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对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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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棚很快被搭了起来。

第一局是简单地背诵四书篇章,对于读书人来说是最简单的基本功。几乎没人指望这两人在这上面能分出什么胜负来。

“请问右相: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下一句?”

“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

……

一炷香之后--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

“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萧衍一顿,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往椅背上一靠,“忘了。”

一众旁观的人里顿时炸了锅,忘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再看一眼萧衍丝毫不在意的神情,都心道:这不是忘了吧?这是懒得比了吧?故意放水啊!

“有点口渴,十一,倒茶。”

一众旁观者满头黑线地看着刚才比赛输了的人,哦,原来是口渴了啊。

第二局,比的是作赋,以治学为题,一刻钟内作赋一篇。

这一局似乎没什么比头,很明显,萧衍玩弄权术是不差的,但作赋这种事情是纯文人的活,想必也是比不过的。

可是他们又想错了。待到两人分别写完后让人传阅时,看文章的人都陷入一片呆滞状。

一篇笔迹隽秀,文采飞扬,引经据典,观点独到新颖,行文流畅,读到的人都禁不住叹一声妙。

另一篇,所有人在读的时候都不禁手抖,这篇赋文言辞尖锐,直逼利害,干净利落,而每一论点又有庞大史例论证,论证严密程度令人瞠目结舌,但偏偏没有一个人敢叫好,因为这整一篇赋都是抨击太学积弊的。太学积弊,人人心知肚明,却是一个隐晦话题,此时叫好,无疑是给自己揽麻烦。

“众位大人,如何?”,萧衍这边喝着茶,好笑地看着众人的表情。

一众文臣互送秋波了半天,又咽了无数口唾沫,才有一个人艰难地开口:“算平局吧……”

话一出,其他人也立马附和着,“是是是,各有优点,各有千秋啊,难分上下,难分上下……”

萧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看的一群人冷汗直下。

“那就平局吧。”

听到这句话,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那个学生拿过两篇文章来一看,便知道自己其实是输了的,只不过萧衍的内容实在让一群人没法办,这才判了平局。

常洛刚才也看了那两篇文章,萧衍的文章并未让她有多么吃惊。别人也许已经忘了,但她却记得无比清楚,萧衍最早出名并不是在那熙平征伐一战之后,而是早在他七岁之时。

萧衍七岁写得《京华赋》,成为京城出了名的神童,十岁拔得帝京游诗会的头筹,再次轰动帝京。萧衍的父亲是先帝亲封的齐国公,那时萧家仍旧是朝堂中数一数二的家族,萧衍也因此以萧家三少的名号誉满京城。十三岁时在翰林院舌战群儒,使当时执政官转变政策,免了西北方可能挑起的战火,被慈安太后赐爵位,成为熙平最为年轻的男爵,也曾是风流一时,不过十三岁之后,萧家在姜家的打压下渐渐势微,萧衍本人虽然也依然杰出,但也不再那么扎眼,也不再有过什么惊人的成就了。她十一二岁时读过不少他那时的文章,喜欢得不得了。还曾叹惋过时不与人,埋没了人才。不过都是那一战之前的事情了。

那一战,震惊了整个大陆,这个少年重回人们的视线,一站就站在了整个熙平的顶巅。经历了这么多年,人们提起萧衍,第一反应便是畏惧或是厌恶,很少有人还会想起曾经那个才华横溢的萧家三少了。

也不知是什么让此时椅子中慵懒无比的那人有了这么大转变。

第三局,比的是棋艺。

下棋不仅仅是一门技艺,它考量的,更多的是人的智慧和谋略。棋品如人品,有时候看一个人下棋,就可以知道这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棋,同策也。

萧衍深不可测,一个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人,他的智慧与谋略都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远不能及的。这也就意味着这局他赢的可能性非常小。但同时,他也有一个优点,萧衍第一次见他,所以可能并不了解他的性格和为人处事方式,而他对萧衍至少是有一定了解的。但这个优势的保有时间,恐怕不会太长。以萧衍的敏锐。一旦开始比赛,用不了多久,恐怕就会被他摸透。

棋局摆好,萧衍坐在白子一侧,“这局,本相让你三子,只要你能平局,就算的你赢。”

那个学生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萧衍做了一礼,坐在对面,努力使自己不显慌乱,然后轻轻落下了黑子。

萧衍棋风攻时凌厉,守时细密。整个布局,密不透风,无一颗无用的棋,往往一石二鸟,处处陷阱,让人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学生这边,却是平和如水,细细包容,化解着萧衍步步紧逼的棋招。

两人一攻一守,学生一直有着些微劣势,却一直不落三子。

不仅一旁观看的人,连萧衍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了几分赞赏。

日光渐微,空气也开始凉爽下来,凉棚内观战的人都凝神不语,生怕错过了什么。周围静得就只能听见归巢的鸟鸣声和清脆的落子声。

比赛似乎已经到了胶着的状态,萧衍抚了抚下颌,看来,得开始动真格的了。

萧衍将白棋落在盘上的黑棋上面,手指微压,然后向一旁落棋。

压棋!

学生眼神一跳,抬头看向萧衍。对面的人用手指轻抚着自己的唇,嘴角带着一抹莫测的笑意。

萧衍想从心理上打垮他。

他不动声色地落棋,抑制住有些微微发抖的身体,保持着冷静。

黑棋不断地被抛出棋盘,落进棋盒里,劣势已经越来越明显,而那个学生却越来越显得冷静。一旁的常洛不禁投去敬佩的目光,临危不惧,临乱不慌,实属不易。

暮色渐深,有小童来在一旁掌灯,萧衍看了看天色,叹道,“时候不早了,也该结束了。”

萧衍抬手,落棋。

白棋顿时连在一片,将黑棋彻底绞杀。

学生盯着棋局看了半响,起身拱手道:“学生输了。”

萧衍也起身,看了他一眼。

输局却不怒,仍旧谦谦有礼。

“走吧,十一,在这儿坐了一天了,骨头都酥了。”

立刻有一群人附和道,“是是是,您辛苦了。”

“还不快给右相大人备轿!”

萧衍看了那学生一眼,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比了这么久,你还未曾告诉本相你的名字?”

那学生一揖,“学生王琦。”

萧衍一点头,目光在场上一扫,“听闻这届太学中有个女学生?”

常洛后颈一紧,萧衍却也不等有人回答,便笑着道:“这届太学倒是没有让本相失望,有趣的紧啊。”

说完也不顾众人或好奇或探寻的眼光,进了轿子。

萧衍一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散去。

明日,关于这场比赛的消息恐怕就会在整个帝京散播,无论萧衍是何目的,但无疑,这件事一定会成为帝京中部分人的风向标,太学,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微妙的地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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