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的早,透过不断开启关上的宫门,姜温看到宫里已经掌了灯。
"难道月影出宫的路线变了?"他撩开车窗上的帘子,在淡青色的暮色里往外看了看,正看见已经换了一身白衣的褚谦谦做男子打扮施施然地从宫门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只红色的锦囊。
"这位公子!"想也不想的,姜温开口叫道:"在下已经候了你多时了。"
褚谦谦脚步一凝,先不动声色地往马车方向看了几眼,待到看清车上的人是姜温的时候,她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稍一迟疑之后,褚谦谦还是提步朝着马车走了过来。
"是皇后娘娘赏的吗?"看着她紧紧攥着的锦囊,姜温认出正是昨晚姐姐封了银子的那种款式,随即笑着问道。
攥着锦囊的手一下子背到了身后,褚谦谦沉了口气才开口问道:"右相大人连官服都未换,难不成自散朝后一直在此等着我?"
"正是。"姜温笑着挑了车帘,示意她上车:"看在在下候了这么久的份子上,能不能请褚公子上来一叙呢?"
褚谦谦警惕地看着他,在确定从他那张满是笑意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之后,她一撩袍子的下摆抬腿就上了车。
放下帘子,车厢里很暗,四处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是染着药味的墨香...
褚谦谦坐在车厢的门口,尽可能地远离那个笑起来迷死人不偿命的妖孽!
"有话请直说,我很忙!"沉默了片刻,见他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微笑,褚谦谦心神不宁地开口说道。
"呵呵!只耽误褚小姐一点时间就好..."
在马车下,他称呼一身男装的她为褚公子,而上了马车,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却称呼她一声褚小姐,这让褚谦谦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国舅大人还是有话快说吧,孤男寡女的,我怕坏了您的名声。"
"对不起!"
姜温的声音是少有的低沉,这让褚谦谦听得分外的诧异!
她扭身并情不自禁地探头往姜温的脸上探过头去,只想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国舅大人在给我道歉?"
"是的。"姜温直视着她的眼睛。
褚谦谦的容貌并不太出色,唯一的,她的眼睛是灵动的,哪怕帘子放下的车厢里光线暗淡,姜温仍旧可以看到她眼眸中的一点亮光,一闪一闪地,黑如漆亮如镜!
那样的眼神,如此清澈纯粹,他只在孩子的眼中见过...
"过去..."有那么一刻,姜温觉得自己是要迷失在她的眼神里了,所幸在马车的摇晃中,他马上又清醒过来。
"因为过去你骂过我是蠢货?"褚谦谦快人快语,不能他说完已经接了口。
"是的。"姜温慎重地点了头。
"原来只是为了这个啊...我还以为..."话说了一半,褚谦谦马上住了口,她坐直了身子,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算啦,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国舅大人就不用再记着了!"
"不。"姜温打断了她的话:"错了就是错了,这事儿,我早就该道歉的。只是我一直没有勇气说。"
"嗯?"褚谦谦坐在那里,眼珠盯着他转来转去,忽然又凑近他问道:"真是奇怪啊,既然如此我倒是好奇,国舅大人现在又为何有勇气了呢?"
"因为..."姜温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扭脸儿对着车窗说道:"我知道这声道歉对你很重要。"
"哦。"褚谦谦才活泛起来的脸上,又是那副淡淡地无所谓的表情,她挑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问道:"这是去哪儿?"
"褚相府,送你回家。"姜温答道。
"老兄!"褚谦谦探出身去,身后拍了拍驭夫的肩膀:"劳驾,再把马车赶回方才你们停车的地方吧。"
"啊?"驭夫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为难地望向车厢里的姜温:"大人,您看?"
姜温点了点头,马车原路掉头又往回走去。
"是忘了什么东西吗?"他轻声问道。
"我只是好奇国舅大人要对我说什么,现在听完了,我还得回去骑我的马呢!"
"..."面对这样的她,姜温一阵无语。
马车又停在了皇宫的侧门,褚谦谦飘身而下,帘子飞起有落下,一股清冷的空气冲进了车厢,让姜温打了个寒颤。
"我以为...你会说这声道歉对你也很重要呢..."车厢外,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飘了进来,带着不加掩饰的失落。
"你是要吃肉吗?"坐在床上的苏夏至挥汗如雨的指着屋里的三个天天都烧的旺旺的火盆对着闵岚笙喊道:"用不了多少工夫老子就被你烤熟了!"
娘子生了儿子五天了,脾气一天比一天大,屋里就他们夫妻两个,闵岚笙好脾气的听她吼完,笑的花儿似的递过一块干干的布巾给她:"娘子不要发脾气啦,坐月子就要焐着,这可是咱娘捎信来特意嘱咐的。"
"放屁!"这屋里的前后窗户都被闵岚笙和颜夕用棉布帘子封死了,几天没有新鲜空气进来,苏夏至只觉得自己呼吸到肺里的东西都是黏糊糊的脏得要死!
屋里又闷又热,秀才还时不时地给她盖盖被子,她觉着自己马上就能大冬天的生出痱子来了!
如此的月子坐了几天,她已经被焐得上火,看谁都不顺眼起来。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好似不太好,总不能说自己老娘信里的内容都是放屁吧?苏夏至连忙纠正自己的错误:"年年他爹放屁!"
儿子是大年夜生的,乳名就顺理成章的叫了年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