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恩断义绝

“是吗？那你就受死吧。”

叶泠寂猛地把剑从枕骨媚的手指之间抽了出来，枕骨媚敏捷的把手指一收，没有被伤着。

“呵，行啊，既然你要我死，那你就试试看。”

枕骨媚抚弄着手指上面的蔻丹，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叶泠寂眉目一冷，直接将剑丢了过去，划掉了枕骨媚的发丝，剑刃深深的，扎在了后面的门框里面。

“呵，你不是说想要我的命吗？那怎么又收手了？”

枕骨媚转过身，拔起了叶泠寂的剑，冷笑了一声，丢回了叶泠寂的脚边。

“隐，看起来你也是很清楚这两点原因。其一，真正的玉暮杏已经不在了，而且你也有参与其中的一份，这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挽回了。就算你杀了我，也换不回玉暮杏的命，你心里面的悔恨也减免不了半分。其二，虽然我现在的身份是假的，但是在外人的眼里看来，我就是玉暮杏无疑。而这里是残荷听雨，我要是在这里出事了，你照样还是跑不了。所以，事情既然都已经做了，那接受便是，想那么多折腾自己，你不觉得愚蠢吗？”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叶泠寂的手指甲紧紧的嵌在了手心里面，隐隐的渗出了一些血丝。

“枕骨媚，我真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么的残忍，血腥，没有人性的人。我果然是，看错你了。”

“呵呵，多谢你的夸奖。现在发现也不迟。”飘舟神隐无所畏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贯是我的作风。你会接受不了，而选择恨我，那只能说明，你根本就不了解我。而我也没有必要觉得，我做的不对。”

“呵，从今以后，你我毫无瓜葛。”

叶泠寂举起自己的袖子，从上面扯下一块布料，丢了过去。

丢在地上的那柄剑，叶泠寂也没有把它给带回去，愤怒的拉开了房门，离开了。

“真是幼稚，你当你这样做，我会有什么不好的心情吗？”

枕骨媚只不过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用脚踢开了那柄剑，走进了内室之中。

“对我而言，只要是有利益就可以了，其他的与我何关？叶泠寂，你未免也太不够冷静了。”

说完，枕骨媚就躺在了卧榻上，重新从袖子里面拿出了那卷竹简，打开来看了起来。

扶摇阁

“啊！”

叶泠寂再难以压抑自己内心奔溃的情绪，一道掌风，打坏了房间里面的画架和画纸。

所有的东西尽数化为碎屑，掉落在地。

婉婵娟听到房间里面的动静之后，便走了进来，想要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叶泠寂看到了婉婵娟之后，心中的怒火更甚，抓起一个花瓶就飞了过去。

“神经病啊。”

婉婵娟飞快的躲过去，转过头看着这个花瓶砸在墙壁上，变成了碎片。

“婉婵娟，枕骨媚这次的行动，你是不是和她一起，在欺骗我，借我的手杀人！”

“你在胡说什么？听不懂。”

婉婵娟自从为月夕影报完仇之后，心中便没有了牵挂之事，所以这段时间心情甚好。

蓦然的听到叶泠寂这样子污蔑自己，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当然是不会承认了。

“呵，呵呵。”

叶泠寂身形移动，来到了婉婵娟的面前，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拎了起来。

“叶泠寂，你疯了吗？”

朔漠修罗被她搞的措手不及，但是自己毕竟也不是普通的人，所以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从腰间拔出了匕首，捅进了叶泠寂的肩膀里面。

“婉婵娟，在上回陷害杏公主的行动里面，你说枕骨媚答应你的条件是教你控制人心的巫术。我没有太多的在意，结果你却是骗了我。”

叶泠寂的眸子里面，此时此刻都是嗜血的光芒。

“玉暮杏便是李沐清吧，枕骨媚作为对你的回报，就是杀了玉暮杏，帮你报了月夕影的仇，是不是！”

