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依抬头看了新利一眼,她的嘴角刚才撞到桌子上,被撞破了,而诗诗却还是在那里叫着要唱酒。一个跄踉,差点摔倒。
千行扶起她。
紫依自己扶着桌子,慢慢地站了起来。
"谢谢!"紫依轻声道。这是第一次,她和新利之间没有那张针尖对麦芒的气氛。
"我只是看不过那小子罢了,并不是想帮你。"新利冷哼一声。
"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紫依坚持道谢。
"你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伤口,免得以后毁容了没人要。"
紫依笑了,这个男孩,连关心别人的话都是这么硬邦邦的。但是,现在她才发觉,他并不是像她所认为的那样一无是处,至少不会像刚才那些人一样趁人之危。
"其实你并不坏。"
"哼,我家里人各个都说我是无药可救了。"
"那是因为,你想让他们注意你,对不对?"
新利全身一震,极慢地抬头一眨了下眼看着紫依。
"其实你也想学好的,对不对?你与我作对,只是想让我表姐也注意你,想让你们家里人关心你,对不对?"紫依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新利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你只是想要让他们重视你,可是他们却只知道教训你,说你不学好,却完全不去找寻你是为什么不好学,为什么乱花钱。你只是想要有人,能够在乎你而已。对不对?"
新利沉默着,答:"是。"
那些男男女女都站在他的身后,他们其实也并没有当他是多好的朋友,只是他能够出钱,能够让他们去自己无法花钱去玩的地方玩,所以他们也就眼着来罢了。面对着新利的那种脾气,他们有时候也不喜的。这时听紫依这么说,都把目光投向了他,特别是小月。
"新利,你完全不用这样的,你可以做优秀一点啊,那样,他们也会看得到你的。"
新利冷哼一声:"在他们眼里,从来都只有哥哥,哥哥才是世界上最捧的,我算什么?是他的陪衬品罢了。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地关心过我,也从来没有真正地来了解过我。他们只会责备我而已,我做什么都要拿去跟哥哥比,而我却总也比不过他,既然比不过,何必再为难自己?哥哥做错了什么事,他们都是又打双骂的,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他们却只是轻声说两句,同样的是一家人,为什么他们对我就这么礼遇?也许是他们觉得亏欠了我什么,也许我根本就不是那一家的人。我在外面做坏事,让他们来收拾一下烂摊子,让他们知道有我这个儿子,又有什么不好?我知道我给别人的印象都不好,老师当是我问题学生,同学当是是流氓小混混,就算是后面这些朋友里,大概也是很不屑于我的做法的,但是我能够让自己快乐,又有什么不好?"
那些人听新利这么说,有几个都低下头来,他们的确有时候是很不齿新利的有些行为了,比如这次硬逼着小月来玩,小月还要去医院看她的母亲,都被他拉来了。
"你错了,他们只是爱子心切,觉得你年龄比你哥小,所以才会对你格外宽容一些。"紫依轻声地说道,她不明白为什么不打骂他,他居然会觉得不像是一家人,难道要又打又骂的,才会是像一家人?
"他们从来都只想着自己的利益,想着我长大了能为他们赚多少多少钱,我偏不让他们得愿,我偏要学坏,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你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你不明白,那种被人丢在一边的感觉。"
"我怎么不明白,我从小连父母都没有,你至少还有一对父母,虽然他们不来关心你,但你至少有他们来牵挂,而我呢?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不是照样活得开心么?"紫依大声喊道。额头的伤口被这么一牵动,似乎疼了起来。
千行一直听着他们说着,插不上嘴,这时才拉过紫依:"好了,这些话以后再说,先去医院看一下伤口吧。"
"不用了,你们谁有OK崩?给我一个。"紫依向那群人问道。
听了紫依和新利的那一篇长篇大论,有些
一个女孩递过来一个,她画了很浓的妆,但看上去很可爱。紫依接来谢过,叫千行帮她贴上。
"先送她回去吧!"紫依看着已是歪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的诗诗,说道。
"我有车,我可以送她。"新利其中一个朋友说道。
紫依点点头,没有异议。
送了诗诗回去,紫依手里幸好还好钥匙,打开门请他们进去坐坐。那些男孩都说不打扰他们了,先行离开,只余下新利和小月两个人。
紫依安置好了诗诗后,走到客厅给他们倒水。
千行站起来:"我来吧,你受伤了,应该擦点药。而且你身体刚刚才好,不要太劳累了。"
紫依笑:"没事拉。"
"我也要走了。"新利站了起来。
"新利,你不要再打架惹事了,我会去和你哥哥说,让他们不要再把你当小孩子看,让他们多多关心你,还有,我表姐也是。"
"我的事,你不用管。"新利眼睛有一丝迟疑,但还是拒绝道。
"你放心,你以前欺负我的事,我就当是我忘记了,你也忘了以前的那些不开心的事。然后,好好和你父母谈一谈,让他们知道你的想法,不要老讲名牌,也不要,再抽烟了,那对身体不好。"
新利低下头来,明显看得出,他的眼睛里有了湿意。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他一直以来都是被家里的长辈们抱以重望,但他却让他们失望,于是就开始对他冷淡起来,他要什么给什么也就是了,却再也没人去教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以致这些年来任他在外面挥霍光阴。
"紫依姐,我以前很是不喜欢你,做了许多让你和嫂嫂为难的事,在这里向你道歉了。"说完对她鞠了个躬。
"没事,你难叫我一声姐,我已经很开心了。"紫依笑逐言开。
"那,我先走了。"
紫依点头,送了他和小月出去。
"千行,你和我一起在这睡着吧。应该还有被子的。"
"好啊,我都很久没有和你一起睡了呢,嘻嘻。"
"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去?"
