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洛脑袋嗡地一声,面上仍旧强笑着,“大人说的我……”
付子欣抬手打断了她,语气很急,“不要查了,这件案子成为悬案也罢,有人因此受罚也罢,都别查了。”
常洛被他这种态度惊到了,“大人知道什么?”
付子欣看向她,眼神有些慑人,“这里面掺杂的东西太多了,不是你应该知道的,再查下去只会招惹祸端,不管你是谁,温侯千金也好,皇上密友也好,这件事情你都碰不得。”
常洛没有说话,紧紧抿住嘴唇。
付子欣见她的样子是还不肯放弃,有些急了,“我知道你刚来想做出些事情,可你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大人,下官有自己要坚守的东西,是否能做出什么业绩来,对下官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案子下官必须要破,这件事情下官也必须要去查,因为对于下官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件案子,这背后也牵扯了很多,如果大人今日不是知道什么线索来帮下官,而是来阻拦的,请恕下官先行告辞。”
“常洛……”
从付子欣那里出来的时候,她指尖有些发冷。其实在知道了配饰的功用,又知道了携令牌出去的有好几人之后,她就已经猜到自己碰触到了什么不该碰触的东西,然而从她发现了北越人的那一日,从李林和死的那一日,从她在厉马那里抢回案子的审理之权那一日起,早就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从她进到大理寺那一刻起,她就不仅是个名为常洛的女子,她是燕轲的开路人。也只有她能明白,这个案子有多重要。
无论如何,她都要查下去……
常洛又去了李林和的家里。
“夫人收好,不过些散碎银子,顶不上大用,给孩子买些吃的。”
“多谢。”
李夫人点点头,用袖子抹去颊边的泪。不过几日没见,她的衣服都晃荡着了,原本就有些瘦削的身子,如今更是没了多少肉,眼窝深陷着,憔悴不堪。
常洛看着,有些于心不忍,李林和在时,苦是苦些,好歹过活的了,如今,当真是孤儿寡母了。她目光一转,拾起一旁的小肚兜,“这是夫人给孩子绣的?”
李夫人目光低垂,“是啊,孩子长得快,这不久前刚做的,转眼就小了。”
常洛微笑,“夫人绣工可真精细,我认识一个姑娘,是开绣房的,她家的绣女可都未必有夫人这般手巧。”
李夫人苦笑一下,“常大人哪里的话,不过是家夫常常在外,妾身独自一人,在家中闲来无事,就只能做些针线活。若是……当真羡慕常大人呢。”
羡慕?常洛微叹,确实,与她比起来,自己算是幸福的,可是,羡慕,自己又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她把玩着那件小肚兜,“夫人谦虚了,改日里可否让那位姑娘上门好好与夫人请教请教。”
她说此话的意思,也是想让李夫人有个过活的方式,不宜抛头露面,拿些织物出去换些银两也未尝不可。
李夫人自然明白她的用意,颔首道好,“多谢大人了。”
“李大人出去那日,前几日有没有去过什么特殊的地方。”
李夫人摇摇头,“他出去从来不与妾身说。”
“那……夫人知道大人常去的**是哪一处吗?”
整个场子里都充斥着骰子在色盅里的晃荡的声音,常洛刚一进来就闻到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眉头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她换去官服,穿了一身男装,场子里的人撸着袖子大声吆喝着,没人顾得上看她,她眼睛在场子里转了一圈,往其中一张桌子旁一坐,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直接甩到了桌上。
“押大!”
这一桌有一瞬间的寂静,看着甩出去那一沓银票,少说也有二三百两,再扭头看常洛,身上绫罗绸缎的,一看就是哪家的贵族公子,往那儿一坐,全然和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坐庄的看她,她也笑眯眯地看回去。
就在这沉默中,庄家开盅,大。
常洛把桌上的钱一把揽过,歉意一笑,“对不住了。”
接下来几盘,常洛押什么开什么,周围聚的人越来越多,跟着常洛往上押码,不一会儿就把刚输的差不多捞回来了,庄家脸色越来越难看,给一旁的小二使了个颜色,常洛装作没看见,继续玩儿的兴起。
没过一刻钟,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领着几个打手直挺挺挤到这一桌来,站到常洛面前,“这位公子,借一步说话。”
**里的人都静了下来,看向这边,常洛却头也没抬,“想必您是场主。”
“正是。”
她站起来,打量了后面那三五个打手,也不惊慌,“那正巧,我有几句话想问场主。”
那场主眉头一皱,后面几个打手上前一步,让他止住,“你想问什么?”