“呵，是又怎么样？你现在知道，未免也太晚了。就算你现在把我给杀了，碎尸万段。你的师兄不管是李沐清也好，还是杏公主也罢，她就是死了。”婉婵娟放声大笑，看着眼前失控的叶泠寂，只觉得她可笑至极，“反正我已经报完仇了，那就已经足够了。”

“你们……”

叶泠寂把婉婵娟狠狠的往墙壁上一甩，婉婵娟顿时口吐鲜血，跌落在地。

但是她看着叶泠寂的眼神，却是痛快和高傲的。

“朔漠修罗婉婵娟，你立马，离开扶摇阁，离开我的视线！”

“呵，你以为我有多么的想呆在这里吗？叶泠寂，我们，后会无期。”

婉婵娟一擦嘴角的血迹，又笑了几声，消失在了叶泠寂的实现里面。

“可恶！”

叶泠寂一掌砸在了茶杯上，碎片没入了血肉之中，胳膊上的伤口也在不断的流出鲜血，染红了衣衫。

可叶泠寂丝毫就是感觉不到痛，眼泪从眼角滑落。

“师兄，是小叶子，对不起你。”

浑身的力气，顿时被用尽了，她跌坐在地上，任由眼泪肆流。

“叶画师，怎么了！”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响动，纷纷的跑了进来，看到眼前这狼狈的一幕，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叶画师，叶画师。”

胆大一点的人，跑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身上的伤，也是吓了一大跳。

“叶画师，你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

“叫太医，快去叫太医。”

“呵呵，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叶泠寂似乎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喃喃的自语，“呵呵，呵呵。”

“叶画师，你别这样，你怎么了。”

“叶画师，你是怎么受伤的？”

众人们不停的在问她，可她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最终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叶画师，叶画师！”

入夜，采绿阁

自从潋妖娆被冷黍离的一番言辞刺激过后，又被枕骨媚施了咒术，如今整个人就如同傀儡一样，毫无生气。

照例的服侍好潋妖娆之后，秋绚音摇了摇头，叹气走了出去，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憩。

“隐，怎么是你。”

秋绚音突然之间，就看到了叶泠寂，有些惊讶。

叶泠寂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就像是一个瓷娃娃一样，轻轻的触碰就会碎掉。

“你，无碍吧。”

秋绚音也看出了她的反常，小心翼翼的问道。

“秋绚音，你带我去玉暮杏去世的地方。”

“为什么你会想到，要做这件事情？”

“没有原因。”叶泠寂看着她，眸色如冰，“你带我去便是。”

“好。”

秋绚音足尖轻点，飞了出去，叶泠寂紧跟而上。

一路上，水韵萍影的手掌心都一直在冒汗，生怕被叶泠寂察觉出来端倪。

要知道，玉暮杏她根本就没有死，只是被自己送到了溢香阁，讨保一命。

而叶泠寂突然之间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代表她已经发现了什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又该作何反应？作何解释？

就这样满怀着忐忑的心情，秋绚音带着她到了一处山顶之上。

“就是这里了，玉暮杏已经跌入了万丈深渊之中，就算你要找寻她的尸骨，只怕也是难如登天。”

“我知道了。”

叶泠寂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眼泪就像是掉线的珠子，一颗颗的滑落。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是自己亲手结束了她最亲之人的生命。

让玉暮杏如今，葬身于深渊底下，留不下丝毫痕迹。

“沐清，我来了，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走到最边沿的时候，叶泠寂已经控住不住内心的感情了，双膝跪地，痛不欲生。

是悲，是痛，是恨，是怨。

她不知道，她唯一只知道的事，就是心中如同刀绞，有万千的悔恨想对她说。

可是，李沐清她，也已经听不到了。

“沐清，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是女儿身！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就是玉暮杏！你瞒的这样深，而且我也因为你的隐瞒而毫不知情，以至于酿成了大错。现在，我想向你忏悔，向你赔罪，我都没有这个机会，我都做不到了。”

