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颜,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你要是能杀我,那就来吧!"
"啊!"
被她如此挑衅,罗克发出一声嘶吼。
这吼声如狂狮般吓人,但听在夜颜耳中却是爽到了极点。
曾经这个暴徒就是如此猖狂,残暴得没有人性又让人拿他没撤。如今风水轮流,他被困在地弹火药中,插翅难飞,恨她恨得牙痒痒,可也拿她没撤。
伴随着嘶吼声,罗克突然从背后拿出一把弩弓——
"小心!"
在夜颜身边的蓝文鹤和祁滟熠同时惊呼起来。
夜颜也看到了,但比起慕凌苍的速度,她还是慢了一拍。在她欲施展轻功飞开之际,已经被他带着飞离了原位。
'嗖!';
那破空而来的声音从她远来的位置穿射过去,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杀气有多强烈。
一箭射空,罗克没放弃,紧接着又从肩后取出一箭。
但他似乎忘了,与他对阵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岂能容忍他一次又一次的出手?
在落地之前夜颜就感觉到慕凌苍手腕抖动,在落地的同时,几束白光从他指中飞出。那些银针看着没有利箭凶猛,但杀伐的气势绝不亚于罗克手中的弩弓。
这时代,弩弓还没出现,军队常用的远程武器也只是普通的弓箭,罗克有这玩意儿,夜颜不用问也知道这一定是他改良的成果!
在慕凌苍出手的同时,蓝文鹤和祁滟熠也同时发出了反击。
祁滟熠射出的是一支飞镖,而蓝文鹤则是从腰带上摘了一颗玉珠朝罗克掷出。
夜颜恰好瞥到他的动作,真是佩服得无以复加,这算得上拿钱砸人了吧!
面对三个方向袭来的杀气,罗克第二箭及时的收回。老奸巨猾又心狠手辣的他猛然抓住身旁一个手下,对对方错愣之际将其挡在身前做盾牌。
"啊!"
惨叫声毫不意外的响起。
在他们旁边看清楚这一幕的人,回过神之后纷纷退避,也不知道是被高墙上的人吓住还是被罗克的举动吓住。
突然间那一块地上就只剩下罗克和他身前的人肉盾牌。
夜颜愤恨的瞪着他,"罗克,今日注定是你的死期!就算你有命逃得出怡丰镇,镇外十万大军也会把你踩成人肉!我不但要你的命,还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外面,不但有他们早部署好的将士,她连时下被称为'法师';的人都准备好了,目的就是要彻彻底底的把这丧尽天良的亡命之徒除掉,让他再没机会行凶作恶!
"夜颜,你狠!"领教到了她身边几个男人的厉害,罗克也不恋战了,甩掉为他挡暗器而死的手下,他拔腿就朝镇大门的方向跑。
至于其他手下,虽然没有他的命令,但也自发的跟着他往镇外逃。
此时此刻,已不需任何人解释,他们都明白了这一切全是陷阱,目的就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想跑,没那么容易!"
夜颜从慕凌苍怀中飞出去,同时从怀中摸出一条鞭子。
她将轻功发挥到极致,就在他们头顶上方,既不靠近他们,也不跟丢他们,然后对着地面奋力的甩出鞭子。
吕心彩身怀有孕没法与他们并肩作战,但去罗华城之前却把烈火鞭留给了夜颜。
有烈火鞭在手,对夜颜他们来说,真是如虎添翼。那鞭子只要配合人的内力,不论打到什么都会发出火光。怡丰镇的路面全都被改成沙石所铺,沙石下尽是他们买下的土雷火炮。
一鞭子下去,犹如闪电落地,火花飞溅的同时也直接点燃了地面的引燃物。
顷刻间,地面爆炸开来。
那一团逃跑的人毫无防御,被炸得惨叫飞起。
原本正逃的罗克也不得不停下,其他侥幸逃过爆炸的人也都纷纷驻足,一个个惊恐的瞪着头顶上方的女人。
"夜颜,你真是好样的,居然连火药都制造出来了!"
夜颜落到旁边的高墙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罗克,没想到吧?纵然你狡猾多端,但聚几国之力,我就不信还杀不了你!实话告诉你,这里的每一方土地下面全是火药,有种你就逃啊!"
罗克气得面孔狰狞,如鬼魅般又一次失控的嘶吼起来,"夜颜,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唔!"
然而,他吼声还未落下,突然捂着胸口闷哼。
因为他手捂着胸口,夜颜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伤了他,扭头看向不远处那三个迎风而立的男人,只见他们同时收回手。
她也没再迟疑,索性一鼓作气朝罗克飞去,将手里的烈火鞭甩向他脚下——
"轰!"
爆炸声应鞭而响。
罗克这次没有幸免,被当场炸倒。
沙土弥漫中,夜颜屏着气,在踏过一人头顶飞行的同时又近距离甩了两鞭出去。
罗克犹如油锅的蚂蚱,既无还击之力、又如逃脱之力。
就连那些想去救他的手下都被炸得哀嚎惨叫。
现场可谓是一片混乱。
犹如地面都是土沙铺成,连着几次爆炸,视线被沙土全挡住了。
夜颜不得不飞回慕凌苍身边,静待沙土沉下去。
说起这些火炮,由于技术有限,加上时间紧迫,他们也做不出现代化需要的那种。
让人粉身碎骨是不行,但近距离被炸,受伤是绝对免不了的。一个鞭炮都能伤人,何况是几十个鞭炮的量。
罗克被慕凌苍他们三个的暗器射中,加上又被炸了几次,夜颜几乎可以判定,他这次是死定了!
数里长的高墙上,全是戎装待命的将士。夜颜也没吹牛,这次为了对付诸葛昌明和罗克,真是聚几国之力。这镇里的将士是荣国的,而镇外十万大军中,不但有天秦国的兵马,在吕素的调动下,东龙国也派了兵马前来。
这声势,真可以算得上是空前绝后的浩大了!
之前夜颜听到东龙国要来人时,都还觉得有些夸张,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聚几国之力还真是有备无患。
罗克带进镇里的人就几大百,外围支援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更重要的是——
诸葛昌明没出现!
想到这,她猛然惊醒,脱口惊道,"诸葛昌明那老家伙呢?没进来么?"
不怪他们疏忽,而是见到罗克带人进镇后都格外兴奋,加上炮炸声不断,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现身的罗克身上,从而忘了另一只老狐狸。
她这一惊呼,旁边的祁滟熠最先回道,"真是!一直都没瞧见诸葛昌明!"
蓝文鹤咬牙溢道,"这老贼,本王一定亲手把他揪出来!小妹,把鞭子给我!"
"嗯?"夜颜没明白他要做何。
"鞭子给我,我有办法把那老东西找出来!"
"哦。"被他身上夸张的戾气吓到,夜颜下意识的将鞭子递给他。只是在他抓住鞭子后,她忍不住惊呼提醒,"二哥,你可悠着点啊,这可是吕家的宝贝,弄坏了我们没法向心彩交代。"
"知道!"
丢下两个字,蓝文鹤迅猛的跳下了高墙。
因为下面埋的都是火炮,高墙上的将士们也不敢轻易下去,只能紧紧的盯着他身影,以备随时做接应。
蓝文鹤下去后第一时间用鞭子缠住一个人,只听他邪笑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想活命吗?想活命就说出诸葛昌明的下落,趁着本王心情好,说不定还能放了你们。"
在场的人都已经见识过这根鞭子的厉害,被鞭子缠住的男子吓得瑟瑟发抖,连犹豫都没有,直指仓库西面,"相...相爷在...在那里..."
蓝文鹤'哼';了一声,鞭子松开那人的同时一跃而起,直飞仓库尾部。
就在那些人以为他真会放过他们的时候,只见他半空中甩下鞭子,但凡飞过的地方火光带闪电,'噼里轰隆';的声音不但炸得入侵者们哀嚎惨叫,就连高墙上的夜颜他们都忍不住捂耳朵。
同时也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家伙是想把进镇的人全炸死!
但仔细一想,也没错。他们设这么大一座陷阱,不就是为了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么?诸葛昌明和罗克该死,他们的那些余党也不是好东西!
