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是去了白羽山。"
"哦?"她并没有追问,反而是笑得更加温和,"那就好,最近妖精猖獗得狠,据说前几日金麦先君护心丹被偷,书童也不知去向,据说是妖精所为。千樱殿下不在天庭,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谢谢。"
"不客气...咳咳!"她突然低头,捂住嘴重重的咳嗽了起来,殷红的血沫从她指缝溢出来,我一片茫然,呆呆的看着她。
"凤倾仙子,你受伤了吗?"
印象中,我和凤倾没有任何接触,第一次是在去白羽山之前,她拧着酒壶来找我,一边流泪一边让我向千樱传话。
她看着手心里的血沫,反而露出一丝笑,只是显得有几分苦涩,"是啊,早在三千年前我就受伤了。"
"南羽先君说,仙子是不能离开月宫的。"
"南羽知道?看样子,他定也知道。终究是对我无情。"凤倾又咳了一声,盯着我,"你知道我为何会落到这个地步么?"
我茫然摇头。
她却讽刺一笑,"你当然不知道。你倒好,选择了忘记,唯独我,被惩戒,不消弭,不忘记,守在寒冷的月宫,望着着他所在的地方,日夜承受思念的煎熬和折磨。而你们,却可以选择新的生活,公平吗?你选择忘记一切,他选择忘记自己,忘记我,可我呢,我什么都记得,可我却什么都不能说。"
她越说越激动,竟然一下朝我扑了过来,双手用力的掐着我脖子。
那美丽高贵的脸,也因为眼底涌起的憎恶而瞬间扭曲起来。
我怔了片刻,将她一把推开,掀开帘子就要跳下马车,哪知,她伸手一下扣住我手腕,我顿时觉得被捏之处,竟似骨碎了的疼痛。
"你做什么?"我回头看着她,当即觉得周身血液在翻滚,指甲瞬间变成了锐利的刀。
而她依然捏着我不放,我瞬间清醒,她竟解开我的封印!
为了怕人发现,那天无意杀死小童子之后,我就封印了自己的妖力。
"放手,不然我不客气了!"
嗜血的力量冲击着我的大脑,我冲着她怒吼,可她非但不怕,反而扬起唇,"你这下贱的妖,敢对我动手么?"
她手用力一推,我滚落出马车,飞快的往下坠,而头顶,闪电雷鸣,身下更是有蛮荒野兽嘶吼的声音,我扭头看去,顿时大惊失色——镇妖塔!手里的爪子不由狠狠一扫,空中一个旋,才没有重重摔下去。
可落地时,也是一个踉跄,竟然离那些古神兽不过十尺。
强力的罡气将我包围,寸寸切割着我的身体,头上一道惊雷直朝我劈来,我怒吼一声,双手交叉,整个人腾空而起,急退几十尺,避开了那道雷击。
可我已经将古神兽惊醒,它们发出滔天的怒吼,卷起的风像潮水一样狠狠朝我扑来。
我不敢迟疑,转身就跑,可就在这时,一道蓝色的光幕落在我身前,我抬头一看,是凤倾立在高高的马车上,手里抱着一把竖琴。
她手指莹莹一拨,无数道光朝我射了过来,我快速闪开,脚下一片火焰,可她根本不停,不但是要杀我,更是要让我活活困与这罡气之中。
"去!"
双手变成了锋利的刀刃,我灌注所有的妖力,腾空跃起,冲着凤倾狠狠挥了过去。
红色的光芒从我手指里飞出,凤倾惊叫一声,手里的竖琴变成了两半,而她整个人也被摔得跌下了马车。
我趁机跑出了镇妖塔结界范围,头上雷鸣不断,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罡气切成碎片,可没等我跑出去,无数只长矛迎面飞来,又将我逼回出去。
我抬头,竟然是天庭的巡逻天兵。
他们个个骑着天马,手持长矛和盾牌,在空中俯瞰着被罡气弄得面目全非的我。
凤倾从云层里爬起来,嘴里的鲜血不断滴落,显然,刚刚那一掌,她受伤不轻。
"凤倾仙子,你可受伤了?"
"还好!"凤倾朝着那一对天兵嫣然一笑,感激道,"幸好神兵来的及时,否则我真的会被这妖精给伤了!"
"妖?"
天兵大惊,盯着我半响,旋即看到我如刀刃的手掌时,顿时大惊。
我蹲在地上,依然保持着攻击样子,手里的利刃泛着刚刚一击时留下的红光。
"将这只妖拿下!"
领头的天兵大喝一声,旁边的凤倾道,"你们可小心了,这并非一般的妖精,她还打算闯入通天塔,放出苏禾!"
她这一说,这对天兵全部变脸色,甚至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其中一人,丢出一个传音符,"镇妖塔,有妖精闯入!"
他这一传音,我知道我完蛋了,周围罡气越来越狠利,我一咬牙,双手往前一挥,顾不得其他,直接强冲出去。
两道红色的屏障交织开,几个天兵捂住双眼,发出一声惨叫,我趁机一跃而出,终于跳出了屏障,身体顿觉得妖力充沛,飞快的往灵鹫台方向跑。
头顶雷声轰鸣,我没跑几步,一个凌厉的声音从苍穹传来,"大胆妖孽,竟然敢闯天庭!"
这声音带着天威,像一击重锤落在我胸口,我当下一个踉跄,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
我自然不敢停下来,也顾不得多少人追赶我,爬起来就朝未央宫方向奔去。
"别让这妖孽跑了!"
