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看了桌上吃食，心头一喜，"还是凤丫头知道心疼我。"

"老祖宗，这小米粥慢火熬了一早上，并没敢放糖。"凤姐挽了袖子净了手，亲自给贾母盛粥，平儿把一碟酥油卷也放在贾母面前。

凤姐半坐在炕沿上陪着，鸳鸯和平儿侍候着，贾母吃了一碗粥，又用了半个卷子，漱了口，就命平儿和鸳鸯坐下吃饭。

凤姐扶着贾母回到内室榻上。

"老太太，昨儿宝玉大婚太后娘娘赏了贺礼儿，您今儿不进宫谢恩吗？"凤姐拿了条毯子盖在贾母腿上，又把暖炉放进贾母怀里。

贾母乜斜着眼，身子前后地晃着。她在权衡着到底是让宝玉娶了黛玉，还是把黛玉聘到外头去，给贾府攀门贵戚。

"老太太，昨儿个宝玉和宝姑娘并没拜堂成礼，您若进宫求了太后赐婚，林妹妹就是名公正道的宝二奶奶。有太后旨意，想来贵妃娘娘脸上也不会太难看。"

凤姐一心促成宝、黛成缘，也有她的私心。

她嫁到贾府时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并不知贾府的水又深又混。当初贾母为了平衡两房，才让她管了家。几年下来，头面银子填尽进去不知多少，为了让贾府体体面面的私下里什么法子都想了，熬神费力，到了落了个里外不是人。大老爷那边不待见她，二太太这边也一心要娶了宝钗替代她的位置。

凤姐原是个玻璃心肝水晶人，又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早把贾府这点事看明白了。宝钗进门，她就得交出管家大权，如今尚有转还的余地，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况且又能促成宝、黛良缘，日后也是美谈一件。

"凤丫头，你昨儿个不也瞧见，南王世子送了林丫头回来吗？"贾母思前想后，与其让黛玉留在贾府不受宝玉他娘待见，莫不如嫁到王府去。

元春进宫多年，也没给圣上留下一男半女，贾府依附着元春恐怕难保富贵久长；迎春被她老子半嫁半卖了，大同孙家非贵非富，贾府也指望不上什么；探丫头倒是出挑的很，可惜脱生在赵姨娘肚子里；惜春尚小，又是东府的姑娘。宝钗门弟差些，好在薛家有银子垫着。凤丫头说得不差，宝玉和宝钗尚没成礼，云丫头倒是宝玉的良配，史家又是自己娘家，不能再让王家的人在贾府做大，宝玉她娘已经明里暗里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

林丫头论出身、论模样和才情倒是能帮衬着贾府，不拘她嫁到哪个王府，宝玉都会跟着沾光。林丫头出阁，贾府好生陪送着，除了贾府她再无亲人，嫁出去也和贾家一心，外孙女做了王妃，宝玉她娘岂不忌惮？谅她也不敢不恭敬着自己。

贾府再有个百年富贵，死了也好和国公爷交差。地下见着女儿、女婿心里也不愧的慌了。

贾母越想越觉着自己主意不错，宝钗的事先混放着，再借进宫谢恩的机会，求了太后把史家湘云给了宝玉，想来史家也是求之不得。贾母想着自己的规划，嘴角扯起得意的笑，眉头和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老祖宗，可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凤姐查颜观色，端茶倒水地侍候着。

贾母点头，把自己的主意和凤姐说了。凤姐一想湘云是个没成府的，嫁到贾府对自己构不成危胁。况且她一向对林妹妹不薄，她真做了王妃也不会没自己的好处。

"到底是老祖宗虑事深远！"凤姐笑着奉承着。

"你去制办了林丫头的庚帖，过两天咱们娘俩个亲自到南府走一趟。"

祖孙二人商议完，邢夫人带着贾赦侍妾前来请安问好。陆续的李纨、赵姨娘，并探园、湘云等也上来请安。独不见王夫人上来，贾母心里不自在。

不多时，莺儿、文杏扶着宝钗来到贾母上房，新媳妇过门第一天要给长辈们行礼、敬茶。

宝钗跪在贾母面前欲行大礼，贾母忙命鸳鸯扶起。"宝姑娘，你和宝玉到底还没拜堂，这礼和茶都先免了吧！"

一句宝姑娘，顿让宝钗无地自容，还是探春携着宝钗一旁站立。

邢夫人见贾母打压二房，心里更是得意。

"云丫头，把你的金麒麟拿来我瞧瞧。"贾母瞧着湘云腰上的金麒麟。

宝钗后脖梗子冒凉气，十指冰凉。

邢夫人、凤姐等凑趣观赏了湘云的金麒麟。大家闲话一回，一起去清溪苑看望宝玉。

荣禧堂。

王夫人脸色惨白，浑身乱颤地骂着婆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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