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东按住她的肩膀，“是不是赵明朗来过了？”

方薇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这世上除了他，谁还会说出这样的傻话来？说你跟悦然像……呵！”林正东笑着抬起一只手，抚了抚她的眉毛，“听我说丫头，你跟谁都不像，你是你……你这眉毛真漂亮，又长又浓……”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方薇按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鼓足勇气说道：“正东，可以说说你们三人之间的故事吗？我想你们之间……一定是有着故事的……”

“看来这个故事早晚都得讲的，否则你心里不知道会怎么编排我呢！”林正东将方薇拉坐到身边，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要是不愿意，那就不说好了，”方薇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别担心，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林正东对她笑了笑，“这个故事还是由我自己直接告诉你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又被人改编得不像样惹你胡思乱想……人总会不年轻的，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年轻的周悦然而去抛弃一个不年轻的周悦然吗？”

方薇一下子抱住他的腰，“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的……我承认我的好奇心太强了。”

“没关系，话说开了比较好，我喜欢这样坦诚的你，”林正东将她揽进怀里，望着窗外的星空，“那时候我二十出头一点，在美国读书还没回来，明朗也在，我们俩个从小就很要好……有一年圣诞节前明朗约我去法国看望他的女朋友，我答应了。那时候我还年轻，比正南现在还小，做事也容易冲动……悦然那时候是明朗的女朋友，又漂亮又会做人，我承认我对她有好感，甚至从心里羡慕明朗，但我当时从没想到要跟她之间有什么关系……可是，就是那次法国之行改变了我们的一生……”

林正东开始皱眉，似乎有些说不下去，显然是不想回忆这一段，但他只是顿了顿，终于还是说了下去，“那一年我们在法国待了十多天。有一天，我们三人都喝醉了酒，不知怎么的，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睡在悦然的床上，而明朗亲眼看到了这一切！悦然那时候在一边一个劲地哭，什么都不说，我则稀里糊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明朗，他在震惊之后逼着我发誓今后一定要对悦然好，我当时惭愧之极，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朋友，也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对她负责……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天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的衣服是她帮我脱下来的，可是知道得已经晚了，我跟她的关系已经确定下来了，”林正东低下头，注视着怀中人的脸，笑道：“这就是我们三人的故事，听起来是不是很像一篇盗版言情小说？”

“还真有点像……”方薇笑了起来，“这么说赵明朗本来跟她是一对？”

“是，明朗一直爱着她，我想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我真不明白悦然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并不爱她。”

方薇探手抚摸着他有着青须阴影的下巴，“这很简单，因为她爱你。”

林正东注视着她的眼睛，“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做吗？”

方薇楞了半晌，摇摇头，“不——就算对方是你，就算我深爱你，我也不会这样做。”

“为什么？”林正东扬起眉头，脸上似笑非笑，“难道我不值得？”

“怎么会？”方薇抱紧他的腰身，“正东，你值得任何女人为你这么做，但我不想……是我的就是我的，其它的，交给命运……”

林正东不满地嘀咕道：“好一个命运……若是当初我不强行去你那，你是不是一辈子就预备和我擦肩而过了？”

“不会，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林正东扬眉，“你知道？”

方薇眼里有隐隐的笑意，“当时你看我的眼神，你对我说话的语气，甚至你打电话的频率和时间……都说明你失控了，我知道我让你失控了……”

林正东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你这丫头！”

“难道不是吗？”方薇起身揽住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他一下。

“看来不能小视你，我的些微情绪都被你的火眼金睛发现了，”林正东笑着亲了下她的额头，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只能用缘分来解释了……我虽然跟悦然没多少爱情，但我们之间一直还算和谐，大概是个性的关系，我这个人好像从来不知道放纵为何物，这些年我身边围着的女人不少，但我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曾经有一个女孩子甚至讥笑说我老了，连失控的能力都没有，当时我自己也觉得是这样的……但是你来了，一切都不同了，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觉得自己突然有了那种失控的能力，我很惊讶，所以我想尽快抓紧你，不顾一切的抓紧你，我已经不年轻了，什么都不能阻止我，就算是正南也不能……”

