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婶婶,放心吧。"
九姐儿又问起正月里十一跟着杨慧儿出门的事。
"还能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丫头,没心没肺的,只知道吃和玩。"甄氏听了禁不住一阵叹。
"十一妹妹纯真又率性,这也是好事呢。"九姐儿赶紧劝。
甄氏冷哼一声,还想说,一扭头却发现小十一正皱眉向这边看过来,甄氏终于又叹一声没有再说。
九姐儿见了不由暗笑,几日不见,她发现她的这个婶母长进了,起码知道留面子了,孩子大了的缘故吧。
时间流逝,眼见到了申时处,这时杨国丰由文崇湖和文景水陪着过来,见了见几位长辈,便与九姐儿打道回府。
刚刚回到府上,杨国丰便被几个同僚叫走了,九姐儿看时间不算太晚,便叫了两个管事婆子过来,想处理几件杂事。
"王妃..."但这时青杏却走了进来,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九姐儿看她一眼,微微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让那两个管事婆子先回去了。
那两个婆子走了之后,青杏又想说什么。
"青杏,还记得我们八岁那年的春天吗?"九姐儿却抢先开口。
青杏一愣。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九姐儿忽然低低的唱了起来。
"..."
"这首歌是我养病时闲来无聊胡编教你们的,只是青桃太调皮,总是把最后一句改成'燕子说,我家的姑娘太美丽';,一听她这样唱,你就会生气,说她不敬重,就会教训她,可她是个没记性的,下次还会这样唱,后来你来找我告状,我却被逗笑了,那丫头见了,立刻就觉得自己的做法得了认可,以后回回都这样唱,直到被周妈妈听见了打了一顿板子..."说到这里,九姐儿已是泪流满面。
青杏这个听的人更是哽咽出声。
"青杏,我真的忘不了那些日子,更感谢你们两个的陪伴,因为有你们两个,那些日子才不再那般难过,有了色彩..."
"王妃,不要...这么说,这是我们应该的,我们也感激您,因为...因为您一直待我们如同姐妹,能服侍您是我们的福分..."不待九姐儿说完,青杏已经跪在九姐儿面前,扶了她的裙泣道。
王妃对于青桃的去留安排,她已经大致明白,她遗憾,却支持。
王妃一直是个重感情之人,相信会给青桃一个最好的安排的。
第二日,九姐儿便让人找了青桃的卖身契出来,将她送到了她乡下最亲的姨妈家。
青桃走时,手心里攥着一张银票,眼睛哭的红肿...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说着丫髻,穿着半旧粉红褂子的女孩在窗外蹦蹦跳跳的唱着,只是她太调皮,自行将歌词篡改,"我家的姑娘最美丽,最呀最美丽..."
"咯咯..."窗内炕上一脸病弱的女孩都逗笑了。
见她笑了,窗外女孩唱的愈发大声了,一边唱着,还一边眉眼弯弯的对她笑。
"青桃,你又作怪,这歌姑娘根本就不是这么教的。"这时,一个拎着沉重大铜壶的女孩走了过来,见了,立刻小脸一板,申斥那唱歌的女孩。
"哼,姑娘都没说..."
"你..."
"小燕子,穿花衣..."唱歌的女孩又唱了起来,一边唱着,还一边向拎壶的女孩做着鬼脸。
"扑哧——"拎壶的女孩也忍不住笑了...
风很暖,树很绿,笑声和着童稚的歌声在春天嫩蓝的天空中飘荡...
九姐儿从梦中醒来,唇边含着笑,眸中却满是泪。
她闭上眼,任泪水静静的滑落。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丫鬟的见礼声,杨国丰回来了。
她起身,将泪水拭去,然后将帐子掀起来。
这时间,杨国丰已经走了进来,当看见她还没睡时,禁不住微微一诧,"还没睡?"
"睡了,又醒了。"她道。
"哦..."杨国丰走过来,当看见她那微红的双眼时立刻蹙眉问,"怎么了?哭了?"
她点点头,"也没什么,只是梦到了八岁时在姨娘的小院里和青杏青...青桃嬉戏的事?"
杨国丰一愣。
"小时候我本来就体弱,那年又...又落了水,在病床上躺了许多日子,偏偏适逢府上老太君大寿,姨娘又去帮着老太君绣衣服,无暇照顾我,所以陪着我的就只有这两个丫头,她们两个..."说到这里,九姐儿又禁不住落下泪来。
被欧阳靖推进水里,是她刚刚来这个异世的日子,那段日子当真难过,有了这两个丫头的陪伴,着实给那些难过的日子添了不少温暖和乐趣。
"文九,你要是真的这么在乎她,那就还让她回来。"心疼的看着那满脸泪痕的小妻子,杨国丰挨着她坐下来,将她轻轻揽进怀。
他之所以不愿妻子身边有这样一个不够稳妥的丫头,也是担心她的安危而已,毕竟他公事忙,不能时时给她最好的保护。
"我不是这个意思。"九姐儿听了却是赶紧摇头。
如果青桃回来,那又对多少人不公呀。
虽自己遭劫这件事如何掩人耳目的她并不敢问,但却很清楚的知道有许多人都遭了无妄之灾,云映雪的理事方式自有一番狠辣。
"我只是...只是...有些感伤,后来我搬离了姨娘那个小院,这两个丫头却依然跟着我,一直跟着我,如今...已经七年了..."说到这里,九姐儿不由再次哽咽。
七年,一起哭,一起笑,一步步熬过那些艰难的日子,其中的情感可想而知...
杨国丰和怀中的小妻子拉开一些距离,深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别哭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能一辈子陪你到终了的又有几个呢?"
九姐儿一愣,不由认真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她第一次知道这家伙还会劝人,而且用这么哲思又感性的语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