随着一声厉呵,一个黑色的身影朝我扑了过来,我凌空一闪,巧妙的避开对方的攻击,错身的瞬间我的手本能朝其一抓,鲜血从我身侧溅起。
落地的那刻,我才发现,攻击我的是哮天犬,而他的腹部竟然被生生抓扯掉一块肉。
"好生残忍的恶畜!"
二郎神大呵,手里飞出一条捆仙索将我绑住,可他们似乎忘记我早就习得捆仙索的法术,几个翻滚,那捆仙索被我解开,反攻向了二郎神。
八面聚光从四面八方而来,我无处遁形,心中念着千樱教我的护体口诀,并以最快的速度在人群中找到了一个手持八宝镜的老头,我低呵一声,"破!"
镜子瞬间粉碎,而那仙君被罡气震飞,连带周围的几个仙君都没有幸免。
"一只会仙术的妖?"
群仙顿时警惕起来,我一抬头,发现四面八方围住无数的仙君,而闪电雷鸣的景象,竟然让我想起南海初见龙七时,他小小的身影立在一方礁石上,而头顶,无数仙君将其包围。
"金钟罩!"
那带着天威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大脑一片嗡鸣,来不及反应,头顶一个巨大的凸显出各种繁复梵文的金色罩子从上而落,哐的一声将我罩在其中。
那一刻,天地撼动,整个灵鹫台为之一晃,而我被黄色梵文光幕所罩住,那种压迫感让我五脏俱损,我趴在地上,大吐出几口鲜血。
无数的彩云里,帝君带着帝后,驾云而来。
众人看着我的目光,带着无比的厌恶和憎恨,而唯有一个人,她穿着白色的衣服,高贵美丽,双眸里泛着浅浅的笑意。
她就那样看着我,像一个胜利者一样,站在群仙中,俯瞰着我。
"我不是妖精!我是未央宫的玉兔仙子。"
绝望之际,我大声的哭喊!
不,我不能说我是妖精,我要等待千樱回来,我要嫁给他为妻,所以,我不能是妖精。
帝君和众仙家全都愣住,凝目打量着我。
"咦。这不是五百年前大闹琼楼伤人无数的兔妖吗?"
一个声音响起,我抬头,那是白卓殿下。
闻此言,众仙君纷纷交头接耳,"是啊,就是她。"
凤倾却在此时走了出来,跪在我身边。
"凤倾,你这是何为?"
帝君开口。
"五百年前,此妖混入天庭,但是我误以为它便是我那走丢的玉兔,将其护住。没想到,她竟然是妖界混入的奸细,打算开启镇妖塔放出苏禾,险些酿成不可挽回的局面。还请帝君责罚。"
"你说什么?打开镇妖塔?"帝君声音带着几分惊讶和震怒。
"回禀帝君,凤倾仙子所言属实。"先前几个拦截我的天兵纷纷出来,"我们寻界到镇妖塔附近时,听闻有打斗声,看到这妖精进入了结界,并出手伤了凤倾仙子。"
"真有此事?"帝君盯着我。
"是。"凤倾颔首,"帝后赐给我的竖琴也被她毁掉!"
"真是大胆的妖物!"帝后气得声音发抖,"难怪千樱执意要退婚,万般恳求的只娶她一人,定是被这妖精妖术所迷惑。"
"帝后说的是,千樱可是尊贵的太子,要娶妻纳妾这本是正常的事,却偏生要退婚,看样子是被唆使了。真是巧合了,千樱之前提到说那些妖愿意离开人界,难道也是声东击西,让我们放松警惕,然后这个奸细趁我们不备,打开镇妖塔?"
他这一说,周围所有仙君都倒抽一口凉气。
帝君威严的脸上也隐隐发白。
"我没有,我没有打开镇妖塔,我不是奸细。"
"你不是?"凤倾冷冷开口,看着我的目光带着几分恨意,"前几日,金麦殿仅剩下的一颗护心丹被偷,小童子被人杀死,其周围有妖气。你敢说不是你?"
我大脑一片空白,震惊的望着凤倾那美丽的脸。
她抬手凌空画了一个水镜,镜子里有一个穿着红色衣衫,面容精致,红瞳黑发的女孩儿在不停的翻找东西,最后是偷仙丹,杀童子。
周围一片死寂!
待水镜消失后,有人突然指着我,"我想起来了,不久前,人界的巡界先君就是被会使用仙法的妖精所杀,好像就是这只妖精!"
声讨声四起,众人的声音带着怒意,议论纷纷中,金钟罩发出一声鸣响,我后背如雷击,六腑皆损,疼得我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将这妖孽绑到斩妖台,五雷轰顶至死!"
我试图开口,可一张嘴,鲜血倒涌。
沉重的玄铁链缚住我四肢,我躺在地上,被天兵天将一路拖行。
缓缓睁开眼,那熟悉的未央宫,离我越来越远,我试图抬起手,"千樱..."
可终究,我没有力气再喊出这个名字。
斩妖台,每一个台阶都染满了我的鲜血,我被拖行到了台的顶端,云端处缓缓升起一根铁柱,旋即,我被吊在上方,玄铁链陷入我骨肉,鲜血滴落。
我垂着头,看着茫茫的云海,哭嚎的风声中,第一道天雷从天劈下,直落在我身上,那一瞬,我听到皮肤一点点裂开的声音,焦臭味伴着血腥味弥漫在空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