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反目成仇

御花园内的水榭上，冷黍离单手放在石桌上，看着远处。

脑海里好像想了很多的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觉得很乱很乱。

似乎，自己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臣妾，见过陛下。”

曲无筝本打算抱着琴找个地方，好好的弹上几曲，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这个水榭。

也在意料之外的，会遇到他。

“槐婕妤，她这几天如何？”

冷黍离微微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她与自己同坐。

随后，又看向了远方。

曲无筝将琴放在一边放好之后，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才走了过来，端端正正的坐在他的右侧。

但提到槐聆昔的事情时，还是感到十分的惋惜和无奈。

“一直昏昏沉沉的病着，还是没有从失去亲人的阴影中走出来。我已经让李院士帮忙照看了，想必过几天就不会有大碍。只不过……心病还须心药医。”

“其实说到底，她终究还是在怨我，害死了她姐姐这件事情。”冷黍离无奈地叹息，放在石桌上的右手，微微的握成了拳头，“槐婕妤并没有说错，我的确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伤害了无辜的人。所谓的为了国家，为了大家，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掩盖不了事实的本质。”

“陛下，您并没有错。”曲无筝抓着手帕的手紧了紧，又松了开来，侧过身看着他，大胆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冷黍离也转过身，看着她，静静的等着下文。

“陛下心中容纳的是天下，是大我，所以凡是都要以大家为主。虽然不可避免的是，在为了大我的时候，难免会牺牲了小我。但是，陛下并没有因此而心安理得，而是始终心怀愧疚，心怀遗憾，所以臣妾认为陛下并没有错。”

“我可以当这些话，是曲修媛在偏私我吗？”繁锦辞梦轻笑了一下。

“陛下，臣妾是否偏私，想必陛下的心中自有定夺。”

“曲修媛，不愧为黍离的红颜知己。”

曲无筝略微低下头，谦虚道，“陛下这话，倒是在抬举臣妾了。”

“曲修媛今日既然也是带着琴前来，那么就顺便帮黍离抚一曲吧。”

“是，臣妾遵旨。”

曲无筝站了起来，屈膝行过礼之后，便走到古琴旁坐下，将手放在了琴弦上。

“臣妾给陛下弹奏一曲《高山流水》如何？”

“哦，为何不是《云水禅心》了？”

弦赋月声调了一下音色，平淡的说道，“臣妾认为，陛下现在并不需要静心。”

冷黍离笑而不语，只是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片刻间，淙淙的琴声就从水榭中流淌出来。

而在水榭的不远处，只见一片裙摆，消失在视线中。

一曲曲毕，冷黍离先开口说道，“不管是为了什么，槐巫师已死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既然，槐婕妤如今并不想见到我，那么便有劳曲修媛替我多加费心了。”

“陛下，臣妾也希望陛下，能够原谅聆昔，不要怪罪她。毕竟丧亲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受，我们不是聆昔，不能帮她分担心中之痛。仅仅能够做到的，也只有那些不痛不痒的安抚话语罢了。”

“黍离今日总算是知道，为何槐婕妤会喜欢与你相处了。曲修媛安心便是，黍离对她只有愧疚，又如何会怪罪呢？”

“谢陛下。”

饮泉荫柏

曲无筝从水榭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将琴放回自己的住处之后。

按着平常，曲无筝拎着食盒，打算去看看槐聆昔如何了。

可今日到饮泉荫柏的时候，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聆昔，聆昔？”

曲无筝见没有人回答她，便推开了她的房门，只见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的烛光。

“聆昔，你在吗？”依旧是无人回应。

等了片刻之后，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才从床上站了起来，慢慢的靠近桌子，伸出手点燃了蜡烛，盖上了白色的灯罩，随后坐在了椅子上。

这人正是浮凉云流槐聆昔，一身黑色的宫装，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十分诡异。

“聆昔，你醒啦。”

弦赋月声深深的察觉到，她今日的不同，但还是浅笑着走过去，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随后，半俯下身子，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今日看起来气色是好多了，我准备了你喜欢的吃食，多少吃一点可好？”

“呵，呵，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曲修媛睁着眼睛说假话的本事，也那么好。”槐聆昔冷若冰霜，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这样黑灯瞎火的地方，你居然还能看清楚，谁的脸色是不是好转了，真是可笑呢。”

“聆昔，为何你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了？”

曲无筝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一日被槐聆昔这般的讽刺过，她们不是好姐妹吗？

“呵，呵，呵呵呵。”槐聆昔将手抽了出来，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凄凉的大笑着，一滴滴的眼泪滑过脸庞。

“你到底怎么了？”

曲无筝被她的反常举动吓得不轻，很是着急，也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后，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可浮凉云流似乎，被她的这个举动给刺激到了，狠狠地一挥衣袖，直接甩开了她。

曲无筝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地上。

“聆昔……”

“弦赋月声曲无筝，我求你！不要在我面前装了！呵呵，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为了大我为了大义而存在的人，只有我！才会去可怜我那被枉死的姐姐，只有我是自私的，只有我！”

“不是这样的，聆昔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不要过来碰我！我没有误会，你和冷黍离说的话，我听的清清楚楚！为了大我就要牺牲小我是吗？冷黍离他心怀愧疚，不是心安理得的，他就是心怀天下，没有错了对吗？呵，呵，呵呵呵呵。”浮凉云流母暗牧的哀凉，颤抖的伸出手指着她，“你们只是旁观者，自然都是说的风轻云淡！又怎么能体会到我现在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如果，那日自杀的是你们的亲人，你们还会那么平淡的说出，这是为了大我为了大义，而不得不牺牲的小我吗！”