原本他们还想等尘沙少些了就下去抓罗克,不管他是否已死,都得把他逮到才能心安。可蓝文鹤这一举动,整个镇中心就跟热油炸锅似的,让人没法靠近。
直到半个时辰后,蓝文鹤才扛着一个人飞回来。
把人放在墙头上,他嬉笑着把鞭子还给夜颜,"小妹,这烈火鞭真是名不虚传,太让人爽快了!"
但看他那得意的样子,就跟没长大的叛逆少年似的。
夜颜接过鞭子,再眺望一眼整个怡丰镇,真是哭笑不得。
怎么说也是耗费人力财力打造的,结果被这家伙当成游乐场一样,地下埋的那些火炮,也被他当成鞭炮,烈火鞭如同火烛,一路从东爆到西、再从西爆到东。
现在还跟他们夸'爽快';,敢情他真把这里当成游乐场了?
瞥到被他带回来的人,只一眼就让她把玩笑的心思收起,面容瞬间冷冽,"诸葛昌明?"
慕凌苍和祁滟熠也都看清楚了人,见诸葛昌明一动不动,慕凌苍先蹲下身,伸手查看过后忍不住诧异,"死了?"
祁滟熠也伸手探了探诸葛昌明的呼吸,还真是没气了。
夜颜睁大眼把蓝文鹤望着,"二哥,他怎么死的?"
蓝文鹤耸了耸肩,"应该是先前闯库仓时不小心被炸死的。"
虽然诸葛昌明的尸体就在他们面前,可夜颜他们盯着这具尸体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
此人确实是诸葛昌明的容貌,他们对诸葛昌明的认识都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化作灰他们也都认识。他身上的衣物沾满沙土,又破又狼狈,明显是受到了爆炸的影响。
但是...
诸葛昌明有这么无用?比那些手下还迟钝?死得这么简单容易!
想起一些事,夜颜不禁冷笑,"我曾经不能练武,是诸葛昌明封了我经脉,可想而知,他的功夫绝不是泛泛之辈。库仓的火药把其他的人炸死我能相信,但若能将他炸死,打死我都不信。"
蓝文鹤低头看了又看,不乐意的道,"这不就是他吗?难道还有假?"
慕凌苍直起身,沉着脸对他解惑,"你是没见过无相的易容术,凭肉眼无人可辨真假。"
蓝文鹤拧紧眉头,"无相?"
在天秦国与无相斗的时候,他和季若婕还没赶到,自然没见识过那样完美到极致的易容术。
夜颜接着向他解释起来,"二哥,无相是鬼手的师弟,在江湖中消失了很多年,你不知道是正常的,我们也都是听我娘说起才知道的。这人的易容术超级厉害,不用特殊手段根本检验不出真伪。这个人看着跟诸葛昌一模一样,但我敢断言,他是冒牌货!虽然无相已经落在我们手上成了废人,但是以诸葛昌明的狡猾程度,他提早让无相为他做几个替身也是极有可能的。"
蓝文鹤听他们夫妻说完,气得火冒三丈,"这老匹夫,敢戏弄本王!"
祁滟熠温声安慰道,"蓝兄,别着急,这老狐狸躲不了多久的。"
蓝文鹤'嗯';了一声,随即指着下方某处,"既然这个诸葛昌明是假的,那罗克?"
下面的尘土已经沉下,地面也渐渐清晰起来,只是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路早已毁得没法落脚。
夜颜眯起双眼,笃定道,"罗克应该是真的!"
从头到尾她都在参与,在荣国与罗克交手时,诸葛昌明根本没在荣国。那时的罗克还是血盟庄的罗克,对这样一个不算太重要的角色,诸葛昌明怎会帮他找替身?
他和罗克真正的勾结是在后面,那时候无相已经被他们制服了,就算那时想帮罗克做替身也没机会了。
而且就冲罗克先前抓狂的情绪,她敢笃定是真的。
蓝文鹤挺直腰背,眼里释放出冷冽的寒光,对空喝道,"所有将士听令,将镇中侵入者全部拿下,本王不想看到一个活口!"
地下埋的都是火炮,虽然有许多还没有爆炸,但只要不用火碰着引线,也不会爆炸伤人。
围墙上候命已久的将士听到他下令,这才纷纷放绳索下去扫尾。
入侵的人死得死、伤得伤,即使毫发无损的也都藏在角落里哆嗦,别说杀人了,早就被火炮给吓怂了胆。将士们下去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些余党全清扫了出来。
在蓝文鹤任性的摧毁下,怡丰镇可谓是断壁残垣,如同废墟,没一处是完好无损的。
夜颜让人点了火把,然后飞到罗克倒地的那一块。
面对地上好几具尸体,她翻了一遍才将一名身形跟罗克差不多的人找出来。
此人胸口插着三种暗器,那是慕凌苍、祁滟熠和蓝文鹤同时出手'送';他的,而他的脸被毁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尽管人已死,但夜颜还是不解气,一脚狠狠的踩在他胸膛上,"叫你横!有种给老娘起来啊!"
然而面对她的发泄,慕凌苍却突然将她拉到身侧,生冷的开口,"他不是罗克!"
啥?!
夜颜扭头看着他。
祁滟熠和蓝文鹤也把他望着。
慕凌苍弯下腰撕开罗克胸膛的布料。
只一眼夜颜就明白过来了。
被暗器所伤的地方毫无血迹!
一个活人受伤,怎么可能不流血呢?
就算血迹干涸,那伤口的位置也应该有凝固的血块!
眼下的情景,能作解释的只能是——这个人原本就是个死人!
换言之,根本不是罗克!
再看那皮开肉绽的脸,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压根就辨不清楚他原来的容貌。
而他们这些人全穿着接近的衣物,所以即便罗克用金蝉脱壳的手段也不需要跟谁换装。
"该死的!"反应过来的她,气得当场爆粗。
"这狗东西,中了暗器都还能逃?老子就不信,他还能逃得出怡丰镇的天罗地网!"蓝文鹤也是气得牙痒痒,回头就朝一名将领下令,"告诉镇外的人,严密把守每一寸地盘,哪怕一只蚂蚁也不能放过!"
"是!"将领也不迟疑,领命后立马带了人朝镇外跑去。
"二哥,离天亮只有两三个时辰,这里的死人让将士们先清理一下,我们现在去审问那些活口,看看他们是否知道诸葛昌明真正的下落!"夜颜冷着脸提议。
几个月的计划,几个月的心血,如果不把诸葛昌明弄死,怎么对得起将士们的付出?
蓝文鹤转身又下令,"把抓到的活口带去镇南大院!"
…
随同罗克进镇的有三百来人,死了一半,余下的一半中也大多负伤,只有几十个人幸免。
为了尽快查到诸葛昌明的去向,夜颜他们连夜审问。
这一次,她不是主审官。
审问的任务被蓝文鹤揽了去。
因为被诸葛昌明用替身欺骗,蓝文鹤那是真被气炸了,怒火全都发在了这些人身上。
可想而知,这场审问有多严酷。好些刑具夜颜都没见过,光是看着那些锐利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她都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这种把活人整得生不如死的审法,比被火炮炸死还惨烈。刚对两个人用完刑,就有人看不下去了,直呼着他知道诸葛昌明的下落。
蓝文鹤立刻让将士把此人提了出来。
此人跪在地上,浑身就跟装了电机一样颤动得厉害,还不等逼问,就如同筛子般把知道的一切都倒了出来。
"相爷让人做了好几个假身,有时候连小的们都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是他。但小的听相爷说过,他会做几件事,一是抢夺怡丰镇里的兵器,二是救出太夫人和夫人,最后还要杀掉你们所有人。"
这些其实不用他说,夜颜他们都能猜到。
对蓝文鹤而言,这种交代还不如不说,纯属是浪费他的时间。所以听完之后,他非但没消气,还立马要让将士其用刑。
"来啊!"
"二哥。"夜颜突然打断,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后,走到那人身前,居高临下的问道,"除了抢夺兵器外,其他事诸葛昌明准备何时用手?"
"他...他说得到兵器后就...就动手..."
"那你们除了这几百人外,还有多少同伙?"
"还...还有千人左右..."
"都在何地?"
"在...在凤翅上..."
听到这,蓝文鹤脸色才稍好一些。
但夜颜却沉着脸对他道,"罗克他们出来已有多时,如果他们没及时回去,诸葛昌明一定能猜到他们的行动失败了。何况先前怡丰镇爆炸声如此大,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二哥,你快些下令,让人迅速赶往罗华城,现在快马加鞭赶去,应该能防止他们去城里作乱!"