"我早发信息告诉我妈妈啦,我说和你在一起,她很放心的。"
紫依和千行都笑成一团。
小月一直都是沉默的,出来后才对新利说:"对不起,以前我看错你了。"
"没事,只要你还把我当朋友就行。"
"嗯,你一直都会是我的好朋友的。"
"那,我喜欢你,可以吗?"新利认真地看着小月的脸,问道。
小月一震,她知道他喜欢她,所以才会帮他妈妈付医药费,但却从想过,他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如果换了平时,她一定会一口回绝,但今天的新利,身上没了那一种惯常的痞气,她一时怔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没关系,你不用回答了,我说着玩的,我送你回家吧。"新利看着小月发呆的样子,心里有一丝苦涩冒出来,但还是装着开心说道。
"嗯。"小月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早上醒来后,紫依推醒了千行,俩人昨晚聊天聊得太晚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诗诗房间里似是没什么动静。
紫依进去房间,看到她还在睡觉,想了想还是没有叫醒她,也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打击,昨天喝那么多的酒,到楼下买了早餐,放在桌子上,和千行吃完,又给诗诗留了一份,给诗诗留了张字条,就去了学校。一路上都在想着要不要打电话告诉江溱,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先不要告诉的好,等下放学后再去看看她,问问她是什么事情再说。
千行对飞阳的课是加倍的有精神,总是神采奕奕地听着,应该是看着。
紫依好笑地看着好,这丫头这次是不是来真的啊?
今天一天感觉都过得比较顺利,放学后千行说昨天没回去,今天就不陪她去了,紫依点点头,和她在校门口分了手。
紫依去商场买了许多零食,都是诗诗和她爱吃的,还有几种新出品的,想着诗诗看到一定会开心起来,就不由得笑出声来。
她踏着愉快的步子掏出钥匙,打开门,叫道:"诗诗,我来看你了!"
没有动静。
她走到房间门口,大声叫道:"喂,你别躲猫猫啦。"
还是没有动静。
她四处查看,却都没有人,最后在餐桌上看到诗诗留的字条:紫依,昨天谢谢你扶我回来,我很感激,但现在我心情不好,要去外面散散心,等心情好了,自会回来,告诉我哥,叫他不要为我担心。诗诗字。
她愣愣地看着字条,想不通她倒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要跑到外面去散心。但想想她一身的武艺,应该不吃亏,也就放下心来。
她想了想,然后坐下来在那看电视,楚时天打电话给她,问她怎么还没有回去,说是有点事情要与她商量。因为紫依身体现在一直都不太好,所以冰梦和楚时天都不让她住校,楚时天另外给她租了间公寓,紫依拗不过他们,只好住了下来。楚时天不想和冰梦一起,打扰他们夫妻,于是就和紫依一起住。
紫依说马上就回,然后就匆匆地走了。
冷星从那天在医院见过她之后,再没有来看过她,只是请了位营养师专门来为她调理。
梅若这一阵和紫依走得很近,不时地关心着她,紫依对除了诗诗和千行以外的人的关心都只是微笑着说谢谢,也不会表现得有多热情,但也不会表现得很冷淡。
紫依回到家里,楚时天正一个人坐在客厅发呆。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紫依轻轻地叫了声:"姨父。"
楚时天回过头来,慈爱地看着她,她长得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了,他多希望她能够叫他一声爸爸啊,可是,意芳一定不会允许的。想了想,他示意紫依坐下来,然后亲切地问:"你今年的十八岁生日要怎么过?"
紫依不喜欢大张旗鼓地过生日,她的生日总是连自己也忘了,因为她印象里似是从来没有过过生日的。
"我没想过。"
"那就姨父帮你安排,可好?"楚时天充满希冀地看着她,语气里有着令紫依不解的小心翼翼,还有一种莫明的疼爱,让她忍不住的要鼻酸。她抬起头来,看着楚时天,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对他有种莫明的熟悉感?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就忍不住地想要得到他的安抚和疼爱?
