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和"面对"这个词儿对应的一个词应该是勇气。因为无论任何一件事情谈到需要面对的时候,必然是让你已经觉得不爽和郁闷了,至少当你决定处理这件事之前,你会有一个很长的犹豫期。所以最后如果你的决定是面对它的话,你就是一个有勇气的人,你克服了自己的惰性和恐惧,而也许不那么坦然和乐意的选择了一个勇敢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那么无论结局如何,至少你不会因为你的这个选择而后悔。
我们常常喜欢说"无知的人是幸福的",因为不知道,所以可以不用去面对一些事情,确实很幸福。可是如果当你知道了,还是因为恐惧和害怕而选择装作无知的话,那是不是太可悲了一点?
我一直都说自己是个懦弱的人,可是长期以来却给自己找了一万多个借口来掩饰这一点,希望自己在别人面前还是能够显得自信而坚强。
可是骗人的毕竟是骗人的,当你真正需要面临一些问题处理一些危机的时候,你表象的那个人格面具会完全承载不了那个压力,而让你一直所掩饰的真正人格暴露在阳光下,憋屈的考虑着解决的方法。
我现在就面临着这个情况,虽然我可以继续装作不知道的瞒着老二我和铃之间的一些事情,我也可以继续以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哥们身份呆在他的上铺抽他的烟,我甚至还可以给老二另外介绍一个女朋友什么的让自己的良心得到一种伪装的解脱。
这些我都能够做到。可是,我却都做不到。
因为我不安。
我不安于继续瞒着老二,我不安于自己内心的忐忑,我不安于对自己懦弱的不满!
在那个时候我甚至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和铃走下去的路并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坎坷和曲折是我和她都将要面对的问题。作为一个男人,我不想让铃再承受一些不该她背负的东西,我希望自己能够把这些都背起来,然后处理的妥妥当当。只有这样,我才有资格告诉铃:我是一个能带给你幸福的男人。
而老二的问题,就是我现在需要迈过的第一个坎。
我现在可以很自豪的说,当时从我下定决心那一刻开始,我自身产生了一些蜕变。也许我的确是一个懦弱的人吧,可是至少再这一次我选择了勇敢的面对,而不是用借口和理由去粉饰太平。
我走进了寝室,哥几个还是各忙各的,依然是一副熟悉的场景:老大躺床上听着随身听,老二在用我的电脑上网,时不时别过头看看老四和老五打游戏。大家好像已经习惯了我的晚归,我的回来对他们并没有太多的特别。只是老二抬起头来关切的问了我一声:"又这么晚?没事吧?"
"没事!"我点了点头,装作不在意的回答到。
"没事?肯定泡mm去了,搞那么神秘!我靠,我的坦克挂了!"老五边打着游戏边说着,却一不小心点中了我的死穴。
无心的话往往点醒有心的人,那一刻我觉得有点尴尬了。我走上去,给了他一个盖勺,"好好打你的游戏,瞎说什么了!"
老五已经顾不上理我了,他紧张的哇哇大叫。我看了一眼他屏幕上他的一辆坦克和三个雷车正面临着老四五个龙骑士的追杀。战局的紧张让他无暇对我施展报复行动,我乐了:"你这个可是纯属技术问题,我都不希说你!"
