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这么年轻,美丽,没有人比得上你
你那种娇容,那种绝色,这么快回到土里
虽然泥土承受了它,而人们也将不经意的在那上面践踏
却有一个人绝不忍,对你的坟墓注视一瞬
...
她忽然很想靠在他的怀里,就一下,那么一下,近距离的感受一下他的体温,感受他的灼热的呼吸,感受他的那种热量,就一下。
如果这一次再不靠一下,也许,她永远就没有躺在男人怀里的希望和勇气了。叶伽,她多么渴望叶伽,渴望一个男人的身体,不是为了欲望,纯粹是为了一种信仰和热切。为了驱赶一下孤凄。
她想拥抱他一下,伸出手的时候,却看到他变成了拓跋宏的脸,充满了愤怒和绝望地看着她,口口声声:****,****。
那是他的唇语,她读得清清楚楚。
脸上还流着血,就像她杀伤他的时候——他负心她一次,她辜负他一世。谁亏欠谁比较多一点,谁会知道?
又何必墓碑给我指出,我所爱的原是虚无?
拥抱不下去,只好放手。
叶伽依旧平静,只是握着她的手太久了,显得温暖。他拿一件衣服给她披在身上,她忽然悲从中来:"叶伽,你一直要在这里等着我。"
"我一定等你。"
"无论我来不来,你都要等着我。"
"是的,无论你来不来,我一直等着。"
她心满意足,却泪流满面,忽然发狂似的:"不!你不要等我,一定不要等我。我一离开,你也请离开...叶伽,不要等我,再也不要等我..."
她转身就走。
叶伽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走远。这一次,她从没回头,步子先是平静的,到后来,就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彻彻底底消失在了一片冷冷的迷雾之中...仿佛是奔向一个死亡的约会。
这时候,他才低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小屋寂寥,茅舍简陋,冷风一阵一阵的吹来,怀里揣着的一千两银票...这一切,都似一场幻觉。不止是她,就连他,也觉得是一场幻觉。直到胸口开始发疼,牵扯着一根叻骨,悲惨到了极点的痛楚。他拉开衣襟,看到血迹——一片惨淡到了极点的血红,一片一片地渗透出来。
她在的时候,他强行压抑。
她离开的时候,他却知道,大限已到。
她居然还怕他逃走。这世界上,哪有人会在这时候会逃走的呢?就如一个得了癌症的病人,他会担心遭到别人的绑架或者是谋杀吗?不不不,他绝不担心。
一点也不。
心底,前所未有的大无畏。
但这心愿终于枉然,因为美丽会凋谢,一如那些垂死的呼吸。
而女人的易于流淌的眼泪,生时欺骗你,死时却令你无限悲凄。
皇宫里,一片沉寂。
冯妙莲回去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
皇后来来去去,进进出出,无人过问,也无人敢过问。
重新置身于奢华的皇宫,舒适而温暖的立正殿,她恍如梦游,不知道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冯昭仪?冯皇后?还是街边小摊上为了一个100文钱买来的镯子快活半日的普通妇人?
她在斜榻上歪了许久,看燃烧的火炉,温暖而舒适的软垫,华美的衣服,宫女们把一切精致的菜肴送上来。
是一盅燕窝,昔日,她最喜欢燕窝粥,甜蜜,滋养,每一日都,所以肌肤胜雪。但是,今日尝到这不易的粥点,忽然觉得,味道也不过尔尔,并没有比小屋子里的米粥香甜多少。
在意的并不是吃什么,而是在什么地方吃,或者说,是和谁人一起吃。
她换一身衣服,习惯性的,用了最好的胭脂水粉装扮,每一分每一寸都擦拭得干干净净,每一处细节都没有忽略。脸色在胭脂水粉的强力遮盖之下,变得白皙剔透,就连侍奉的宫女也赞一声。
然后是搭配的珠宝首饰。
她忽然想起那个梦境,想起冯妙芝带的那一套耳环,急忙去打开一个小匣子,里面端端正正放着那一副翡翠的耳环,翠绿通透,一丝不苟。
竟然松一口气,幸好,幸好,这些东西都还在这里。她可以不在意,但是,也绝不愿意被冯妙芝等人得了去。不不不,事实上,只要她一想起冯妙芝,彭城等人再有可能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就会心如刀割。
她问陈嘉:"这些日子,有人进宫没有?"
"回娘娘,没有。这些日子,李妃娘娘主持六宫,井井有条,不许任何女眷随意乱出。也没有什么进来。"
冯妙莲没有再问下去,就算人家来了走了,这个小小的宫女也不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她换了一套崭新的翡翠首饰,只挑选最简单的两件,一件耳环,一件项链,其他的,什么都不要了。
对镜自照,和昨日之前的女人,判若二人。
"娘娘,陛下要回来了吧?您妆扮得这样好,陛下见了一定会开心的..."
她嫣然一笑,对着镜子再一次把头上的玉钗换了一个方向,这样子,就显得雅致多了。宏儿,他最喜欢自己这个样子,据他的说法,这样人就显得分外的天真俏皮。事实上,要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天天显得天真俏皮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他高兴,她就算扮做天真俏皮,又能如何?
在宫里的每一个日夜,她都打扮得停停当当,一丝不苟,没有失礼于自己的皇后身份。
李妃来看她,行足大礼,有一种人就是这样,时时刻刻君臣有度,忠心耿耿,冯妙莲并不阻止她,坦然受了她的大礼。
宫女奉茶,李妃把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皇后不在的日子,皇宫什么都没失礼,六宫粉黛,上下一心。这世界上少了任何一个人地球照样转动。
李妃问:"皇后如此孝敬太后,若是太后泉下有知,不知该如何欣慰。"
冯妙莲一时接不下话去。她忘了冯太后,那几天里,她从没去看过冯太后的衣冠冢,她差点忘了这一回事情。也许是脸上擦了胭脂,就算是脸红了也看不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