”

常洛知道他说的是哪天，心下微窘。

萧衍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极尖的一声笑。

宫廷之内，禁止喧哗，萧衍听到这一声笑心中警铃大作，拉着常洛暴退两步，电光火石之间，刚才两人所站的地方已经塌陷下去，流星锤拔起的一瞬间，地砖的粉末被一同带着飞起，常洛不禁吞了下口水，没躲的话，刚才恐怕直接被砸成肉泥了吧……

仰头看去，树上蹲着一个衣着奇怪的男子，刚才那个流星锤的重量不是常人所能抛得动的，可树上这人却意外的纤瘦，甚至有点女气？

“哎呦，被躲过去了呢。”

常洛看着他那两撇小胡子，又听到这娘里娘气的一句话，一身鸡皮疙瘩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萧衍看向那个人的时候带了些防备，“天龙部的人都已经折腾到皇宫里来了？”

守备宫门的侍卫一下子全部用剑指向树上的人。

蹲在树上的人扫了下面那些侍卫一眼，就像看一旁的花花草草一样，根本没有往眼里去。抱着自己的流星锤，仿佛孩子抱着自己的皮球一样简单，“皇帝轮流做，咱们哪儿都闹过，还就是没来皇宫开过眼界，再说了，右相大人说我们是疯子，不疯起来，可是愧对了这美誉了。听闻皇帝老儿有个大御花园儿，咱也想见识见识。一瞧，瞧见个新鲜的，兄弟们，女官儿诶……”

一旁的侍卫应声而倒，背上皆中了一支弩箭。周围的草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四周，竟都有他们的人！

常洛回身，正对上草丛中的弓弩，别的地方不用看，她也感受得到，四周的弓弩都在对着他们的方向。

常洛还没来得及紧张，就一把被萧衍拉过去护在怀里。

麝香味儿一下子顶进了她的鼻子，常洛盯着横在她腰上的手臂，半天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那个，右相……”

“哈哈哈，小衍儿，良久不见，倒是越长越好看了，呦，怀里还有个小美人儿。”

常洛明显感觉到环住她的手臂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颤抖了一下，然后箍得更紧了些，常洛被勒的有些痛，却不敢出声。让她慌乱的不是这周围的危险，不是这突然出现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而是紧贴着她的萧衍微乎其微的颤抖。

这个男人，今天一天的紧张和不安，所有小心和防备，在听到这个声音后齐齐爆发了出来。

常洛不由得去看声音的来源，想要看清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让萧衍居然也会惧怕至此。

来人没什么特别，只是个清瘦的中年人，目光中的狠辣倒是能看出不是个简单人物，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常洛第一眼看到他只觉得是个厉害的江湖人物，危险度甚至远远没有她初见薛湛时带给她的感觉那么强烈。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萧衍全身立刻反射性地紧绷起来。

面前这个人的眼睛和回忆中渐渐重叠，那带着野兽攫猎猎物一般的眼神，带着哪一点笑意都无比地让他熟悉，这双眼睛，所带来的的灼热的，痛苦的，仇恨的，无数次在他的梦里出现过，无论他走到什么地方，站在什么样的位置上，这双眼睛一直如梦魇一般缠绕着他。哪怕他如今站在这至高的位置上，掌控着无数人的性命，但只要一看到这双眼睛，他就仿佛回到了那个肮脏寂静的巷子，回到了那个阴冷潮湿的牢房，那双手仿佛又要把他从这锦绣繁华推到那深不见底的地狱当中，在这双眼睛前，他什么都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身居高位的父亲，聪于旁人的天赋，都被扒了个干干净净。

天龙部的，佘良。

佘良只往前走了一步，显然也看出了萧衍对他的敌意，摊了摊手。

“怎么？这么久不见？也不打个招呼，那么防备我做什么？”

禁军听闻了动静，大批朝这个方向赶来，却都被天龙部的人阻到了外面，给站在中间的这三个人划出一片清净地。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图个乐子。”佘良还是静静地负手站在那里，仿佛周围的吵闹与他无关，“姜希明想造反，我觉得有趣，帮他一把，吸引禁军到此处，现在他应该已经带着亲卫直入内廷了。”

常洛脸色一变。

“不过那老货能不能成事跟我屁关系没有，就是想带兄弟们进这皇宫内廷瞧瞧热闹，瞅瞅新鲜。倒是没想到能再碰上你。”

佘良说这话时看着萧衍笑意越来越重，最后一个字的字音还没有完全落下，突然飞身而起，手中一抹寒光直冲萧衍而去。

萧衍反应却也不慢，一把将怀里的常洛拽至身后，袖中一把软刃蓦地弹出，正与佘良手里的那把钢刀对上。

“锵”然一声。

暗影如今大多散落在帝京各地布局，不便召回，大内禁军和这帮人僵持不下，内宫之围怕是无力顾及了。

但愿，云麾将军此时，还未出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