老二也笑了笑,继续上网查资料去了。而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成功的化解了一些本来应该很尴尬的东西。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很平淡了:我去洗漱换衣服,然后周旋在其他4个人之间,给老大介绍了一盒新的专辑,看着老二查了会资料,再抽空去指导了两把老四和老五的星际对战。我象一个陀螺一样转动着,试图把整个寝室的气氛调动的活跃一些。理由我不知道,只是凭借着本能认为这样的话可能对我待会要说的事情有帮助。
时间这个东西总是和你个人的愿望背道而驰的,在我希望它能过的慢一点好让我把前期的铺垫作的尽可能的完美一些的时候,熄灯了。
整个宿舍楼里遍布着男生集散地特有的喧哗,大家一边问候着关电人的某位女性直系亲属,一边无可奈何的爬上chuang。准备开始晚上的另外一项活动:卧谈会。
我们寝室当然也不会例外,大家上厕所的上厕所,脱衣服的脱衣服,拉开了架势为了接下来的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会过的爽一些而做好准备。
老五和老四还在讨论最后一句的核弹如果炸下去了会对战局有着怎样的改变,老大依然在听歌,但是好像把音量调小了些——在那一刻,每个人都过的很充实。只有我好像觉得有点不知道作什么好,也许还有老二吧,我不确定。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让一件原本很正常的事情突然显得那么的诡异。应该是心理的变化造成的吧。毕竟在那个时候我心里有一块石头。
老二好像没有在意我的变化,只是慢条斯理的做着他应该作的事情,然后仍给我一根烟:"抽了睡觉!"他的语气很平静。
"咱,咱们出去抽行吗?"我接过了他的香烟,试探的说到。
老二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打开了门,径直走了出去。
"唉!"我心里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
"有事?"老二在问我,眼睛却盯着对门寝室的几个哥们在点蜡烛准备打牌。
"也没什么事儿。"我在找一个机会,"挺久没吹牛了,不就瞎吹吹呗!"
"那哥几个也不怕呆会有人查夜,到时候可就倒血霉了。"老二嘟咙着,"你等着,我去给他们说一声。"说着就想过去了。
"老二!"我叫他,叫的挺大声的。老二停了下来,走廊里其他的几个人也扭过了头。
老二看着我,眼神透露着疑问,却分外的平静。
我看着他,过了半晌,缓缓的说道:"老二,我在追铃!"
我明显的能够感觉到我的话让老二愣住了,那个时候我甚至能看到他肩膀略微的颤抖了一下。
我反而平静了下来,决定已经作出,已经无可挽回了。现在我要作的只是尽可能的让事情往好的一方面发展而已,好的爱情故事里总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我希望我自己的故事也能拥有这样一个结局。所以,我只是在等着老二的反应。
"你说什么?"老二呆了一下,扭过头来问我。
我知道他听清楚了我说的是什么,不然的话他不会有刚刚的反应。他现在这么问我也只是给自己一个反应的时间而已,毕竟我的消息真的有点突然。
"我在追铃。"我重新说了一遍,心平气和不急不缓。"我喜欢她。"
老二没有说什么,彷佛还在消化我的消息。"什么时候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声音里透露着一丝绝望的平静,这种语气让我觉得很害怕。
"从一开始到现在,从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到现在,我一直都喜欢她。"
"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因为她是你的老乡啊,我担心..."
老二冷笑了一声,"担心?你担心什么?担心我知道了你在追她而难过吗!担心我因为受不了这个刺激而痛苦吗!!还是担心我会因为这件事愤怒的打你一顿!!!"老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老三,你太小看我了!"
"老二,我..."我急于想解释些什么,可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好像是多余的。
老二挥了挥手,阻止了我拙劣的解释。"给我支烟..."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我如获重释,赶忙抽出一支香烟,递给老二。他接过了香烟,没有理会我为他点着的火机,自己摸出打火机点上,靠在走廊的墙上长长的抽了一口烟。那个时候的我很尴尬,只好给自己也点着一支香烟,闷头的抽着。
一时无话。
那一刻在走廊昏黄的灯光映照下,两个男人——不,也许只是男孩的身影被香烟的浓雾所笼罩着,迷离而诡异,安静却又紊乱。
"我喜欢她。"在走廊的回音下,老二的声音显得分为的空洞。
"我知道。"
"可是我很笨,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向一个喜欢的女孩去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我只能接着大家在一起玩的时间默默的守在她的旁边,默默的看着她。就这,我也觉得满足了,彷佛离什么东西更近了些..."