“聆昔，不管你是不是还相信着我，我只希望你知道，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弦赋月声挽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镯子，涩声说道，“这是你亲自给我的，你还记得吗？”

“走，走，走！”槐聆昔疯狂的将桌子上的食盒，一扫而下，“你们都离开我的地方，离开我的视线，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们！也再也不要相信你们！我只有一个姐姐，她已经死了！”

曲无筝也忍不住落泪，看着她这副模样，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转身离开。

槐聆昔颓然的坐在地上，已经不知道心痛是什么滋味了，或许早就麻木了。

“我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了，再也……不要。”

扶摇阁

“师兄，难得你也会到我这来。”

叶泠寂只是瞥了他一眼，就又继续执着填色的画笔，看着那幅画像，思索着接下来要用那种色的颜料。

“刚从槐婕妤那过来，顺路走到了这里。”

玉暮杏寻了一块表面较为平坦的石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就甩了一下衣袖，坐了下来。

“我就进来了，看看你在这自由的扶摇阁里，过得如何。”

“这话听起来怪酸的，好像我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碍着你了。”叶泠寂一边画着，一边说道，“茶水在桌上，要是觉得口渴了你就得自己倒。虽说我是主，不过我现在忙着搞定这画像呢，就不管那些俗礼了。”

“就算你闲着，也不见得会给我倒茶。你只管做你的事情去，我就在你这里坐一会，不会打扰你画画的。”

“知我者莫若师兄是也。”

叶泠寂说完，就真的不管玉暮杏了，只管一心的扑在她的画作上。

要知道，这画可是她其中一件最为宝贵的画作了，落在慕渊城的手中，差点就要不回来了。

而玉暮杏坐在一旁，也只是静静的想着一些事情，果真没有再多说一句，也自然没有再打扰她。

过了许久，这画总算是完成了，叶泠寂满意的将画笔丢在了一边，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将手握成拳头，敲了敲酸痛的肩膀和脖子。

“呼，总算完成了，可累死人了。”

“什么画，你那么宝贵，我看看。”

暮杏也站起身，走了过去，正准备凑过去看看。

结果泠寂先行了一步，将手绢盖在了画上，随后挡在他的面前，“没什么，就是一个人的画像。”

“啧啧，我猜的没错的话，是凝弦公主吧。”

“诶，师兄你怎么知道的。”叶泠寂很是好奇。

而秋风画扇只是笑而不语，自顾自的又坐回了原处。

“师兄，你快些告诉我嘛。”叶泠寂也坐到了他的身边，不依不饶，“快说啦，快说啦。”

“你的动作虽快，但我还是看到了这画像中的人，穿着的是宝蓝色双绣缎裳。试问在这宫中，最喜宝蓝色的，也只有凝弦公主一位了吧。”

“哦，原来如此。”泠寂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但还是觉得不服气，便故意调侃道，“不过，你如此的了解凝弦公主，莫不是移情别恋了？”

“小叶子，别乱说。”玉暮杏瞪了她一眼，“幽兰公主是以为很好的姑娘，我们在背后非议她，这可不是很好的行为。”

“哪有……我说的是实话啊。再说了，幽兰公主都打算放手了，你喜欢上别人也没有错。”

“你怎知，静公主要放过我的事？”

“早在最后一次排练祭舞的时候，幽兰公主自己说的，将这次的领舞作为终结。”叶泠寂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所以，我就知道了。”

那日，我醒来时，原判大人也说过，静公主一整夜都在照顾寒症发作的我。

“原来，是这样。”

玉暮杏这才觉得，心中的纠结事情都解开了，放下了。

“不过，师兄，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命里有时终须有，我为何要觉得可惜？”

秋风画扇站起身，准备回太医院，“小叶子，不得不说，你这扶摇阁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喜欢，那师兄常过来便是。反正我除了作画以外，也无他事可做。”

“一定。”

沐王府

今日，回‘雨中百味’的时候，沐之离才发觉，天气日渐的闷热了起来，该换些衣物了。

于是，他难得的回了一趟沐王府。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盈笑就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神色很是紧张。

“盈笑姐姐，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沐之离单手负背，眉头微皱，“你会这般慌张。”

“是发生了一些事情……”盈笑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摇着手，改口说道，“啊，不对不对，没有没有，府里面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沐之离看她语无伦次的样子，干脆自己去看是什么情况为好。

“有没有事情，我自己进去看了，便知。”

“少爷，少爷……”盈笑伸出手拦着他，“不管是什么事情，可千万别动气。”

沐之离听她这句话，更加的疑惑了。

到底有什么事情，严重到，会到他动怒的地步。

“盈笑姐姐，我不会动怒的。现在，你可以先让我进去吗？”

盈笑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之离摇了摇头，直接走了进去。

走回他自己的住处时，需要经过花园里面的九曲回廊。

他喜静并不喜闹，所以一般他的住处周围都是安安静静的。

可今日有所不同，远远的他就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笑声传来。

“谁会在花园里嬉闹？”

白兰坠露心下疑惑，但也不打算去追究，想直接回了住处，取完衣裳之后就走。

可惜……

“小离回来啦，快来快来，快到娘这边来。”

贞心眼尖的看到了长廊上的沐之离，高兴的赶紧伸出手，让他过来。

沐之离假装没有听到贞心叫他的话，本能的就想要逃走。

因为，他看到了贞心的身后，有一个……女子！

这，不会就是盈笑，慌慌张张不肯说的事情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