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除了怜卿、白斩月,以及夙沙焕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德宣元年五月初九的晚上,究竟是点了夙沙焕的哪一个死穴。竟然是这样平静地被提出来,就将夙沙焕所有的神气和怒火,彻底地抽干了。此刻的夙沙焕,完全就是一个迟暮的可怜老人模样,脸上的皱纹,也跟着变得更为深刻了几分。
无疑,夙沙焕的这句话,成功的将在场的,除了怜卿和白斩月之外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成功地吸引过去了。
怜卿微微地低着头,也有些愕然。怜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以前纠葛了多长时间的事情啊,居然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就完全摆平了。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淡淡的笑意来。最近经历的事情多了,有些简单的,也被她复杂了起来呢。怜卿的手指后移,再一动,便是勾住了白斩月的袖口。觉察到微动的衣袖,白斩月的目光往下看,落在怜卿的那只小爪子上,刚刚还无聊至极的表情,倏地就变成了愉悦。整颗心,也随着乱颤了起来。
"老爷..."大夫人陈氏和二夫人秋娘,异口同声道。
夙沙焕还没有完全垂下的那只手,又随着摆了摆,整个上半身已经是瘫软了。
欧阳侠天看向怜卿的神色里面,多是赞许。这样的女子,若是嫁到欧阳家,怕是欧阳家的整个家业都是可以由她一个人支撑起来的。然而,这样的女子,也太难以驾驭,他欧阳家,终归是无福消受。欧阳侠天并不觉得遗憾,再一瞥眼,看到主座上颓然废之的夙沙焕,顺便为夙沙焕捏了一把冷汗。他看得出来,今天怜卿,只不过是玩得心理战,更厉害的还在后面。
躲在暗处的夙沙宁也是不无感慨,她终于是知道了,为什么怜卿可以吸引那么多人的目光。而怜卿的这份光彩和耀目,根本是她学不来的。不止是她,这世间的所有女子,怕都是及不上怜卿的这气势。明明是慵懒的表情,语调甚至是也是淡淡的,却偏偏就是让人无法不听从其言。
最惊诧的人算是夙沙舞,小时候她也有过不少次欺负夙沙怜卿的经历,就算是刚见怜卿时候觉得其性情改变了不少,但是也没有料到会是如此惊人的转变。原本还时不时瞥向白斩月的眼神,被怜卿这么一吓,完全是再也不敢看了。
"父亲大人,既然双方都已经达成了口头协议,怜卿希望,越早公布这一个消息越好。毕竟,欺骗臣民的言论,还是早点儿将真相公诸多得好。"
夙沙焕绝望地点头。怜卿笑得更为满意,自然是没有忘记递给欧阳傲寒一个眼神。
"这个家,你,也不必回来了。"夙沙焕轻飘飘地抛出这句话来,他担心怜卿越是接触丞相府,他所暴露在怜卿面前的丑事,就越是无法掌控起来。怎么会是不惊恐,以为所有知道德宣元年五月初九那一晚的人,都在事后被彻底封了嘴巴。却是没有想到,几年之后,在自己的女儿的口中被提及出来,争抢了大半辈子,若是栽在了自家女儿的手里面,恐怕会沦为望月王朝有史以来最戏剧化的人吧。
怜卿优雅地起身,脊背挺直,直视着夙沙焕,"父亲大人如此厚爱,小女自当是记在心上。"怜卿故意将最后的几个字,说得格外用力。见坐在夙沙焕左手边的大夫人陈氏,在听到她的这句话之后,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怜卿心情更佳。该偿还的债,欠下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怜卿,先告退了。欧阳世子,虽说你我二人的婚约已解,相识一场,并不妨碍我们的友谊。有空,欢迎到府上去做客。"客气而又有礼。怜卿并没有点明这个府上是哪里,但是依照两个人合作了这么久的默契,欧阳傲寒并不难猜出。
欧阳傲寒起身对着怜卿点头,也完全摆出一副与怜卿不熟知的客套来,"自然,到时候,还望怜卿姑娘不嫌弃在下的叨扰。"话一落地,两个人便是相视一笑。
夙沙焕看着怜卿挽在白斩月胳膊上的那只手,表情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丞相大人,如此,老夫和犬子就不打扰了。"欧阳侠天顺势提出了告辞语。这样的气氛下,多待一秒钟都是煎熬啊。
这下不仅是夙沙焕,就连大夫人陈氏都没有了斗志,恹恹的摆摆手,算是送过了。
怜卿听到欧阳侠天的话,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略微的侧身,"欧阳伯父,若是不嫌弃,就一同走吧。正好,怜卿也想请您喝碗茶,因为怜卿的事情让伯父在皇都耽搁了这么多日子,算是晚辈的赔罪,还望欧阳伯父赏脸于晚辈欧阳。"
于是,四个人欣然的结伴走了。但从背影,就足以看到这四个人心情是愉悦的。
二夫人秋娘见状,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拉着夙沙舞也匆匆的离开了前厅。本来雄赳赳气昂昂的作战气焰,在回去的时候,连走路的姿势都轻浮了起来。
大夫人陈氏看着原本满当的前厅空了下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侧目看了一眼夙沙焕,"老爷,我去让厨房熬一碗清肺粥给您。"起身的时候,还不忘对夙沙宁使了一个眼色。
很是自然地,前厅就剩下了夙沙焕一个人。孤零零,惨淡淡。
在红衣消失的这几天,将上官青玄在皇都城内外布置的兵力,摸得七七八八。这些消息,自然也很及时地被夜剡冥递给了夜临冥。此前夜临冥在普公公的陪伴下,对此也有过调查。当拿到详细的布阵图之后,夜临冥欣喜不已。遂,连夜找来了怀郡侯王珺。
"怀郡侯应该猜得出来,朕连夜找你来的原因。"夜临冥合上手中的奏折,目光炯炯。
王珺恭恭敬敬地答是。早先就由夜临冥提醒过,有关于皇都城的防御和攻击问题。对于一个将领来说,得此信任,是一件再骄傲不过的事情。当然,这一份骄傲里面,包含更多的是重大的责任感和守护感。
夜临冥将一份密折递给王珺,面上却是十分轻松。就好像是,他递给王珺的,只不过是一张普通简单的纸张,与整个望月国的未来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