蓝文鹤抿紧薄唇,沉凝中眸光减冷,随即就朝身侧一名副将下令,"去外面告诉吴将军和佟将军,让他们抽调人马,一部分前往凤翅上剿匪、一部分即刻赶往罗华城!待本王审完这里以后,再去追赶他们!"
他话音刚落,祁滟熠沉声道,"我先随大军赶去罗华城!"
蓝文鹤点了点头,"也好。外面的兵马有一半是天秦国的,有你在也好施发命令。"
夜颜跟着道,"祁太子,你们沿途一定要谨慎。"
她知道他无心留在此,主要是担心心彩。
他们夫妻分别近一月,加上心彩又怀着身孕,换谁来都不会安心的。
很快,祁滟熠同那名副将离开了。
审问到此,也再问不出有价值的东西。气氛微僵之下,夜颜这才发现自家男人没在身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正准备去找人,就见慕凌苍从院外回来。
"凌苍,怎么了?你去外面做什么?"
"将士们将尸首都清理了出来,过来询问如何处置,我方才去看过了。"
见他神色如寒冰般冷冻,夜颜不禁皱眉,"发现什么吗?"
慕凌苍沉声道,"将士已经将镇中清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罗克的踪迹。活口都在这里,那些死的人大都已是面目全非,我想让你们同去,集齐人手,看能否从死人堆里将罗克找出来。"
夜颜当即冷了脸,"以罗克的为人,只要能活命,他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忌讳的。你不说我还没想到,你这一说,我也敢断言,罗克定藏在那些尸首之中!"
慕凌苍朝她抬了抬下巴,"这些人留给将士审问吧,我们先去查看尸首。"
夜颜立马应道,"好,我们这就去!"
…
上百具尸首堆在一块空地上,空前的壮观。
若非胆大之人,别说靠近了,只怕看一眼都能吓死过去。何况还有些尸身不全的,那真是多看一眼都能作呕。
蓝文鹤用布蒙着口鼻,嫌弃的话就没停过。
"姓罗的也真是够贱的,逃也不找个好的地方逃,居然逃到死人堆里来!"
"这都是些断手断脚的,看得老子直恶心,你们确定那贱人在此?"
"要是让老子找到他,非把他熬成一锅肉粥!"
将士们挨个把死人抬到夜颜和慕凌苍面前,由他们看过辨认过后才又抬走。
听着那满腹牢骚的话,夜颜忍不住怼他,"我说二哥,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已经够恶心了!"
本来她内心毫无波澜,被他念叨得真是胃里翻腾。
熬粥?
给他喝啊?
蓝文鹤没好气的剜她一眼,"本王乃堂堂的华玉王,手握兵权,你居然让我来给别人收尸!"
夜颜哭笑不得,直起身、拍拍手,"尊贵无比的华玉王,那我去给你煮壶茶如何?"
蓝文鹤立马变脸,同时指着她的手,"别动!你那手摸了死人的"
夜颜瞬间对他龇牙咧嘴,"不吃就算了,你以为我真会去给你煮啊!"
慕凌苍在旁边虽然没说话,到也代表自己女人给予这个舅哥狠狠的鄙视。
他们查了十来具尸体,都没发现与罗克身形相同的。
眼看还有成堆的尸体没查看,夜颜也有些牢骚了,"这样查下去太费时了,还不如直接放火焚烧了!"
她只是随口的一句话,但旁边的慕凌苍却听进了耳中,随即就朝身侧的一个小兵吩咐起来,"取些油来,点火焚了这里!"
小兵愣了一下,架不住他身上冷冽的气息,赶紧跑了出去。
蓝文鹤对他笑道,"我早都想说了,就是怕我这妹子骂人。"
夜颜一脸黑的瞪向他,"说什么呢?我又不是母老虎!"
蓝文鹤撇嘴,"你不是母老虎,你是母老虎的头儿!"
这话...
夜颜眨了好几下眼才明白意思,随即咧嘴邪笑,"二哥,记住你说的话,回头可别说我在二嫂面前告你黑状!"
蓝文鹤腰背一挺,立马做出一副无辜样,"本王说什么了吗?本王什么也没说!"
瞧他那赖皮样子,旁边的将士都忍不住低头闷笑。
蓝文鹤回头把他们挨个瞪了一眼,"笑什么笑?谁敢在王妃面前乱说话,看本王不弄死他!"
夜颜都忍不住乐了。
稍微爱面子的男人都怕别人笑话自己惧内,只有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怕老婆似的。
人家二嫂是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出生,被他这一渲染,变成了母夜叉转世。
要是让二嫂知道自己的形象被他破坏,铁定给他一顿好打!
这受虐狂,估计是盼着被二嫂打吧?
他们谈笑间,那小兵提了一桶油回来。
蓝文鹤不耐烦的招呼,"赶紧泼,烧完我们就起程去罗华城!"
其实祁滟熠离开的时候,他都想跟着去了。
自从她跳崖以后,他们就再没分开过,哪怕一天都没有。好些日子没见自己的女人了,不想才怪!
因为是慕凌苍吩咐的,小兵将油桶提到他面前,等候他吩咐。
慕凌苍也不迟疑,对他比划了一个圈。
小兵会意后,绕着成堆的尸体走了一圈,也将油泼了一圈。
"都让开!"夜颜从另一名小兵手里接过火把,招呼所有人退后,然后将火把扔了出去。
那火触及到地上的油后,瞬间窜起老高,并以滑翔般的速度蔓延。
就在火势即将包围成堆的尸体时,一团黑影突然飞起,并从火光的那一头凶猛的朝夜颜扑来。
"颜儿!"其他将士还没反应过来,慕凌苍已经低喝着扑向她。
在那黑影袭近夜颜时,他已经成功的将她卷走,没让对方沾到她一丁点儿。
这情景发生在一瞬间,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蓝文鹤都慢了一拍。
等他回过神时,夜颜已经被慕凌苍救下了,他一口恶气难下,随手从一名小兵腰间抽出刀剑,发狠的朝那人刺了过去。
"狗东西,敢偷袭我妹子,看老子不宰了你!"
如果说罗克是个暴徒,那他蓝文鹤就是个恶痞,这杀人的气势绝对不会亚于谁。
罗克没把夜颜偷袭成功,想追杀时被他阻碍,不得不硬着头皮与他交手。尽管他面目漆黑、比鬼还吓人,可在武功上明显不敌蓝文鹤,加上他又负着伤,更不是蓝文鹤的对手。
当蓝文鹤手中的利剑划过他腰腹时,他仰天一阵狂吼,"啊——"
蓝文鹤哪里受得了这种声音,紧接着就要补剑过去。
而就在这时,从罗克身上飞出一团细小的东西,空中瞬间传来如蜜蜂般'嗡嗡';的声音。
"不好,是蛊虫!"夜颜惊得大叫。
慕凌苍眸孔大睁,迅猛的冲过去欲将蓝文鹤拉开。
然而,他始终慢了一步,只见一只虫子飞向蓝文鹤的脸,紧接着就传来蓝文鹤闷哼的声音。
"二哥!"这下,夜颜也炸了,拿出鞭子就朝罗克甩过去,同时不忘喊叫起来,"快拿火把保护自己!蛊虫怕火!"
罗克本已是重伤,放出蛊虫几乎是用光他所有的力气。被夜颜手里的鞭子击中,他一声惨叫后瞬间倒在了地上。
夜颜没有去看他是否已死,对着他发狠的抽打起来,"去死——去死——去死——"
前世仇、今世怨,早就在她心中凝聚成了火山,这一刻只不过是火山喷发而已。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残暴的一天,对着一具尸体也能不依不饶。外人不知她的恨怨,只当她在为蓝文鹤报仇。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真的想把这个暴徒挫骨扬灰,让他永生永世的消失!
慕凌苍也没阻拦,任由她尽情发泄。他将蓝文鹤扶住,蓝文鹤捂着半边脸哎哟惨叫,"小妹,别打了,快把解药拿来,我的脸啊!"
