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年关过的格外的繁忙,叶守义三年在蜀中的政绩有目共睹,甚至掩过了当朝首辅的光芒。
现在德昭帝又将叶守义调回了京城,虽还未明说要补什么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德昭帝定然是要重用叶守义了。
叶府来往之人络绎不绝,连守门的小厮都忙的脚不沾地,收打赏更是收的手软。
三年的沉寂过去,叶府再一次以璀璨之姿出现在众人面前,叶府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矜持的笑,从所未有的齐心协力招待着来客。
从正月初二一直忙到十四,来往之人才总算少了,须得拜年的人家也走完了,又迎来了元宵佳节。
叶青榆还小,叶青程便作为支应门庭的长子随着叶守义四处拜访同僚好友,护送支氏和叶青灵姐妹前往各府与夫人小姐们小聚闲坐。
到十五这一天免不得和叶守义、叶青榆一起拜祭祖先,寅时就起了,一直忙到午时才算走完了所有的礼数。
中午,叶府的男人摆了两席,聚在一起用了午膳。
饭后,叶老太爷留了叶守仁兄弟说话,孙辈的哥儿们各自散了。
叶青程回积微院小憩了一会,起来看了会书,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往咏雪院而去。
叶青灵和叶青殊果然已经在了,母女三人正其乐融融的商量着晚上看灯的事。
支氏本不愿去凑热闹,奈何德昭帝下了口谕,恩准叶守义携支氏和叶青灵与帝后一同在鼓楼上观看焰火。
帝后观赏焰火的鼓楼总共就那么大地方,不受宠的皇子龙孙都没有一席之地,恩赐官员家眷同行可说是极大的荣宠。
支氏和叶青灵自然不敢怠慢,仔细商量着晚上的妆容首饰和礼数。
叶青殊拿着册书靠在贵妃榻上漫不经心看着,不时提醒几句。
叶青程见了就不自觉露出笑容来,行礼叫了声母亲,侍立的几个大丫头忙矮身见礼,“大爷”。
叶青灵也站了起来,福了福,“兄长”。
叶青殊却懒洋洋的没动,支氏瞪了她一眼,“阿殊!”
叶青程忙上前虚按住要起来的叶青殊,笑道,“这些日子,阿殊也累着了,都是一家人,这些俗礼就免了”。
叶青殊也就顺势靠了回去,支氏又瞪了叶青殊一眼,“这岂是俗礼的事,小姑娘家的坐没坐相,连兄长来了,都懒得站起来,往后可怎么好?”
叶青殊忙讨饶,“母亲,我也就是在您面前偷偷懒,到了外头绝对不会的”。
“姑娘家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又岂有家里外头之分?”
叶青殊求助看向叶青程,叶青程微微一笑,“母亲教训的极是,青程往后会时刻督促着阿殊的”。
支氏一向觉得叶青程稳重可靠,见他开了口,果然不再盯着叶青殊说,问起了叶青程晚上去看灯的安排。
叶青程仔细说了一遍,支氏听着没什么纰***头道,“燕阳郡主身份尊贵,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到时候你盯着一些,别让她们乱跑,这么多年来,这元宵节看灯,不知道看丢了多少人”。
叶青程恭声应下,叶青殊放下书,“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准备准备,兄长你与我一起走吧?”
叶青程点头,两人并肩而出。
……
……
傍晚时分,忙了一天的宣茗终于逮到机会回了府,问明燕阳郡主的所在,直接往燕阳郡主的燕阳居快步而去。
还未走到她待客的花厅,远远就听到一支从未听过的欢快小调从里面传了出来,夹着孩童和女孩儿清脆的笑声,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还有华韶十分耳熟的啧啧声。
宣茗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会,还是踏了进去,果然见自家的蠢妹妹和华韶、华潜围着桌子上一个古怪的东西兴奋的又是笑又是说的。
身边的伺候的丫鬟仆妇也都伸长着脖子看,发出各种又是惊奇又是羡慕又是感叹的声音。
“什么东西?”
燕阳郡主闻声回过头来,见了宣茗,兴奋站了起来,“兄长!你快来看!是阿丑送给我的,叫什么自鸣钟,可好玩了!”
宣茗打量了一番,皱眉,“吵死了,快弄停了”。
燕阳郡主鼓起嘴,果然兄长最讨厌了!
她不敢违抗,悻悻将指针拨离了整时辰,自鸣钟慢慢安静下去。
宣茗扫了她一眼,皱眉,“你怎的还不换衣裳?”
“阿丑写信来邀我一起去看灯,我已经和娘说了,不和皇祖父一起去鼓楼看灯了,正好表舅也来了,说送我和潜哥儿一起去和阿丑看灯”。
宣茗皱起眉头,蠢妹妹不去鼓楼看灯?
那怎么行!
要是宁王再趁机纠缠叶青灵怎么好?
他是锦衣卫千户,德昭帝出宫,他定然要时时护卫在侧,哪里顾得上其他?
宣茗扫了华韶一眼,华韶直觉要糟,果然就听宣茗凉凉开口,“你敢带表舅一起去陪叶青殊看灯?你不怕她往后嫁不出去?”
华韶,“……”
纨绔果然伤不起!
燕阳郡主瞪大眼睛,下意识往宣茗身边挪了几步,她怎么没想到?
要是被人看到阿丑和表舅站在一起,会不会坏了阿丑的名声啊?
阿丑现在可不是九岁了!
而且,阿丑那么漂亮,表就会不会趁机——
还是说他今天带着潜哥儿来找自己就是早有预谋!
眼看燕阳郡主的神色从防备变成了愤怒,华韶朝宣茗龇牙一笑,“大外甥,我要是你,就绝对不会自作聪明,免得误了小阿丑看灯的雅兴”。
宣茗眉角跳了跳,叶青殊——
难道她又在使什么坏心思?还与这货沆瀣一气?
对于名为叶青殊的生物,宣茗着实头疼,顿时便有些迟疑。
四年前,御前对峙,他虽然因为“昏迷”没有亲眼目睹,但叶青殊手心的伤,他却是见过的。
那死丫头心眼又多又狠,却是真心实意护着叶青灵的。
如果她真有什么筹划,再加上眼前这货——
多半是能成的!
如果自己挡了她的路,叶青灵会不会骂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宣茗这一迟疑,华韶便做出含冤莫白的悲愤模样看向燕阳郡主。
“小忘忧,浪子回头金不换,三年前,我从蜀中回来就遣散了所有的通房美婢,三年来,更是一个美人都没添!”
“三年啊!难道还不能证明我已经痛改前非了?难道小阿丑就和我一起看看灯,就会被我污了名声不成?她身边还有兄长,还有你,还有满大街看灯的人呢!”
“按你这么说,岂不是只要我今天一出长公主府的门,去大街上看灯,大街上所有出门的姑娘都会被我污了名声?”
“我不过就是年少的时候不懂事,胡闹了一点,难道现在连出门都不能出了?皇上不许我出京,现在你连出门都不让我出了!啊啊,果然我还是死了算了!”
燕阳郡主目瞪口呆,她说了什么,怎么就不让他出门了?还上升到死了算了的地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