我诧异的扭过头看着老二,他的那番话彷佛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得知铃过去之前的那个我的影子。同样是笨拙胆怯的不知道表达自己爱意的男孩,同样是只希望默默的守候着对方的笨蛋!
曾几何时,我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信仰自己宗教一般的坚信着这种做法的正确。在当时我那完全不成熟的世界观和爱情观里,爱一个人就是应该作出相当程度的牺牲才对。这样的爱情才凄美,这样的爱情才古典,这样的爱情才唯美...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却不知道,这样的爱情是否还真的叫****情:爱一个人连让对方知道的勇气都没有,那么怎么能够有责任有信心给予对方你能带给她的所有幸福呢?!爱一个人如果只是默默的守候在她旁边的话,那么总有一天,她会因为另一个有勇气的人的出现而忽略掉你的存在。有句话叫"男不坏女不爱",也许言下之意只是想说明所谓的"坏"男人比懦弱的好男人更有勇气像女人表明自己心中的想法吧。
女人和羚羊一样,只有你去追才有可能得到她那双美丽的角。远远守候的后果只是看到她在你面前欢快的奔跑,而你永远却只能离她一伸手的距离。
老二你错了,爱一个人并不是只要默默的守候在她的旁边就好。连靠近她都不能的话,你怎么能够好好的照顾她呢?
"老二..."我喃喃的想说些什么,想告诉这个曾经的自己一些自己的感悟。可是却被他打断了。
"等我说完。"他看着我说,眼神平静而淡然,让我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我知道我这种做法显得太过懦弱,我也知道我如果继续这样的话,总有一天会有另一个人出现追到铃。可是..."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是我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你,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快的连给我一点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会这么快的,我真的不知道!不知不觉之中我就陷进去了。"
"老三。"
"恩?"
"你是真的喜欢她吗?"老二很认真的看着我。
"恩!真的喜欢!"我看着老二,用我最诚恳的语气说到。
"那就永远也不要让她难过,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老二说完这句话,狠狠的把烟头在墙上摁灭,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寝室走去。
那一刻,我有一种冲动,我想追过去给老二解释这一切,从一开始在电影院遇到铃,到我从静那里知道了整个关于铃的故事,再到我怎么下定决心要给这个女孩幸福?我想把这一切都告诉他,告诉他我的想法,告诉他我和铃经历的故事。
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所以我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叫住了他。
"老二!"
"嗯?"
"那我们现在还是兄弟么?"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忐忑和希望。
老二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冷漠而平静,像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似的。
然后他走进了寝室,留下我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我起的很晚,起床的时候整个寝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他们都去上课了,而老二破天荒地的第一次没有叫我起床。我看着寝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暂时的放弃了,准备等他冷静一段时间后再找他好好谈谈。
去上课已经来不及了,这会离吃饭时间也还早,一时间我反而不知道应该作些什么好了。我在屋里瞎转悠了两圈,玩了会电脑,听了会音乐,甚至还装模做样的看了两页书之后,一看时间才过了5分钟。所以我放弃了在屋里打发时间的举动,我想去找铃,我想她了。
铃的学校总是一副很大很安静的样子,这一点和我学校差别很大,我学校太闹,拖盲目扩招的福气,我们不大的校园里堆着一大堆远远超过了其容纳极限的青春期骚动的男男女女们,所以永远都会是一副熙熙攘攘的样子。而铃的学校在郊外,校园很大,所以感觉总是很安静的样子,很象她本人,静的让人感觉很舒服。
通过前几个礼拜的努力,我已经基本搞清了铃每天的课程安排和作息时间。今天是星期二,她上午只有两节法律课,10点半下课。看看表,刚到10点,时间还早着了,于是我就这么坐在她们教学楼外的花坛前等着她。那是一片很大的草地,修剪的很平整,坐在上面看书晒太阳应该会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不过我却还没有机会享受到这些。因为每次来到铃的学校都是为了找她,所以反而忽略了这些很细节的东西。
只是此刻,借用着半小时的闲暇,我给自己放了一个假。
我本来只是想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铃的事,老二的事都让我挺乱的。可是在那个时候我却什么都没有想,我只是就这么做着,晒着太阳,象这个学校带给我的一样,我也学会了安静:无论是思想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听见下课铃响起,于是站起身,等着铃从教室里出来。
铃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很高的她在那么一大堆的人中间却显得那么的醒目,我一眼就看到了她。我笑了起来,冲她挥手,于是她也看到了我。
在她旁边的静笑着和她咬了咬耳朵,然后拉着其他几个人跑了。留下铃和我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立着,对视着。那个时候铃的眼神很怪,有点希翼,有点害怕,有点期待,有点恐惧...我不喜欢她那个时候的眼神。
"你来了?"
