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从安府的少爷变成了居无定所的流民,安逸几乎不知道以后该如何生活。
幸好还有小厮陪着,他才能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也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自己这样的人就是一个废物!
当时茫然无措的安逸在狐朋狗友的介绍下找到了现在的这份活计:给陈屠户的儿子当先生。
可一段日子下来,自诩为读书人的他马上要被那个比猪还笨的小胖子弄疯了!
每次授课的时候,他苦口婆心地讲的口沫横飞,底下坐着的小胖子也'咔嚓,咔嚓';地吃的口沫横飞!而且是他讲多久,小胖子就能吃多久,这样一堂课下来,他都会觉得自己撑的不行,好似吃了很多东西一样。
而每到最后给小胖子留课业的时候,他都是一片茫然的吐出三个字:"我不会..."
今日又是这样的结果。讲了多日的一篇文章,让他照着再作一篇,他还是大摇其头:"我不会..."
怀着深深的挫败感,灰头土脸的出了东家的铺子,他手里还提着一副猪下水。
东家是个老实的好人,虽然没银子给他太多的工钱,但总会补贴一些猪下水给他,单凭这点,安逸就从心里感激他!
想着就算那小胖子再笨,他也要忍耐一些,怎么也要把这部《语论》讲完。
镇子上的街道比平县的街道差了很多,现在又是晌午该吃午饭的时辰,街道上零零星星的不见几个行人。
沿着一溜铺子的墙角,安逸很快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再往前走就是通往各处的大路口了。
站在那里,他小心翼翼地往右面看了过去...
今天是县上举子们进京的日子,岚笙一定早就过去了吧,他学问那么好,这次入京定能金榜题名声闻天下...
立在路口,他望得几乎失了神,直到一辆马车从身边'吱嘎';地驶过的时候他才又低了头匆匆往自己暂住的小院走去。
在这里,他宁愿人们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私塾先生,也不愿意人们知道他是安府的小公子!
过去的一切,都在妹妹向父亲告发他当街调戏了一个女子的事情之后结束了。
父亲说:以后不要再说你是安家的人,我丢不起这张老脸!
而他百口莫辩,也不能说清其实当时他只是想用银子买她身上挂着的那个扫晴娘...
推开虚掩的房门,屋里很安静。
安逸轻手轻脚地挑开里屋的门帘看了看,小厮还在睡觉。守诚最近接了一个替香客抄《地藏经》的活,香客家里死了老子,要为老子超度做法事,并许了抄写一部经书的愿。
为了赶活儿,小厮抄写了通宵,他早晨出门去给小胖子授课的时候,小厮还在低头抄写...
他被父亲赶出安家的时候,守诚一直跟着他。什么也不说的跟着他,这让那时曾经想到了死的安逸勉勉强强的活了下来。
那时候安逸想:怎么也得再活几年,给守诚留下点钱才行。他是真对不起他啊...
就是用这一点念想,他腆着脸活了下来,和守诚来到了这个小镇上隐姓埋名的过起了日子。
到院子里打了一盆子水把猪下水泡上,他蹲在盆子边不知如何是好。
这东西每次都是守诚收拾,若是拾到不干净,里面会有粪便,是无法吃的。
"主子,我来。"身前一黯,脸上还带着倦容的守诚正站在盆子的对面挽袖子,而安逸蹲在地上仰着脸望着他。
"您去屋里歇着吧,这东西脏。"守诚把盆子里的水倒掉,然后倒了些醋进去,两只手在下水中不停的揉搓着,不大一会儿功夫,盆子里便沁出了黑汤来。
安逸蹲在地上没有动,认真的看着他收拾下水的动作,眼珠都不错一下。
"主子,您不要学这个,这种活儿小奴做就是了。"意识到主子是在学着收拾下水,小厮马上端着盆子转过身去不让他看。
"您是公子,有我在一天,也不会让您做这个的。"他低着头说道。
守诚背着身子两只手在盆子里不停的抓着加了醋的猪下水,安逸蹲在他身后只能看见他瘦弱的肩膀上下抖动。
小厮还穿着安府下人的衣服,是那种混在人群里一不留神都会找不到的青衣。
印象中,小厮永远都是这样样子:低着头,说话声音不大,可他的脊背总是挺直的,哪怕是被妹妹处罚挨了打,他也会脊背挺直的站着。
安逸的手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抚在小厮的背上,他才惊觉:原来他瘦成这样!
"公子?"守诚马上转了身,并甩了下肩膀。
"呵呵。"
于是他蹲着,一步一步地挪到盆子前,用这样的姿势走路既怪异又落魄,小厮都看不下去了,他皱着眉叫道:"公子!"
"教爷收拾这个..."安逸不抬头,两只手在盆边犹豫了下还是抓了下去:"是这样吧...爷看你就是这样洗的。"
守诚闭了眼,他是真的见不得他的公子如此啊!
安怀远的小公子,如今沦落到要去洗读书人都不屑一顾,甚至看一眼都觉得低了身份的猪下水...
"别站着,洗完了你赶紧再去睡会儿。中午咱们不煮饭了,和晚饭一起吃就行。"安逸不会煮饭,所以他觉得能让熬了一夜的小厮多休息的法子就只有他不吃饭了。
不吃,就不用煮做,省了时间让他睡觉,全忘了守诚也是要吃饭的。
小厮再次蹲了下来,蹲在了安逸的对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