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的琴声自永福宫内响起,犹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地,似载着人的心灵驶向清和的天地,淡淡地暖着人心,却又让人从情韵中体会出一种绝望的凄凉。
上官惊鸿驻足,听得醉了。
琴声不缓不急,像一曲诉说岁月的风霜,沧海桑田岁月依然留下了澄澈,沉淀所有的柔心细语,清逸无波,亦如祁云。
这是一种洁净的琴声,就像品读着祁云,一个永远默默付出着,艳羡着,沉默着,温润如玉的绝世男子。
即便是天簌在这样的动人琴声面前,都不过尔尔。相比昨晚玉琉璃的肤浅琴声,刻意雕琢琴声的美,在此刻的天簌之音面前,简直不堪一提。
不知不觉走到一间厢房门口,琴声便是从房里传出来的,与抚琴之人,只有一门之隔。
甚至,她透过门缝,依稀可见里头那道清雅的身影。
似是发觉她站在门外,琴声嘎然而止,静了一室。
她推开了房门。
然,房中原本抚琴的青色身影已然无踪,只余敞开的窗户,她望出窗外,地冻天寒,落雪满天,雪花飘飘,纷纷扬扬。
她已经走出了一步,他却逃了。
心头蕴升起一股无限的苦涩,走到琴案前坐下,拨动琴弦,似乎想体会他残留的余温。试了几个音符,纤纤十指游走于弦上,清澈柔和的琴声潺潺泄出,道不尽的忧郁,伴着琴声,凝望着窗外的飘雪,缓缓启唇:飘飘洒洒于半空,零零落落我心中。
似花非花惹人怜,丝丝情根深深种。
年年岁岁花相似,今昔又见似旧容。
我欲问花何处去,天地无语尽随风。
花非花,笑我痴情伫立在风中。
雾非雾,叹你几分心事最难懂。
花非花,若是花何不为我留芳踪。
雾非雾,为何总是缱绻缠绵在梦中。
歌声悠扬,琴声飘渺婉转,音色清清泠泠,丝丝入扣,歌声与琴声融为一体,唱出了深埋于心底深处的情,那般无奈,痛人心扉。
祁云站在窗外,隔着一段距离望着房中弹琴的绝色佳人,她的情让他深深心悸,无尽怜疼。这一首歌道尽了她与他之间的情根深种,却又无可奈何,也唯有在梦中缱绻缠绵。
君烨熙妖异的红色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房中,瞧着弹琴的倾世女子,是又爱又恨,爱的是,她如一个发光体,吸引得人不得不飞蛾扑火,恨的是,她心系的人不是自己。
除了上官惊鸿,没有人看得到君烨熙的身影。门口早已陆续来了很多人,有皇帝北棠傲、西靖太子燕流风、玉琉璃及不敢隔得太近的宫婢护卫。所有人无一例外,看痴了,醉了,傻了。
花非花,笑我痴情伫立在风中。
雾非雾,叹你几分心事最难懂。
花非花,若是花何不为我留芳踪。
雾非雾,为何总是缱绻缠绵在梦中。
婉转赛过黄莺出谷的歌喉唱着在场人从未听过的忧伤歌曲,歌如画,琴如丝,意境忧丝深深,令闻者忧伤悸动,迷醉难自拔。
拨下最后一个音符,上官惊鸿扫了眼在场的所有人,面色已回复一贯的清冷。
"说是天簌,都抵不上鸿儿一曲琴歌相融。"北棠傲率先出声赞叹。
燕流风嗓音里带着一股天然的阴柔之气,"本殿下还以为惊鸿郡主不会弹琴,原来是个中高手,世间除了东祁国的安王祁云,恐怕无人能及。"
"也是,燕太子送给朕的玉琉璃昨儿抚琴,与鸿儿比之,简直是连提鞋都不配。"北棠傲霸气如山的目光一直盯着上官惊鸿,"唯有朕的未来皇后,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才女。"
燕流风眼神阴鸷地扫了眼在场的玉琉璃,似乎嫌她丢脸,"你来做什么?"
"我正好路过,听到有人抚琴,就忍不住进来..."玉琉璃慌忙说,"我这说走。"
"何必急着走呢。"一道温和的男性嗓音从院门口传来,一袭白衣的燕玄羽摇着折扇走入院内,目光深深地瞧着房内的上官惊鸿,眸光里盈满了思念之情。
整了整神色,他免强从上官惊鸿身上移开目光,笑说,"昨晚玉姑娘侍候了北齐皇帝一宿,劳心劳力,身子不适,不算路过,应该是经过。北齐皇帝应该体恤美人,陪着玉姑娘前去太医院拿药吧?"
"燕三皇子怎么来了?"北棠傲皱眉,面色闪过一道不悦,燕玄羽不请自来也就罢,居然还拆穿他留宿甘露殿的事,实属可恶。
"听说本皇子的皇兄来了北齐皇宫,本皇子已休书给北齐皇帝你,说会来皇宫探视皇兄,皇上不是表明欢迎么。"燕玄羽脸上浮着看似灿烂的笑容。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北棠傲不方便发镖,"朕说欢迎,也不过是今晨才派人送出的书信。"
"本皇子与皇兄多年不见,等不及了。是以,早已候在宫外,皇上书信一下,本皇子当然迫不及待地来了。"
"燕三皇子与燕太子真是'兄弟情深';。"北棠傲唇角勾起一缕嘲讽。
"这是当然。"燕玄羽盯着燕流风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缕不甘心,招牌笑容却更显温和,"皇兄,好久不见,近四年了。可知臣弟找你都快找疯了。"
"是找不到为兄,吃不下,睡不着吧。"燕流风同样狠盯着燕玄羽,阴柔的眼瞳里盈着难掩的恨意。
"皇兄知道就好。"燕玄羽站在隔他几步远,语气热忱,就是没热情的动作,"这不,臣弟不远千里而来,特意亲自来接皇兄回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