方薇听得心情震荡，浑身充满欢愉，抱住他的脖子喃喃道：“正东，正东……”

林正东搂着她，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几乎将她嵌进胸腔里，“我在这里……世界太大，生命这样短，我们要尽量把它过得像自己想要的那个样子才对，是不是？”

方薇用力点头，眼角有泪水不自觉地涌出来。

这是欢乐的泪，欣喜的泪。

当初她不顾一切地扑上来，甚至考虑到了他并不想跟她永远在一起的后果，她一直都不提未来，可是，每一步他都替她考虑到了，从来都不用她开口。

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这样的男人……他是爱她的！除了爱她，还有什么理由令他如此待她？

心结打开之后，方薇感觉心里舒畅多了，每一个堵塞的毛孔都张开来，看什么都觉得是愉悦的。

“丫头，待会儿我要回御园去一趟，今晚你可能要一个人睡了，”林正东突然说道。

方薇点点头，也不问他有什么事。

她对他是放心的。

“小脑瓜里不用乱想，”林正东笑道：“下周你的脚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会带你去御园，正式向家人介绍你。”

“啊？去见你家人？”方薇一下子红了脸，“我不要我不要，还是等等吧！”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林正东笑道：“我家里就那几个人，除了正南的妈妈和他外婆，其余的你都见过了。”

“正南的妈妈？”方薇有些意外，“你说话的语气怎么怪怪的，难道她不是你妈妈？”

林正东摇头苦笑：“当然不是，她才四十多，怎么会生出我来？我妈很早就去世了。”

“对不起，正东，我不知道……”方薇起身抱住他的后背。

“傻瓜，这关你什么事？”林正东转身笑道：“她对我一直是很客气的，我的童年并不悲苦。”

方薇点点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倪敏他们都知道这事的吧？”

“那当然，年龄摆着那儿，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还用得着人说？怎么？她跟你说什么了？”

方薇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她没说什么。”

“对了，你白天一个人会不会觉得闷？不如让敏敏过来陪你，我这就打电话给她，”林正东边说边掏出手机按号码，方薇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敏敏吗？我是林正东，你在哪里？”

“正东哥？我现在还在餐馆呢！”

“哦，敏敏，是这样的，方薇脚伤还没完全好，现在住在我的别墅里，我想你要是不忙的话就过来陪她聊聊天，毕竟你们两人是朋友。”

“哦……等我不忙的时候就过去，不过今天肯定是不行了。”

“嗯，那好，就这样。”

“好。”

林正东合上手机。

方薇问道：“她怎么说？”

“说是不忙的时候就过来。”

“哦……”

“我先回御园了，你身体不好，早点休息。”

方薇红着脸点点头。

最近她正在生理期，林正东自然熟知这一点。

等林正东走后，方薇开始上床休息。

她睡觉之前有一个习惯：要看几页小说。

最近她正在看的书中其中有一本是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这本书其实她已经看了无数遍开头，始终没有读完第一部《在斯万家那边》。这天晚上看的是关于“圣伊莱尔街的钟楼”这一段。普鲁斯特仔细地描写着小时候从巴黎到贡布雷的火车上远眺钟楼的美景。她知道接下去他应该写到暮鸦从塔楼里飞出去盘旋的片断了，因为她已经不下十次地读过了这段文字。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床头手机里发出滴滴滴的短信提示音，拿过来一看，是倪敏发过来的！

她忙将未读短信打开：方薇，我最近很忙，实在是没空陪你，请让正东哥另外找人吧。恭喜你心想事成。倪敏。

方薇将短信认真地看了几遍，然后将手机放回原处，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总是这样的，人们得到一些东西，势必就要失去一些。

方薇站起身走到窗户边，薄纱的窗帘被微风吹拂着，旖旎得像一个人独自的舞蹈，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星空微明，原处的建筑工地还没完全停歇，起重机的灯光像一颗烟头，时明时灭，缓缓地移动，给深夜增添了一种幽深和惆怅。窗外草地上有虫子在断断续续地鸣叫着，方薇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家俗称的纺织娘，她从小就害怕虫子，总是对那些腿脚众多，行动迅速的小东西们敬而远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