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两人相见，顿时无语。但是纪玲那深如贝加尔湖的眼神，像黑洞一样，把我深深地摄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说。

纪玲转过身去，我分明听到了她的心碎声。其实一眼看到她，我就明白了她的处境，肯定是她的初恋本性难移，又对纪玲做了同样的事情。这让我同样心碎，毕竟纪玲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妻子。

我走上去，把纪玲抱在怀里，却发现纪玲已是满脸泪花。我们就这样久久地拥抱着，就像我们曾经一同走过艰难的岁月。

纪玲说，这次是她提出离开的。虽然初恋曾让她久违的激情突然迸发，但随着平淡无奇的格式化的生活持续，她无法忘记曾经为之付出青春与岁月的明港的家，更割舍不了女儿慧慧，这种思念就像一台石磨，不断地磨砺，把她的日子磨得体无完肤。

“我再也逃不出那种生活的魔咒，因为艰辛过，所以难忘怀。”纪玲喝着很苦的原味咖啡说。

“为什么不会明港？”我握着她的手，抚摸着她斑斑白发，心重如山。

纪玲把手抽回去。淡淡地一笑。

“脱轨的动车还能自已回到轨道吗？”

我无言以对，是的，人经常会为一时的选择而付出一生。

“妈妈好吗？她的胃病还会犯吗？”纪玲问。

这句话像暖流一样渗进了我的心田。多好的一个女人，一个媳妇，即便是身处逆境却依然惦记着已经不是婆婆的老人。

我点点头，眼睛有些湿润。

“慧慧很想你。”我说。

纪玲的眼泪突然像掉了线似的，不断地往下流。我递给她一包餐巾纸。

“她好吗？”纪玲说。

我点点头，“但她还是需要你。”

“回去吧。玲，你还是住在家里。我搬出去。”

纪玲摇摇头。“我会去看妈妈和慧慧的。”

从纪玲极为掩饰的表情中我看出了凄凉，内疚就像一只黑色的千足虫在我的心里来回的爬动。我的眼里已是点点泪光，纪玲是一个多么好的女人，慧外秀中，吃苦耐劳，善解人意，她只是需要一个安稳和睦的家，而我给她的却只有痛苦，只有伤痕。想到她一个弱女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人打拼，我心如刀割一般。

“你一定要回去。你不回去，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工作的事我早已帮你办了请假手续的。”我把纪玲拥入怀里，深深地、痛苦地，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她的肩膀上。

纪玲苦笑了一下：“别傻了，我有脸回去吗？”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给纪玲，我说：“这上面有一点钱，你拿着吧，也许你用得着。”

纪玲极力推辞。

“我还行，还能过日子。”

我知道纪玲的性格，只能过日子的处境已是非常地艰难了。我坚持要纪玲收下，我口气坚决地说：“我要你过得好一点，不仅是为了你自已，还是为了我们的慧慧。再说，这也是为慧慧准备的。”

慧慧是纪玲永远的牵挂，听到这话，她才收下来。

“好，那我替慧保管一下。”

从深圳回来，我的心也似乎觉得沉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