"小依,请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楚时天静静地看着紫依,那眼神里的肯切,让紫依一时被迷糊住,不知身在何方,难道这就是被疼爱的感觉吗。
那一刻,紫依突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被人关心的感觉从心底里升起。她在心里想着,就让她放纵这一次的宠爱吧,一次就好。于是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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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诗提着行李,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现在感觉到天大地大,却无一个可以容身之处。
前天,父母亲都从国外回来,把她叫到了奶奶家,她以为是大家一起吃饭而已。是,的确是大家一起吃饭,可却是最后一餐。因为父母离婚了,这次回来只是问问她是跟爸爸在国内,还是跟着妈妈去国外。
她一直都以为父母是相亲相爱的,当真相这么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她只知道,好恨,好恨,好恨...心里一片茫然。
自小别人就羡慕她有一个疼爱的哥哥,一对恩爱的父母,后来又遇到了对她加倍关爱的飞阳。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过着顺顺利利的日子,一直都没有遇到过什么打击和挫折,所以她的承受能力一向都是很低的,虽然外表看上去她是个能打能骂的女孩,但内心却比任何人都容易受到伤害。
连哥哥也知道了,却一直都骗她,说爸妈在国外过得很好,其实他们早已协议离婚了。
当你以为一直都是幸福的一家人,突然间告诉你,他们早已分居,早已不再在一起了,连问都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到成了事实之后,再来问你,那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当时诗诗就在餐桌上大发脾气,而且说了许多大不敬的话,使父亲大怒,叫她滚出家门,她的倔强脾气一来,冲着父母大喊:"我永远不再回来!"
"你,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江昧朝对着诗诗怒声吼。
江溱是很听父亲的话的,但这时上前去挡着江昧朝:"爸,你们瞒着诗诗这么久,突然这么告诉她,她怎么受得了?"
"连你也要对抗?"江昧朝是军人出身,对家人的一言一行一向都是很严格的,诗诗就是有这样的父亲,才学了一身的功夫。对于反对他的人,他一向都是严惩不代,母亲亦是因为父亲实在太独栽了,才会另外找了合适的伴侣。
刚才江溱和诗诗话已让他失去了一个做为父亲的遵严,他当然不充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爸!"
"你给我回书房,好好反省反省,叫你从军,你要去从商,现在学了商人的那一股子铜臭味回来,还想跟我理论?"
"爸,你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往外面跑吧。"
"她自己喜欢,随她去。"
"昧朝,你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女儿?"
"我们现在已经离婚,你应该叫我江先生!"江昧朝看向田果,冷冷地道。
"溱儿,和我去找你妹妹。"田果不理江昧朝的话,转头对着江溱说道。
"江溱,回书房!"江昧朝对着江溱不怒自威地说。
江溱自小对父亲就特别尊得,但这时候也担心妹妹,跟着母亲一起,不顾父亲的话,去找寻诗诗。江父重重拍桌子,怒气冲天地说:"好,你们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江奶奶刚才在厨房里忙,兴致勃勃地做了个新的菜出来,正想在要一家人好好尝尝,可一走到客厅里,就只看到江昧朝一个人在那发火,惊叫道:"哎哟,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吃外饭,怎么就闹成这样子了?"
"哼,那要问你的好媳妇。"江父对着母亲,脸色总算是和缓了一点。但语气依旧冰冷。
"阿朝啊,你不要老这么火大行不行?本来是大家都好好的,你这一发火,把他们全部都吓跑了,还吃什么饭啊!"江奶奶数落道。
"是他们不要吃,怪得谁来?"
"你不是说要对诗诗说出来离婚的事吗?都没说怎么就跑了?"
"就是因为说了才走了。"
"你也别这么倔强,离都离了,又有什么办法,怪只怪你那脾气太大了点。哎,好好的一个家,弄成现在这样子。"江奶奶心疼地看着儿子,其实他是爱着田果的吧,要不怎么拖了这么多年都没离婚?可是,现在终于签字离婚了,却在这最后一餐饭上又吵了起来。
"妈,你坐下来,吃点东西。我可不想饿着肚子。"说着就扶着江奶奶坐了下来,两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那张长长的餐桌上吃了起来。
空气安静得异常,只听得到筷子和碗蝶的清脆碰击声。
等江溱和田果找出来,诗诗早去得远了,她跑到了紫海星,一个人喝酒,然后就遇到了紫依,当第二天醒过来时,她想了想,准备先离开这里,又不想让哥哥和紫依担心,于是留了那个字条。
紫依在看到纸条后,已打了电话给江溱,叫他不用担心,江溱便也不再着急找寻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