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手里提着苏夏至丢在门口的包袱站在小厮的身边,倒是看着并不伤感。
隔着人群,苏夏至对他们点点头,又指了指院子:"锁好了门,别忘了喂狗..."
就在人们都围着他们两口子喋喋不休的说着离别的话的时候,两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大榆树下。
"大伙散散吧,别耽误了东家出门的吉时!"高仲武看见儿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即扬声说道。
被山下村的街坊们拥着,一家人先后上了车,众人依旧围着车窗七手八脚地往车里往苏夏至的手里,往孩子们的怀里塞着东西...
"闵大人,京城里再好,也别忘了咱山下村啊..."六叔最近身体不好,因此在送别的人群里也显得分外的伤感,他拉着闵岚笙的手说道:"你是有出息的人,是咱山下村的人,在外面好好的作为一番,还是得回来,这叫叶落归根..."
马车驶动前,安逸探进头来,把手里的包袱给放在车上,并伸手摸了摸娇娇的脑袋:"到了京城也得让你娘给你请个先生来继续读书,只有识文断字的女子长大了才会像你娘一样有见识。"
"我知道了,先生。"娇娇站了起来,在车上对着安逸行了礼。
安逸点点头,回身似乎与什么人说了几句话后才笑着对苏夏至说道:"我媳妇抹眼泪呢...我告诉他了,等过几个月得了闲,我就带他到京城里转悠转悠去...到时候我请你们到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
"好!"苏夏至也笑着点头。
几年过去,曾经的恩怨留在心底的最深处,若不刻意的去想,已经淡去许多。
安逸眯起眼睛笑的时候,苏夏至看着他还是很像狐狸精,只是这狐狸精现在看来也顺眼了很多。
"守诚。"从一侧的车窗里探出头去,苏夏至对着眼睛红红地小厮招了招手。
"东家。"小厮赶紧挤了过来。
"高越和小武教你的那些武功不要荒废了。"苏夏至小声说道。
"是。"小厮抽了抽鼻子,沉声应道。
"还有啊..."她不怀好意地瞅了安逸一眼,用更小的声音说道"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安狐狸可叫了你好几年媳妇了,过去你小,我就不说什么了,现在你长大了...也该娶媳妇了吧?"
马车里正在与旁人说话的闵岚笙抑制不住的抽了抽唇角,眼睛瞟向负手立在马车前的安逸,心道:活该...
此时安逸不经意的回望过来,对上闵岚笙的目光,他点点头,无声的说了几个字:"一路保重!"
马车在大伙的依依惜别中缓缓地驶上了大道与候在小胖子家口装着闵家两车随身家当的马车汇合,一起朝着平县的方向驶去...
只是走了没多久,便被等在路边的苏春来一家拦了下来。
"妹夫,好好待我妹妹。"马车下苏春来一本正经地嘱咐着闵岚笙。
"一定,一定。"闵岚笙沉声应道。
"嗳!"苏春来伸手一指站在马车前与苏夏至说话的杨巧莲方向:"看见没有,我都生了三个儿子了!你不行..."
闵岚笙皱了眉,回手一指车里的三个小丫头:"我也有三个女儿了..."
"我儿子都是自己种的,你那两个闺女是别人家地里摘的,做不得数!所以,你不行..."苏春来瞅着自己几个虎头虎脑的儿子很有几分得意的说道。
被大舅兄堵得半晌没了话的闵岚笙憋气到内伤!
若是被娘子说自己不行还有情可原,偏偏说自己不行的是生的小山似的一个男人,幸亏边上没有旁人,否则这叫怎么回事啊!
与岳母一家话别之后天色已然大亮,他们不得不走了,马车再次前行。
苏夏至的马车里又多了一篮子鸡蛋和一只大包袱。
"一定是娘给放上的..."苏夏至说着把包袱提了起来,放在膝上打开,一包袱叠的整齐的衣服,从上到下望去正是闵家人一人一身,包袱的四周摆着几双针脚细密的布鞋,一看就是苏婶子的手艺。
苏夏至慢慢地俯身,将脸埋在那些衣物里,那上面是久违了的母亲身上的味道,她眼泪成了河,索性'呜呜';的哭了起来:"娘总是说我笨,连针线活儿不会做呢..."
苏家添了那么多孩子,苏婶子与杨巧莲已经忙得手脚不得闲,苏夏至知道,自己手里的这些衣物和鞋子一定是老娘熬夜赶制出来的,那是她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才做出来的啊,难怪方才看到她的眼睛都是红红的。
"等咱们到了京城先安顿下来,就接娘他们过来住些日子..."见娘子哭的伤心,闵岚笙忙扶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
苏夏至猛的起身,一把撩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后望去,果然,远远的路口上,苏婶子等人还立在那里,模糊地面孔都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娘!您要好好的...我还没孝顺您呢!"苏夏至对着那越来越小的身影高声叫喊着...
为了怕惊动平县的百姓,闵家的车队直接从平县外的小道上绕了过去,这让候在城门口的赵主簿和闵青兰等人扑了空。
等接到弟弟和弟妹已经带着孩子们奔了府郡的消息之后,闵青兰立时就跌坐在地上失了神。
"娘子。"赵主簿弯腰想要将她拉起来:"京城虽远,我们雇了车个把月也是能到的,等你把腹中的孩儿生了,养好了身子,咱们也可以到京城去的。"
此时,闵青兰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听了相公的话只默默地起了身。
她立在城门口,徒劳地望着小路的方向,一直站了很久,娇娇和乐乐越走越远了,而她这个当娘的却只能呆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