“借一步说话。”
到了僻静地方,常洛这才开口,“不知场主贵姓?”
“李。”
“李场主,在**所做实在抱歉,不过是想向场主打听些事情,如此方便些,刚才所赢银钱,在下一分不拿,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常洛打量他的脸色,继续说道,“大理寺的李大人是否常来您这处。”
姓李的场主也是聪明人,听这话意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大人有想问的直接传唤小的便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常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怕李场主怕招惹上麻烦事,避到哪处去。让我好寻。”
李场主讪笑两声,“李大人确实常来此处,如今出了那档子事儿,自然没人想和这种事儿扯上关系,但若是大人问,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常洛问完话之后从**走了出来,按**场主所言,李林和在被人杀害前三日起,就再没有去过**。这般反常行为,是否是因为他找到了那所谓的生财之道。
刚一出来,就看见一个人一闪而过,常洛愣了一下,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跟到巷子里,转了几转,转到了另一条大街上,常洛眼看着人走进了对街的小巷里,追上去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巷子的尽头,只有一处白房子。
门口站着的女人穿着暴露,劣质的脂粉气呛人的很,常洛清清嗓子,走了过去,门口一个女人远远见她过来,立马就缠了上去,“哎呦,公子,您里面坐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另一边站着的女人搡她一下,“蠢货,瞧不出来吗?这是个女人,见人就往上缠呢!”
缠着她的女人松了手,上下打量常洛,没一会儿,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呦,姑娘贵干?来我们这地方了。”
常洛眼珠子一转,把身旁的女人揽进怀里,把腰间的钱袋放在女人的手上,“怎么?女人就不能找乐子了?今日这事情你帮我保密,伺候好本姑娘,这袋钱,就归你了。”
那女人显然愣了一下,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白房子里面的姑娘不似**里面的女子,接的客千奇百怪,难以忍受的多了去了,如今伺候个姑娘也算不了什么,更何况,这么多银子,她一个月也赚不到。
想罢,笑着挽过常洛的胳膊,“您想玩儿什么花样,我陪您。”
常洛进来,四面扫视了一眼,没有看见刚才那人,低头问那个女人,“你们这儿,可有后门?”
“有,哪家妓院里没个后门儿的。”
“带我去吧。”
那女人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您刚进来,怎么……”
“刚瞧见个熟人,不能教看见了,惹得一身麻烦,你放心,该给你的钱,一分不少。”
出了后门,又是一条大街,已经看不见那个人了,但常洛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熟悉的街道。这条街,再往前走,就是大理寺。
常洛眼睛微眯,饶了一圈,似乎又回到原点了。
回头看那白房子,若有所思。
她取了红布条,去那日见答阑尔的茶馆,把红布绑在了柱子上。
第二日答阑尔如约到了茶馆,等了半天却没等来常洛,又往外看了几眼,渐渐焦躁不安起来,扯过店小二问询,之后四处张望了好几眼,就离开了,却没有注意到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上了两道黑影。
常洛在远处看着,见那两道人影跟上了之后,才放心地离开。
说什么有了消息系红布通知,不过是她的圈套。当时她在萧衍的监视下,无法做出动作,但她未必就会放弃向燕轲通风报信,她与答阑尔定下约定,不过是为了给燕轲跟踪答阑尔,查出那北越人的身份一个机会。为了不让答阑尔起疑,她给那老板和店小二塞了些银子,推说是老板的本命年份才系的红布。如今看来,倒是没被发现有什么不妥。
从茶馆出来,常洛直直去了青茗馆。
“上次说的事情,办的如何了?”常洛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说是茶,同样的茶叶,不知为何,玉棠初这儿的茶就是比别处的好喝得多。
“人都已经挑选好了,如今正训练着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