"嗯,我过来了。"
"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确实是,以前我每次来找铃,总会给自己找一个这样那样的借口:过来找朋友顺便看看她;看到一个很不错的小东西很适合她...因为我总觉得这样的话就算被她拒绝了,也不会显得自己挺可怜的。而这是我第一次没有找任何理由的就站在了她的面前,可能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让我有了一些成长吧?
她笑了笑,我看的出来她笑的很应付。"说什么了,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啊,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我早上没课,挺无聊的。"我撒了一个谎,"来了你学校这么多次,还没好好的逛过了,你陪我参观一下成么?"我还是得找个话题。
"好啊。"
于是我们就这么并着肩开始逛她的学校了。那个时候我和她之间最短的距离只有10公分,也就是大半个手掌的地儿。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拉近这最后的10公分了。
只要我装作不经意的向她那边稍微靠靠,她就会同样不经意的往自己这边缩一缩。我们就这么从路中间一直靠到了台阶边上,我和她的距离还一直保持着这10公分。
"你看你都快贴着墙了!"我不想这么沉默下去,于是开始取笑她"你还说了,都怪你!"她反驳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们这么开始拌起嘴来就会觉得比较轻松。
"怪我什么,我走路走的好好的。看你一直往左偏我才靠过去的啊!"我装傻了。
"你,你,你...你就贫吧你!"她被我挤兑的说不出话来了,一赌气,没理我,自己往前冲了去。
"我,我,我...我不说了还不成么!"我笑着追了上去。
她没理我,继续走。走的步子很大,很想把我甩掉的样子。
我加了一步,跟着她走着,同时开始有一拨没一拨的找话茬了。
"天气不错啊!"
...
"你们学校可真够大的!"
...
"你们学文的一定特轻松吧,就背背书就行了,我们学理的可就惨了,破事一堆一堆的,唉,你们真好!"
...
"哎呀!"
她终于停了下来:"怎么了?"她问的很急,那一刻我能从她的眼里读出一丝关切来。
我觉得很温暖。
"没什么,我不在试探说什么话能让你理我吗?"我不改贫嘴的本色。
"你!"她真火了,一咬牙一跺脚的就准备回寝室了。
我也慌了,赶忙拉着她:"对不起,铃铛。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喜欢贫嘴嘛。其实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想和你说说话。"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存心挤兑人!"她气呼呼的对我说。最开始认识她的那幅平淡的样子早不知道仍哪里去了,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小女孩,一个需要人疼需要人哄的小女孩了。
"我错了,我道歉还不成吗?要不你也挤兑我两句?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身上一堆缺点破事的,你要挤兑我绝对不愁找不到词儿的!"
她笑了:"谁稀罕挤兑你!"然后就做势转身,准备走了。
可是她却没有成功,因为直到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手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这和上次看碟的时候不一样,那个是蓄意的,而这个是完全无意的举动。可是却显得那么的自然,自然的我们两个人甚至都没有觉得它的存在。
"放开!"她的脸红了起来。
"不放!你还得陪我参观你们学校了,这么放了你不就跑了吗!"
"我不跑还不行吗?"
"不行!"
然后我就拖着她这么往前走着,象一旧社会的地主狗腿子拖着农民家抵债的闺女回家邀功的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