夜颜这才收住鞭子,赶紧跑过去。
"二哥,咬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将士们已经找到火把纷纷点燃,自卫的同时也不停的用火去烧那些乱飞的虫子。
他们手中有火,夜颜也不担心,眼见蓝文鹤左脸被蛊虫咬了一个黑口,那黑血如浓浆般溢出,她也不迟疑,立马让他到安全地带坐下,然后咬破手指将血抹到他脸上。
因为是刚咬的,她的血一接触他的伤口就起了反应,不但血瞬间止住了,就连伤口也在神奇的愈合。
"咦,不痛了?"蓝文鹤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只知道蛊虫的厉害,但因为自己没被咬过,也没有体会这种感受。
"这是新伤,所以愈合得快。"夜颜向他解释道。
"真的没事了?"蓝文鹤摸着自己的脸,还不敢确认,"不会留疤吧?"
"你个大男人,怕什么疤?"夜颜翻起白眼。
"你知道个屁!"蓝文鹤略显激动,摸着脸脱口道,"要不是我这张脸,你二嫂早跑了!"
"..."夜颜和慕凌苍对视了一眼,都没听明白。
而蓝文鹤自知说漏了嘴,重重的咳了一声后,赶紧转移话题,"行了行了,你们赶紧去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人被蛊虫咬!"
这院坝中成堆的尸体在火种焚烧,周围的将士也举着火把,尽管没数清楚罗克放了多少蛊虫,但这到处都是火,几乎成了蛊虫的丧命之地。
这都好一会儿,也没见有将士来找他们,可见蛊虫并没有再伤到人。
液压瞧着他那心虚又尴尬的劲儿,特别是爱抚自己脸颊的动作,真有几分滑稽。她眼眸子一转,总算猜到了一些。
"二哥,你觉得二嫂跟你在一起,是因为你这张跟大哥一模一样的脸?"
"可不是嘛!"蓝文鹤又脱口道,随即又绷着脸看向他处。
"噗!"夜颜忍不住喷笑,扭头看慕凌苍,只见他轻咳着掩饰笑意,都被面前这个脑子不正常的人逗乐了。
她使了个眼色,慕凌苍会意后,嚼着笑走了。
罗克的尸体还在那边,其他人心思都在蛊虫上,他走过去后仔仔细细的查看,确定罗克是真的断了气,然后从一名小兵手里接过火把,扔到了罗克身上。
看着那团火光,夜颜眸子紧眯。
这个做尽奸淫掠虐之事、恶贯满盈的暴徒,总算除掉了!
讲真的,对诸葛昌明,她一点怕意都没有。任他再胆大妄为,也难抵当下的国运,毕竟没有哪一国皇帝是废物。无论是祁曜、蓝铮,还是他们的后辈,都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随便提一个都是文韬武略的佼佼者,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诸葛昌明再是狡猾,也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
但罗克不同,他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这种人即便没有能耐毁掉一个国家,但活着一日就能荼毒生灵,这才是最可怕的。
当初他在怡丰镇作恶,不但搜刮百姓财物、还施暴奸淫妇女,如今死在这里,也算是告慰了曾经被他害死的人。
罪有应得!
"小妹,你说这罗克究竟如何回事?血盟庄灭亡,又不是你一个人做的,他为何把怨气都发在你身上?"
听着蓝文鹤狐疑的声音,夜颜回过神。
想起先前罗克抓狂的嘶吼声,声声都在表明对她的恨意...
她眸光闪了几下,随即哑笑道,"二哥,血盟庄的仇人中就数我看起来最柔弱,换谁也会找最弱的那一个下手啊!"
蓝文鹤斜眼睇着她,撇嘴道,"你柔弱?真没看出来!莫非罗克是瞎子不成?"
面对一座小山似的尸体,换其他女人来,早都吓死过去了。再看看她,不但不怕,还能抓着那些残肢断腿看来看去。
这是女人吗?
这都快不是人了!
夜颜哼道,"没错,罗克就是眼瞎!"
怕他继续追问下去,她决定闪人。
见她要走,蓝文鹤眼明手快把她拦住,"唉唉,走什么走,快看看我的脸,真的没事吗?"
夜颜回头看,白眼直翻,"二哥,不是我说你,你以为二嫂跟你在一起,是因为这张脸啊?你和大哥虽然长得一样,可除此外,别的没有一丁点儿相似。你要是认定二嫂有那种想法,那我觉得,你还真是不配跟二嫂在一起!"
蓝文鹤气呼呼的道,"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你能猜到她的心事?从小到大她眼中只有大哥,二十几年了,她突然接受我..."
"停!"夜颜没敢听下去,怕自己听完会吐血,"你脑子装的是猪油吗?这种混账言论都敢说!你一天到晚只想着她不喜欢你,可你究竟了解她多少?你以为她是跳崖之后才对你有好感的?拜托你多动动脑子,她在跳崖救母前就已经偷偷离开华玉宫了。为的是什么?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你了,只是羞于承认,再加上你风流在外,她对你失望透顶,所以才想到离开!"
"她早爱上我了?"蓝文鹤震惊得瞪大眼。
"我...我真想拍死你!"夜颜咬着牙对他比了比拳头,"亏你们这一年多形影不离,你居然蠢到了这种地步!"
"小妹,你说真的?她其实早就爱上我了?是她对你说的吗?"无视她的恼火,蓝文鹤激动的抓住她肩膀。
夜颜已经找不到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这二货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
刨开他的爪子,她往后退了一步,指着他下令,"你给我站好!"
蓝文鹤哼道,"不说就算了!"
瞧他还堵上气了,夜颜更是哭笑不得,"见过傻的,还没见过你这样傻的。难怪二嫂跟我说,她都不知道喜欢你哪点。"
蓝文鹤突然低下头,"所以她根本就不喜欢我,要不是我跟大哥长得相似..."
夜颜火气顿起,又忍不住打断他,"你少在那里瞎猜测,侮辱自己可以,但别侮辱二嫂!明明是你对不住她在先,还非要去质疑她的人品,蓝文鹤,你别太过分了!没错,二嫂是向我承认过,她也不知道何时爱上你的,但是自从嫁给你以后,她也是认了命、想和你好好过下去。可是你呢,你娶了她以后都干了些什么?招蜂引蝶、勾三搭四、除了让她不停的生孩子,你哪一样像个做人丈夫的?换谁来,就算心中有你,都不会承认的!"
"我..."
说到过去,蓝文鹤一句话都反驳不出。
这是他们� ��妻俩一辈子的伤痛,不但是季若婕的心结,也是他的心结。夜颜都看得清楚明白,也知道根源在哪。虽说这个二货很让人生气,但他今日的表现也说明他确实爱惨了季若婕。
只是这个二货脑子少根筋!
"二哥,我不是要骂你,而是觉得你不该再怀疑二嫂。你也不想想,二嫂这一年多跟着你在外面是怎么过的,估计她从来没吃过这种苦吧?可二嫂有抱怨过一句吗?她也在用行动向你证明了,她跟着你不是贪图安逸的生活,只要你一心一意待她,哪怕风餐露宿,她都可以不计较。到现在了,你还要怀疑她,确实是你不该。"
"...嗯。"
"知道错了就行了,以后别再做那些蠢事,害人不说还把自己一生幸福给搭进去。你这么精明,怎么就算不清楚这种账呢?"
蓝文鹤彻底的沉默了起来。
在外人面前,他从来都是骄傲自满的,可只要牵扯到季若婕,他那智商就完全不在线上。
夜颜轻叹了一声,认真道,"你总说别人拿你和大哥比较,可是跟你们相处这么久,我就没听一个人拿你们比较过。大哥有大哥的优点,他确实沉熟稳重,可这不代表你就差啊,像这次打造怡丰镇,你的功劳最大,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不比大哥差。我敢打赌,回头父皇第一个表扬你!"
蓝文鹤抬起头,眉梢挑起,"你确定?"
夜颜笑道,"这还用说啊?如果这次的功劳不给你,我和凌苍都不会服气的!"
蓝文鹤这才咧嘴笑起来,"我本来就比蓝老大厉害!只是我谦虚,不与他计较罢了!"
敲他那样子,真就跟个孩子一样,夜颜也不怕他骄傲,继续夸他,"二哥,我老实说,你比大哥好多了。大哥那个抠门精,吝啬得要死。哪像你哦,出手阔绰,从来没小气过!"
蓝文鹤听得'哈哈';大笑,还有些忘形的揽住她肩膀,"小妹,就冲你这话,回头二哥绝对赏你几样稀世珍宝!"
"真的?"