“你恨我吧，你怨我吧，哪怕你的魂魄回来找我索命我也无怨无悔。我的心，现在有如刀绞，很痛，真的很痛。”

今天，是叶泠寂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留下这么多的眼泪，似乎是要把毕生的眼泪，都留在这一时刻。

“沐清，我再也听不到，你喊我小叶子了，再也，听不到了。”

眼泪滴落在泥土之中，消失于无形，是对逝者最大的悲痛，也是对逝者最大的思念。

秋绚音站在远处，看着伤心欲绝的叶泠寂，实在是忍不住的想要上前告诉她，玉暮杏她没有死，还好好好的活着。

你们此生，并不是没有想见的可能。

可是，秋绚音还是按捺下了心中的这股冲动，让自己保持理智。

玉暮杏她陷入风波已久，难得的能有一段平静的时间，那就让她好好的生活吧。

假如自己真的告诉了叶泠寂这个真相，叶泠寂势必会去找她，如果是这样的结局倒也罢了。

就怕婉婵娟和枕骨媚知道了以后，会再次的出手，结束她的生命，那后果就是不堪设想了。

那自己又是等同于，把玉暮杏再次的推回火坑。

思虑了再三，秋绚音还是决定就让真相，不要被人所知道吧。

哭了许久，叶泠寂才算是平定了情绪，擦干了眼泪，缓缓的站起身来。

“隐，这毕竟是山上夜里风凉，还是早些回去吧。”水韵萍影看是合适的时候了，才走上前，伸出手扶着她，“要是着凉了，那便不好了。”

“风冷又如何？如何比得上心冷。”

“我知道，玉暮杏的逝世对你的打击很大。可是，就算你再怎么的折磨自己，事情已经做下，那就是无力挽回了。”

“秋绚音，适才我在幻想，你一向是夜阁之中，最为心软的人。”叶泠寂转过身看着她，浅浅一笑，“如果你，那日手下留情了，该多好。”

秋绚音扶着她的手微抖，但也是浅笑着，“隐，夜阁的人，无条件的服从命令。这是，夜阁人的宿命。”

“走吧。”

叶泠寂在要走的时候，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泪眼朦胧。

沐清，永别了。

扶摇阁

叶泠寂回去之后，也完全没有睡意，便走进了画室之中，取出一张空白的宣纸，展开铺平。

因为有一只胳膊受伤的缘故，所以拿起画笔，调起颜色来并不方便。

但是，叶泠寂依旧是固执的支撑着，要把玉暮杏的容颜留在画纸之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画着，就越是难以下笔。

画到后来，泪水越积越多，滴落在了画纸之上，晕开了一圈圈的墨迹。

最终，叶泠寂只能松开了画笔，坐在地上，抱着双膝，再次放声大哭着。

“叶画师，叶画师。”

一个宫人从外边跑了进来，跪在她的身边，伸出手搂着她的肩膀。

“叶画师，今日你……”

宫人看她今天情绪不大正常，也是十分的担心，但是叶泠寂不说，她也无权过问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着急。

“你说，人去世之后，还有可能会回来吗？”

叶泠寂看着她，此时此刻，就只是想找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不管那个人是谁。

“叶画师，你的意思是，是有人离你远去了吗？”宫人这才算是明白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叶画师，离去的人们虽然不在我们身边，但是也在用另外的一种方式，看着我们呐。”

“是真的吗？”

“叶画师，你跟我出来看可好？”宫人把她扶了起来，从袖子里面拿出手绢，帮她擦去眼泪，“我带你去看，他们会在哪里。”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走到了院子之中。

“叶画师你看，我娘曾经说过这天空的星星，就是逝去的人变成的呢。所以，他们一直都在，也一直陪在我们的身边。”

“一直都会在吗？”

叶泠寂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看着这浩瀚的星空，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沐清，你一直都会在的，对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