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二房明天就要去颍川,晚上叶府的大小主子全部到了养德居,开了三桌席面,叶老太爷和叶守仁、叶守义兄弟一桌。府里的哥儿们一桌,庞氏并府中的女眷一桌。
因是饯别,桌上觥筹交错,全是祝福路途顺利的,哥儿们起哄着去敬叶守义的酒,又来女眷这一桌敬支氏母女,十分的闹腾喜庆。
用过饭后,一家人按长幼坐了喝茶,长辈们送程仪,小辈们送临别礼,直闹到亥时初才散了。
支氏因着小辈敬酒,不好拒绝,颇喝了几杯,这时候就有些上头,双颊绯红,脚步也有些踉跄。
叶守义紧紧扶着她慢慢的走,生怕她一头栽倒了,那份子小心呵护,即便是叶青殊看了,也不得不承认叶守义的确是用了心的。
不管目的如何,他的确是用了心的,就像是自己当初对叶青程——
“二弟、弟妹——”
叶守义停下脚步,回身,因着扶着支氏不便,他只点了点头,“大嫂”。
叶青殊姐妹福了福身,“大伯母”。
陶氏笑道,“二弟、弟妹明天就要启程,家母生怕明日送行的人多,不方便,故此特意让我带了几本孤本给两位侄女玩赏”。
陶氏瘦了许多,精神瞧着却还好,看来陶兴林考评之事已经抹去了。
说着就有丫鬟捧着一个托盘奉到了叶青灵、叶青殊面前。
铃兰上前接了托盘,打开,叶守义一眼瞧见最上面的一本是《山海残卷》,面色微变,“大嫂,这太贵重了”。
陶氏笑笑,“所谓美玉赠佳人,五丫头喜欢看书,不是正好?”
说着不等叶守义再次拒绝,朝几人点点头,转身走了。
叶守义默了默,吩咐道,“收好了,别弄丢了”。
叶青灵、叶青殊应了,各自回去不提。
……
……
第二天卯时初,天还黑沉沉的,整个叶府都燃起了灯火,各自梳洗打扮妥当后,又免不得齐聚养德居,一一道别,直到辰时初才出了叶府的大门。
叶守仁父子三人一直送到城门口才回转,再往前到了灞桥,已经有许多车马在等着了,却是叶守义的同僚学子。
又直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马车才又辘轳往前驶去。
到了十里长亭,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将叶府的车队拦了下来,恭声道,“我家郡主在此为文贞郡主及叶二姑娘践行”。
车队渐次停了下来,叶青灵和叶青殊下了马车,叶守义挑起车帘,“速去速回”。
郡主自然是燕阳郡主,而燕阳郡主一介闺阁少女出门,自然少不了兄长护送,若不是宣茗的身份摆在那,只怕叶守义连车都不会停。
两人应下,进了长亭,见礼毕,燕阳郡主就拉着叶青殊的手抱怨道,“我好不容易交了你这个知音,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叶青殊笑道,“鱼传尺素,驿寄梅花,知音,隔的再远也还是知音”。
燕阳郡主鼓起嘴,“你不许说我听不懂的话!”
“好好好,”叶青殊冲她眨眨眼,“你过来,我给你看我送你的临别礼”。
燕阳郡主顿时高兴了,“我也给你准备了!先看你的!”
叶青殊将燕阳郡主拉到一边,亭中石桌边便只剩了宣茗与叶青灵相对而坐,叶青灵有些尴尬,低头端起桌上甜白瓷的茶盏。
深秋的太阳照在那薄胎的甜白瓷茶盏,又薄又透,似乎能照见光影,一如那端着茶盏的双手。
宣茗看着就有些挪不开眼,耳边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
“郡主你瞧,这是我请父亲画的花样子,你看着像兰花吧?其实是四个字!鸿鹄之志!又请长姐亲手绣的,好不好看?”
“你长姐绣的……”
宣茗笑了笑,“叶掌院那双手在朝时为皇上撰写诏书,想不到回到家中竟会为女儿描花样子”。
宣茗不常笑,乍一笑,十分不习惯,感觉整张脸都僵住了,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奇怪。
叶青灵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他僵硬的笑,声音的异常却听出来了。
她从来没有和宣茗接触过,有些把不准宣茗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含糊应道,“父亲一向是极疼阿殊的”。
“疼她?”
宣茗尾音略略上扬,是惊讶兼疑惑的上扬,这样妖怪般的女儿,难道不该好好管教,还疼?
叶青灵听出了他话中的惊讶疑惑,越发摸不准宣茗的意思了。
她十分不希望宣茗和叶青殊的婚事能成,此刻最想说的就是让他不要再盯着叶青殊了,可,他是衡阳郡王——
叶青灵不如叶青殊脸皮厚嘴皮辣,什么都敢说,只得微微偏过头朝燕阳郡主一笑,“郡主可有喜欢的花色?”
说着便自然而然的起身凑到了叶青殊和燕阳郡主身边,讨论起了荷包的花色。
阿殊的亲事,她根本无力插手,但她要让阿殊知道,她极不满意这位衡阳郡王,也要让衡阳郡王知道,她不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妹夫!
于是,宣小郡王平生第一次搭讪,宣告失败!
叶青殊见叶青灵过来了,朝宣茗挑了挑眉毛,于是黑了半张脸的宣茗剩下那半张脸也黑了!
他不用猜都知道,这死丫头是在笑话他!
明明她已经将燕阳拉走了,叶青灵却根本不愿理会他!
这时玉兰笑盈盈进了亭子,“大姑娘,二姑娘,老爷说不早了,请大姑娘和二姑娘尽快与郡主话别,别耽误了行程”。
燕阳郡主不满,“这还没到一盏茶的时间!”
宣茗脸更黑了,果然叶守义已经将他当色-狼防了吗?
“郡主见谅,若是启程晚了,误了宿头,可就麻烦了”。
叶青殊笑道,“山高水长,我们总会再见面的,倒是不必如此小女儿情态的”。
燕阳郡主顿时惭愧了,“还是阿丑你豁达!对了,这是我送你的临别礼,是我跟父亲要了好几天,父亲才给我的!”
却是一柄弯刀,弯刀刀鞘上的各色宝石差点闪瞎叶青殊的眼,拔出,刀锋的寒光竟是比刀鞘上的各色宝石光芒更胜。
看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不是每次都准的。
燕阳郡主高兴问道,“漂亮吧?父亲说是他一次打仗得的战利品,送给娘,娘嫌太花哨了,没要”。
叶青殊,“……”
妹妹,你真是太不会说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