就在夜颜两眼放光的时候,突然一声咳嗽在他们身后传来。
还不等蓝文鹤放手,夜颜已经脱离了他爪子,然后落入了一具熟悉的胸膛中。
蓝文鹤斜眼过去,"瞧你那醋样,我妹子我还碰不得了?"
夜颜缩着头,都没敢看头上那张黑沉的俊脸。
正在这时,一名将士跑进院中。
"启禀王爷,赶去凤翅山的人发来暗号,整个凤翅山空无一人。"
蓝文鹤当即冷着脸下令,"传令下去,留千人在此把守怡丰镇,其余人等随本王前去罗华城!"
语毕,他率先走了出去。
夜颜抬起头和慕凌苍交换了一下眼神,夫妻俩默契的朝罗克那方看去,大火已经湮没了他整个肉身。
夫妻俩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但临走时,慕凌苍还是交代了下去,"把法师带来!"
尽管这种举动有些可笑,但对他们来说,永绝后患才能彻底心安。
谁让这暴徒来历不凡呢!
…
几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罗华城而去。
从黎明到晌午,就在夜颜他们准备稍作休息时,突然有快马来报。
"启禀王爷,祁太子发现诸葛昌明踪迹,正在前面十里与他们交战!"
这消息瞬间让夜颜他们振奋了。
哪里还顾得上休息,立马下令前去支援。
然而,当他们赶到时,仗已经打完了。
如同那名小喽喽交代,诸葛昌明还有千余手下。混战过后的野地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粗略的扫一眼,也有上千人,其中不乏他们牺牲的兵卒。
祁滟熠到他们跟前,沉声道,"抓到一个诸葛昌明,不过应该是假的。"
夜颜朝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跳下马,从马上取下一只水袋。
出发前趁着蓝文鹤点兵的空档,她让人调了一些盐水带着,就是担心遇上这种情况。
看着地上腹部中剑的诸葛昌明,她直接将盐水泼在他脸上。
果然,经盐水一冲,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孔。
"这老狐狸,真是够绝的!"
给自己弄这么多替身,算得上古今第一人了吧!
其他人都在旁边看着,除了将士们心生惊叹和神奇外,慕凌苍和蓝文鹤、祁滟熠都是心凉凉的。
又一个假的出现,说明诸葛昌明仍在逍遥法外!
…
别院里——
刚用过午膳,季若婕就去了吕心彩房中。
夜芸和蓝铮在城里一直都有事忙,她现在的任务就是照看吕心彩。
慕心暖和慕昕蔚小姐弟身边有柯奶娘和廖奶娘,特别是小羿这个小管事,把小姐弟俩照顾得面面俱到,根本用不着她操心。
见房里只有吕心彩一人,她随口问道,"心彩,你母后呢?"
吕心彩皱眉道,"我这两日害喜得厉害,听丫鬟说她去给我买梅子了。"
季若婕一听,忍不住惊呼,"她一个人出去的?"
吕心彩赶紧摇头,"丫鬟说她带了两个人。"
这里的下人都是城府大人安排的,可信倒是可信。只是对于魏闵芝的擅自行动,季若婕略有不安。
"魏皇后对你也是真的很在意。"
"嗯。"
"只是她突然跑出去,很让人不安。"
"季姐姐,没事的,我已经派人去找她了。"虽然吕心彩心里也担心着,但嘴里还是说着安慰的话。
自从来到罗华城,母后与她分外亲近,如果不说她们是婆媳,恐怕别人都要以为她们是母女。
她近来害喜的反应一直很大,母后为了让她多吃些,总是换着花样给她做吃的。跟丫鬟聊天得知外面有卖梅子,她就赶着去买。
这样的母后,真的是让她又感动又心疼。
她敢说,要是滟熠看到母后对她视如己出,肯定会乐坏的。
见她有安排人出去,季若婕也稍稍放了些心,"那就好。"正好魏闵芝不在,她憋了许久的话总算可以说了,"心彩,你真是好福气。听颜颜说魏皇后以前很难应付的,没想到如今她待你像亲闺女一样。世上最不好相处的就是婆媳,你们如此要好,真是羡煞旁人。"
吕心彩甜甜的笑了起来,"季姐姐,你可别羡慕我。夜姨待人最是用心,这是谁都知道的,你有夜姨这样的婆母,那才叫羡煞旁人呢!"
季若婕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是啊,有夜姨这样的婆母,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从来都不说我们半句不是,有什么苦累总会为我们出头,生怕我们苦着了累着了。而她自己,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任何人回报,讲真的,她比我亲娘还好。"
认真比较,她是真的心酸。
她父母醉心名利,一心想她做荣国的皇后,结果呢,不但身败名裂,连季家的名声都让他们毁了。
而夜姨看着强势,但她强势的背后却是一片苦心。明明她可以凤仪加身、享受着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但她自出现在荣国,哪一日是真正享受过的?
父皇独爱她,真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样内外兼优的女人,算得上世间至宝了,哪个男人不钟爱?
吕心彩拉着她的手笑道,"季姐姐,咱们都别互相羡慕了,以后好好孝敬他们,希望我们大家一辈子都能如此开心幸福。"
季若婕点头笑道,"会的,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只是笑过之后,她突然轻蹙眉头,眼里露出一丝哀愁。
吕心彩也看出她的心事,赶忙安慰道,"季姐姐,你是担心华玉王他们,对吗?你放心好了,他们一定能杀掉诸葛昌明和罗克的!"
季若婕点了点头,"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成功的!只是我心中很失落,都怪自己太没用,不能陪着他们一同杀敌。"
吕心彩温柔的安慰她,"季姐姐,你可千万别这样想。我师父从小就教我,如果有能耐与敌人对抗,那就对抗到底。如果自身弱还要去拼搏,那就是自寻死路。她之所以教我轻功,也是在教我自保,如果在与敌人决斗的时候能把自己保护好,那就是在帮自己人的忙。相反的,如果自己能耐不够还要故作勇猛,那就是给自己人添乱。就拿我来说吧,我也舍不得和滟熠分开,可是我肚子里有孩子,我很清楚如果我和孩子发生意外,滟熠一定会深受连累。与其这样,还不如放开他让他尽情去做事呢。"
听她说完,季若婕眼中多了一份欣赏,"心彩,讲真心的,原先我总觉得你单纯傻气,现在我才知道,你不但聪明机灵,还很懂得进退。祁太子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
吕心彩脸蛋微红,"季姐姐,你这样夸,我好心虚的。"
她们正聊得兴起,门外有丫鬟来报,"启禀王妃,华玉王率文妍公主他们回来了。"
闻言,两个女人都兴奋的起身,"真的?"
还不等她们跑出去,就见一白袍男人匆匆而来,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他的急切和激动。
季若婕走出去,笑着招呼道,"祁太子,你们总算回来了!怡丰镇的事如何了,可有抓到诸葛昌明和罗克?"
祁滟熠先看了看门槛里的小女人,然后才蹙紧浓眉回她的话,"罗克已死,但诸葛昌明太狡猾,依旧没将他抓到。"
季若婕忍不住惊呼,"又让他跑了?"
祁滟熠叹了一口气,"他早在无相死之前就让无相帮他做了多名替身,如今已有两名替身受死,真正的他还不知踪影。我们因为担心他会来罗华城,故而赶来与你们相见。"顿了一下,他反问道,"王妃,你们近日可安好?"
季若婕回道,"城中有父皇和夜姨坐镇,一切都安好。"
祁滟熠这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知道他们夫妻许久未见,季若婕也不便过多打扰,赶紧告辞,"你快些去陪心彩吧,我去找小妹和小妹夫。"
在她走后,祁滟熠望着门槛里的小女人,眼中全是温柔的笑意。
见她要出来,他这才又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搂住她的同时忍不住轻斥,"谁让你走动的?"
吕心彩不满的嘟起嘴,"不走动怎么行啊,那不得闷坏?"
祁滟熠弯下腰突然将她打横抱起,也不避讳外面的下人,用脚将房门勾上。
分别近月,一见面就如此,吕心彩羞得满脸绯红,忍不住用手捶他胸膛,"干什么呀?快放我下去!"
然而,祁滟熠非但没听她的,而且还没走到床边就低下头将她吻住。
她身上的芬香以及唇齿间甜腻的气息,都是让他安心的良药,让他一颗牵挂的心总算落回了原位。
在他攻占下,吕心彩软了身子,两只小手也不知不觉的攀上了他颈项,羞涩的回应着他。
也是心中惦记着她的肚子,祁滟熠才将那股欲念强压了下去,只在床边坐下,然后紧紧的抱着她。
千言万语都敌不过此刻的相拥。
就连平日爱说话的吕心彩都安静的靠着他,享受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许久之后,祁滟熠才微微松开手臂,手掌轻柔的抚着她脸颊,浓眉突然紧蹙,"为何消瘦如此多?可是在这里住得不习惯?"
吕心彩双手放在肚子上,摇头解释道,"没有不习惯,只是近来害喜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自然就消瘦了。不过夜姨和母后都说这是正常的,只要过了头两三个月,胃口自然就开了。"
祁滟熠低头看着她肚子,将她小手拿开,换他的手掌贴在她肚子上,虽然还是不显怀,但他知道这里有一个小生命,这种神奇的感觉让他脸上的神采更潋滟更温柔。
抵着她额头,他忍不住轻声呢喃,"彩儿,辛苦你了。"
吕心彩抱着他,羞赧的向他表白,"你都不知道,这段时日我好想你。要不是怀着孩子,我早都去找你们了。"
祁滟熠眸底溢满了笑,真是比吃了蜜糖还甜,忍不住咬她耳朵,"那你又可知道,你这样是在勾引为夫?"
坐在他腿上,吕心彩哪能感觉不到他的变化,而且是早就有了变化。
她也没骂他不正经,只是羞得不敢正眼看他,"你别乱来,我听季姐姐说过,怀着孩子不能行房。"
谁知祁滟熠没丝毫收敛,反而咧开唇角邪恶的笑道,"不能行房,那就换别的方式,就像最先那样...嗯?"
闻言,吕心彩直起身,又羞又恼的捶了他一下,"你坏死了!早前骗我那么久,我才不做了呢!"
"哈哈..."祁滟熠不以为耻,反而愉悦的笑出了声。
他知道自己很不道德,但时到今日他从来没后悔过。如果不是皇陵那一次,或许他还下不了决心。
如果自己继续犹豫,哪会有现在的美好和甜蜜?
就在夫妻俩刚团聚正说着脸红耳臊的悄悄话,门外传来丫鬟急切的声音,"启禀祁太子妃,您派去寻找娘娘的人回来了,可是他们只找到娘娘身边的两名丫鬟,娘娘不见了踪影。"
"什么?!"吕心彩听完,赶紧从祁滟熠腿上跳下,跑去把门打开,焦心又不解的问道,"究竟是如何回事?为何没找到我母后?"
"回祁太子妃,您派去的人找到那两名丫鬟香儿和巧儿时,娘娘就不见了踪影。据香儿和巧儿说,她们看着娘娘进了一间绣庄,但娘娘一直未出来,后来进去寻人,店家说看到娘娘了,但他去拿绸布的时候娘娘就不见了,还以为娘娘自己走了呢。"丫鬟跪在地上如实禀报。
"这..."
"究竟发生何事了?"祁滟熠走到门边,冷声质问道。
吕心彩转过身,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滟熠,午膳过后母后就带着人出去了,她说我近来害喜得厉害,听说城里有卖梅子,就去给我买梅子了。我得知后,立马派人去追,谁知道..."
说到最后,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但祁滟熠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脸色瞬青,抬脚就往外走。
只是刚迈出门槛又转头叮嘱,"我这就告诉皇兄皇嫂去,我们会出去寻找母后。你哪也不许去,就在这里等消息!"
吕心彩张了好几下嘴,最终还是忍住了,咬着唇看他走远。
…
季若婕兴奋的跑去找夜颜,结果听侍卫说他们夫妻又出门往城府去了,不得已,她只能回房。
推开房门就见某人坐在床边,那脸拉得比驴脸还长,脸色就跟罗刹似的,眼神瞪着她,乍一看就跟寻仇似的。
"一回来就摆个臭脸,给谁看啊?"她没好气的走过去。
"还说我?你跑哪去了?"待她走近,蓝文鹤伸手将她抓住,粗鲁的将她拽到腿上。
"我去心彩那里了。"知道他为何生气,季若婕也没跟他恼,反而拉着他衣裳左看右看,"累吗?瞧你这一身都是灰土,我让人打些水来给你洗洗。"
触及到她眼中的担忧和关心,蓝文鹤脸上的火气这才少去。见她要起身,立马收紧手臂,将她抱得紧紧的。
季若婕还想叫他放手,他突然低下头伏在她脖子里嗅来嗅去,就跟某种饥饿的动作寻找食物似的。
"文鹤,你做何呀?"被他弄得痒痒的,她缩着脖子直躲。
蓝文鹤一句话都没应,突然间将她抱起,然后往床上一扑,如豹子般迅猛的将她压在身下。
不等她惊呼,他已经将她吻住,甜言蜜语那些东西此刻都不屑说,他只知道自己想她想得紧,说什么都不如行动重要。
"嗯..."
季若婕本想好好跟他说话,问明清楚怡丰镇的情况,可被他这么一压,出口的声音全是细碎的呻吟。
在他身下,她就像一团面粉,任由他双手搓捏揉拌,而她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就在蓝文鹤撩开她长裙时,门外传来祁滟熠的声音,"蓝兄,你可在里面?"
夫妻俩就跟定住似的,一时间还回不过神。
知道第二声急切的声音传来,季若婕才红着脸把身上的男人推开,一边起身整理衣裙、一边回道,"祁太子,他在,你稍等一下!"
见床上的男人还一动不动,她瞥了一眼他黑沉沉的脸,没好气的过去拉他,"瞧你,猴急什么呀,大白天的也不怕别人笑话?"
蓝文鹤'哼';了一声,别开脸赌气。
季若婕拉他坐起,脏兮兮的外袍已经让他自己给脱了,她到衣箱那边取了一身崭新的长袍,一边展开给他看,一边轻声道,"最近闲着没事可做,我就买了些布匹给你做了两身新衣,你看看可喜欢?"
蓝文鹤盯着崭新的长袍,眸光有些呆滞。
直到她亲手将长袍披在他肩上,他才咧嘴笑起来,"真的是给我做的?"
季若婕柳眉蹙起,不满的瞪他,"不是给你做的还能给谁做?"
蓝文鹤快速把长袍穿上,笑得更是合不拢嘴,腰带都还没系,抱着她就想赏她一个吻。
好在季若婕早有提防,在他亲下来的时候把他嘴巴捂住,然后一脸严肃的提醒他,"快去看看,祁太子突然前来,一定出什么事了!"
看在她给自己做新衣的份上,蓝文鹤才没继续闹情绪,放开她后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去开门。
"出何事了?"
"蓝兄,我母后出去不见了影踪!"
蓝文鹤双眼睁大。
季若婕赶紧走出去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带着人出去的吗?而且心彩也派人去找了,怎么会不见人呢?"
祁滟熠将问明的经过向他们夫妻描述了一遍。
听完后,蓝文鹤也没再迟疑,赶紧招呼起人来,"传本王命令,立刻点齐人手,全城搜查!"
不管魏闵芝是如何不见的,他们不用问都能猜到,这事绝对不简单!
说不定就是诸葛昌明干的!
…
城府衙门里——
夜颜和慕凌苍刚与夜芸和蓝铮见上面,有关怡丰镇的事正禀报了一半,突然就接到别院魏闵芝失踪的消息。
蓝铮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这魏氏,真不知要如何说她才好,无论到哪,似乎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尽管她这话说得有些偏激,但细想他们经历的种种,还真是如此,好几件事都跟魏闵芝有关。
夜芸温声道,"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我觉得她是真的痛改前非了。如果她真要与我们为敌,以她如今与心彩亲密的关系,她大可以从心彩身上下手。"
夜颜也附和道,"娘说的没错,心彩很信任魏皇后,若是魏皇后还心存恶念,那你们在城里近月的时间内,早都出事了。何况这一次是她失踪,而不是她让别人失踪。"
罗华城城主张毅也没含糊,很快向蓝铮提议,"太上皇,微臣这就下令全城搜查,谨防诸葛昌明在城中作乱。"
蓝铮沉着脸点头,"你火速去办。另派人告诉华玉王,让他调集兵马随城中侍卫一同寻人!"
张毅领命正要离开,夜颜突然将他唤住,"张大人,我们不但要寻找魏皇后的下落,还要保证城中百姓的安危。稍后我们会画出诸葛昌明的肖像,你让画师准备一下,将诸葛昌明的画像广贴城内,一旦有人举报,我们定有重赏!"
张毅朝蓝铮和夜芸看去,见他们点头赞同,遂赶紧应道,"是,微臣这就去办。"
他一走,夜颜就朝慕凌苍道,"凌苍,你的画工不错,我陪你去画诸葛昌明的肖像。"
慕凌苍眸光轻闪,对她勾了勾薄唇。
论画工,她的炭笔才是最厉害的,能把每一样东西都画得惟妙惟肖。只不过她不能明说自己会作画,只能把画作全推到他身上。
小夫妻俩一离开,夜芸也对蓝铮道,"蓝哥,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别院吧。张毅已经按我们吩咐去办了,城府里的事我倒不担心,只是担心心彩那丫头坐不住。而且小羿和心暖昕蔚也在别院中,不守着他们我心难安。"
蓝铮从椅子上起身,"走,我们回别院看看。"
谈起魏闵芝失踪的事,他更在意的是如何抓到诸葛昌明。平心而论,魏闵芝真是不值得他们在意,细数她犯下的错,真是罪无可赦。
可身边那几个孩子又极其要好,如果说不顾她的死活,只会让那几个孩子寒心。
…
城府里需要交代的事交代完后,夜颜他们回到别院,祁滟熠和蓝文鹤已经带人去寻找魏闵芝的下落了。
见到她,吕心彩焦急如焚,抱着她未语先哭。
季若婕也在一旁连连叹气,"突然发生这样的事,真是让人万分着急。希望魏皇后只是迷了路,可千万别落到诸葛昌明手中。"
夜颜拍着吕心彩的背,温声安抚着她们,"你们放心,我们的人手足够多,就算诸葛昌明变成一只蚂蚁,我们也能将他找出来!更何况魏皇后只是不见了,兴许是去别的地方玩了呢,在没她的下落之前我们也别把事情想得太坏。"
吕心彩抬起头哀求她,"颜颜,你带我去寻找母后好不好?我去找,一定能找到母后的!"
夜颜愣了一下,随即盯着她肚子,"你这样..."
不是她小看了吕心彩的能耐,而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万一有个闪失,不说祁滟熠会恨死他们,就祁曜也饶不了他们。
吕心彩抓住她的手认真保证,"颜颜,你放心,我除了轻功,其他事都不会做。你就带我去找母后吧,求你了!"
夜颜朝季若婕看去,想听听她的意见。
季若婕在犹豫了片刻后对她点了点头,"小妹,就让心彩去吧。留她在家里,她也安心不下,城里遍布将士,就算有危险,将士们也能随时保护我们。"
夜颜叹了口气,"好吧,我去跟我娘说一声,凌苍也在他们那边,稍后让他陪我们一同出去。"
…
要寻人,首先要弄清楚的就是魏皇后失踪的地点。
全城已经戒备,城里各处都是巡逻的侍卫队,街上的危险系数算得上最小了。除非诸葛昌明是傻子,才会在侍卫们眼皮下现身。
香儿和巧儿将他们带到那间绣庄。
此刻绣庄大门紧闭,包括整条街的商铺,在城府侍卫的宣传下都打烊关门了。
夜颜让人拍响了绣庄大门。
没多久一个女人打开了大门,见夜颜他们身后跟着众多身穿盔甲的人,她很是不解的问道,"官爷、官娘,刚刚不是来查过了吗?怎么还查啊?你们到底要查什么,为何弄得如此人心惶惶?"
季若婕本想客气的上前打听,但听她说完后,很是不满,"查过了难道就不能复查?人命关天的事,岂是你们说不查就不查的?"
夜颜沉着脸先迈进了一只脚。
那女人不得不退开让她进。
吕心彩跟在夜颜身后,随她先进了大门。
其他人没进去,主要是怕人一多坏了气味,干脆就在大门外把里面盯着。
那女子年纪约莫四十来岁,五官不起眼,但唇上的丹红很浓,加上唇形微厚,就像吃多了红墨水似的,可以说是另类的妖娆。
她见夜颜站在铺子中央,而吕心彩则是顺着一排排货架查看,同时还用鼻子不停的嗅来嗅去,她越看脸色拉得越长,"你们到底要寻找什么?我这里是秀坊,除了替人做些刺绣活外,顺便卖些丝绸,你们要是喜欢什么,可以跟我说,没必要如此让我们胆颤心惊。"
夜颜一记冷眼睇过去,"你是这里的老板?"
女子摇头,"我是帮人看铺子的,掌柜家里出了点事,他先回家了。"
夜颜眼眸子微眯,"你既不是老板,怎么做主送我们东西?"
女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虽然不是掌柜,可是我在这里帮忙多年,还是能说得上一些话。官娘,你们要是看上了什么,尽管说,我们淑雅绣庄是罗华城最大的秀坊,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就是城府夫人都爱上我们这里来选货。"
她话音刚落,门口的丫鬟香儿突然指着她问道,"先前我们来找人,为何没见过你?"
"嗯?"夜颜扭头朝她看去。
香儿恭敬的对她道,"我们先前来这里询问,还在里面搜查过,当时有不少绣工在里面做活,但奴婢没见过此人。"
听她说完,门外的慕凌苍和夜芸同时冷下脸,然后迈开教进了大门。
夜颜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再扭回头看着那名女子。
女子赶忙解释道,"这有何奇怪的?你们先前来的时候我送货去了,也没见过你们呀!"
夜颜往内堂的方向望了望,"绣工有不少,对吗?那他们此刻在哪?"
女子回得也很自然,"听说城里出了事,城府衙门也派人来宣说让我们提早打烊,既然不能开门做生意,那只能放绣工们回家去了。"
夜颜走近她,笑得温柔如风,"你们绣庄不是接刺绣活吗,这刺绣是个慢工活,就算大门不开,那也不影响绣工干活才对。"
"这..."女子不自然的吞咽了一下,随即叹气道,"哎哟,官娘,你是有所不知啊,城内动静如此大,把人搞得惶惶不安,绣工哪还有心思做活呀?"
夜颜笑着点头,表示认可她的解释。
余光接受道自家娘投来的暗示后,她假意朝货柜的方向看了看,紧接着猛然伸手将那女子往夜芸推去。
"啊!"
眼看着她就要撞上夜芸,门外的丫鬟和侍卫都吓得倒抽冷气。
就在他们准备一哄而上去救夜芸时,夜芸瞬间伸手朝女子胸前点去。
那女子立马一动不动,身子还歪歪扭扭的。
门外一阵阵吐气声。
"呵呵!"夜颜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此刻,吕心彩把整个铺子的货架都嗅了一遍,然后慢慢的朝铺子后院走去。
见状,夜颜给大家做了一个手势,让大家手脚轻些的跟着。
罗华城最大的绣庄还真是名不虚传,后堂里极其宽敞,晒出的绣品起码上百件。
他们穿梭在挂晒的绣品中,直到吕心彩在一口枯井旁边停下。
"真奇怪,怎么到这里就没味儿了呢?"
尽管还没找到魏闵芝的下落,可在场的人看她的神色都变了。只知道她鼻子灵敏,但灵敏到这种程度,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夜芸都一脸的惊诧,其他人更不用说,简直佩服得瞠目结舌。
夜颜回过神,走到她身侧,压低声音问道,"心彩,你确定是在这里没味儿的吗?"
吕心彩很肯定的点头,"我确定!"抬头见大家神色都极其夸张,她以为大家不信,又解释道,"你们放心,我不会认错的。以前我师父想考我,藏了十里地都被我找出来了的。我跟母后在一起也有近一月了,她的气味我是不会弄错的。"
季若婕忍不住比拇指,"心彩,你可真是厉害!"
吕心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夜颜先是围着那口井转了转,井是枯的,伸脖子看去,井下可见坑坑洼洼,连草都没有一根。
"颜儿,你看出什么了?"夜芸好奇的问道。
"娘,你们来看,这口井真是奇怪。"
听她招呼,大家纷纷围着井口。
夜颜指着井中的情景,"这井里没有一点湿气,井壁没有苔藓,下面的土都干裂了,根本不像一口井。可这井口又修得如此完好,这是为何?"
夜芸眸子眯紧,眸光沉了又沉。
慕凌苍站在夜颜身后,突然道,"颜儿,我记得你曾说过汕水寺的枯井,这口井难道..."
他这一提醒,夜颜眸子大睁,"对,说不定这口井下别有洞天!"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汕水寺的经历。
那一次她为了离开他躲进了汕水寺,见有一口枯井就跳了下去,谁知道枯井下面还有一处空间,也是在那里,她见到了身中蛊虫并奄奄一息的蓝文濠。
再看井下的土石,她忽而笑起来,"这些土石块下面说不定就是一块木板!"
正在这时,一道低沉又森冷的嗓音从井下传来,"夜颜,你真有种,连这种藏身之地都能被你识破!"
这声音一出,围着井边的人全变了脸。
"你们退开!"夜颜先招呼大家退后,然后对着井下哼道,"诸葛昌明,有种就别做缩头乌龟啊!你不是想当皇帝嘛,难道土里有龙椅?"
"夜颜,少给老夫逞口舌之能,信不信我立马杀了你们的皇后娘娘?"
"母后..."吕心彩有些激动。
"彩儿,别着急!"季若婕拉住她的手,不让她靠近。
既然他们都找来了,那肯定是要救人的。现在对方用魏皇后来威胁他们,他们越是慌乱越容易受对方摆布。
夜芸忍不住想跳下去,夜颜眼疾手快的把她拦住,"娘,不可!"
她知道自家老娘不怕死,可是下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这一下去不等于送死嘛。
许是听出了外面的动静,诸葛昌明在里面笑得极其猖狂,"夜芸,老夫不怕你下来,这口枯井可是专门为你们母女准备的!哈哈..."
夜颜一口恶气回他,"诸葛昌明,你这乌龟王八蛋,别得意得太早!你有魏皇后做人质,我们手里也有你老娘。你要是敢伤害魏皇后,我就把你老娘拖来这里,当着你的面把她剁成肉酱!"
"你敢!"
"哈哈...你看我敢不敢!"怕他不信,夜颜回头朝侍卫下令,"去,把申氏和张荞茵带来!"
她想赌一把,看能不能把这老匹夫给激怒出来。
到井下打架,吃亏的一定是他们。只有把他引出去,他们的胜算才会大。
如果不行...
她还有'大招';!
井下突然间就没声音了。
这一安静,井边的人都面面相视,最后把夜颜望着。
夜颜比了个嘘,然后转身朝慕凌苍比划了一下。
慕凌苍冷眸眯紧,转头看向远处的墙角,紧接着施展轻功飞了过去。
大家纷纷望着他,只见他从墙角拿了一根木棍又飞了回来。
夜颜接过木棍后,将其放入井中,并用了几分内力往下压。
果然,下面坑坑洼洼的石土是松的,她明显的感觉到木棍压着的地方能下沉。
许是感觉到上面的动静,诸葛昌明狠厉的声音又从井中传来,"夜颜,有胆子就下来,老夫等着你来送死!"
夜颜不屑的哼道,"你让我下来就下来啊?你算老几?"
夜芸拉着女儿,沉着脸想说什么,但夜颜用手遮住她的嘴,然后用唇语说道,'娘,你别急,我有办法弄死他,而且不费一兵一卒。';
夜芸不得不再次打消下去的念头。
夜颜让人去提申氏和张荞茵,也不是说给诸葛昌明听的,她心中已经有了计策,眼下更需要做的是安抚身边的人,然后让他们耐心的等待申氏和张荞茵的到来。
可就在她准备安抚吕心彩时,井下突然传来暴戾的吼声,"该死的,你竟敢咬我?我非杀了你不可——"
"啊——"
一道惨叫声紧接着传来。
"母后!"吕心彩惊得大叫。好在季若婕一直都抓着她,没让她一头跳下去救人。
如此情景,谁都知道下面发生了变故。
夜颜也不敢迟疑,快速从怀里摸出一只竹筒。放进 井中的那根木棍还在,她猛然施力往下一压。
看着井壁的土石下沉,她将竹筒塞子扒开,并以极快的速度将竹筒扔了下去!
"诸葛昌明,我要你这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别以为对方会说狠话,她夜颜照样会!这一次,他不但要活捉诸葛昌明,还要以最恶毒的方式回报他,以告慰那些冤死在他手中的人!
松开木棍,那沉下的土石又上浮,又恢复了原样。
"颜儿,你扔的什么东西?"夜芸好奇的问道。
然而不等夜颜解释,下面传来诸葛昌明抓狂的嘶吼声,"夜颜——夜颜——我要杀了你——唔——"
他最后发出沉闷的痛呼声,弄得京口边的人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下面究竟怎么了。
夜颜略带心虚的看了看吕心彩,"我...罗克临死前放了不少蛊虫,将士们用火烧了一些,我抓了一些带在身上。刚刚扔下去的,就是那些虫子。"
闻言,除了慕凌苍外,全部的人都目瞪口呆。
夜芸回过神后,快速的跳进井里——
这下夜颜没再拦她了。
慕凌苍紧接着跳下了井中。
见吕心彩也要跳下去,她忙拉住她,"心彩,我这也是没办法,你别恨我。等下把人救上来,我保证魏皇后不会有事的。"
吕心彩也明白她的用意,哽咽的道,"我知道..."
刚才母后的惨叫,她也知道情况紧迫,诸葛昌明又那么可恶,不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他,如何能将母后成功救出?
很快,夜芸和慕凌苍从井中飞出,两人肩上都扛着人。
夜芸小心翼翼的将魏皇后放在地上,吕心彩扑过去,看着她嘴角淌着污血奄奄一息,顿时急得眼泪直掉,"母后..."
夜芸也来不及检查她身体,先咬破了手指将血喂她服用。
而慕凌苍飞出井后则是把肩上的人狠狠的甩在地上。
夜颜跑过去,笑得那叫一个得瑟,"诸葛昌明,蛊虫的滋味如何呀?你用蛊虫害死了那么多人,有没有想过今日也会受蛊虫所害?"
躺在地上的诸葛昌明,脸色比死人还苍白,脸和脖子上都有着明显的黑孔,那些黑孔溢出的黑血又腥又臭,此刻用狼狈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凄惨。
蛊虫一旦伤人,那蛊毒几乎是瞬间发作,只不过每种虫子的毒性不一,所受的痛苦就不一样,有些会让人皮肤腐烂,有些会造成内伤,有些会使人瘫痪...
但每一种都能让人痛不欲生。
这也是血盟庄阴毒至极的地方!
夜颜也不担心他再伤人,因为中了蛊毒一旦使用内力,只会催发毒性。
看着他痛苦中还用狰狞的眼神吓自己,她狠狠的磨着牙,再从怀里摸出一只竹筒,"凌苍,扳开他的嘴!"
慕凌苍弯下腰,单手捏着诸葛昌明的脸颊,夜颜拨开塞子就把竹筒倒进他嘴里!
"唔唔唔——"
诸葛昌明浑身猛烈抽搐,双眼睁得比死鱼眼还吓人,那眸孔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吓得旁边的侍卫们都不敢再看下去。
然而,夜颜死死的瞪着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直到他嘴里没有扑腾的声音了,才拔出竹筒扔掉。
狠心吗?
她一点都不觉得!
想想京城外那座村子,那墙壁里埋藏的村民,那些腐烂的尸肉...
难道他们不惨吗?
都是这王八蛋造得孽啊!
今日,她就用最后的蛊虫喂他,了却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怨!
"母后!"
祁滟熠和蓝文鹤听闻消息赶了过来,看到地上躺着的人,都吓了一跳。
夜颜下意识的退到慕凌苍身后。
虽然她是为了救人,可始终有故意之嫌。
慕凌苍侧目看了看她,薄唇不由得勾起。
他很怀疑,她是在替他报那五年禁闭之仇...
夜芸给魏闵芝喂过血后,魏闵芝渐渐的恢复了神志。看着身边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她张着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落泪的双眼中布满了感激...
望着某对年轻的夫妇,还有无法说出口的惭愧...
"母后...没事了...没事了..."吕心彩高兴得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又给自己擦泪。
夜颜伸长脖子看了看,然后抬起头,见自家男人正对着自己笑,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慕凌苍将她小手紧紧握着,笑眼中尽是对她的深情和宠溺...
【正文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