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睿正没好气,闲闲看她一眼毫不客气的道,"抱歉,苏大小姐,本皇子的马车坏了。你还是另想办法吧。"说完,一撩袍子走开了,招手叫过他的随从,"卫东,将马车上的马解下来,爷要骑马。"
马蹄声阵阵,楚睿在苏玉秋饱含秋波的眼光中绝尘而去。
一辆通身玄黑的马车里。苏玉雪与章氏并排而坐,对面坐的是楚昀。起初,章氏还与楚昀寒暄了两句,没一会儿,她就歪在一边睡着了。
咋就睡着了?"娘?娘?"苏玉雪轻轻的推了推章氏,又在她耳边低唤了几声,章氏却不见醒来,呼吸均匀,显然睡得正香。
"夫人想必是太过劳累,你何必吵醒她?"对面的楚昀掀起眼帘淡淡瞟了她一眼。
苏玉雪朝她翻了个白眼,垂着眼眉不去理他。心内却在揣测着这家伙的用意,貌似不会这样好心的送她回府吧?他难道很闲?
她且等着,是狐狸总会有尾巴。
但是,她后知后觉的透心一凉。刚才在丽衣坊里,虽然他眼神不善,但那里人多,现在章氏又睡着了,这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与她,他要是此时想杀了她,她也无处可逃。她心头又一惊,难道那些马车均是出于他的手笔?而章氏是不会疑心他的,他便佯装说要去平阳候府将她拉上马车。
本来,此时已近正午,外头太阳晒得正烈,但她浑身竟起了寒意。一路上大气不敢出只防着他。苏玉雪以为楚昀会刁难她,至少会提及那晚在云山脚下的事。
她毕竟看见了他杀人,且是一批身份不简单的人。却见他根本在无视她的存在,只是从马车的暗格里取出一本书来看。一连看了好几页,连姿势也未动。
而她又突然瞟见,他的靴子边上,正躺着那块红布巾。
真是个好机会。她欣喜之下倾身过去,将身子略略弯下一点,假装去抚弄裙摆上的灰尘。然后脚尖快速一勾将那布块勾了过来。
她将那布块又快速的藏在袖子里头。这才假装弹弹裙摆上的灰,直起身来。
身子直到一半,却看到一截月白袖子伸向她身后,紧接着她耳后的一处穴位一痛。不要说,某人的手指已按在她的要害处了,只要她稍让他有一丝不满,那本来如玉竹般的修长手指,顷刻便会变成一只利剑在她耳下方捅上一个血窟窿。
苏玉雪不由得身子一僵,不敢动弹。
他靠她靠得极近,几缕墨发已垂在她的脸上,有几分瘙痒。他轻浅的呼吸传来,有丝丝青桂的香气飘进她的鼻中,初近男子让哪位女子都会晕眩,而此时的苏玉雪却无心欣赏妖孽手心开始冒汗。
楚昀却低声一笑,明明杀机已现,却声音温润说道,"你要如何谢我?"
她身子前倾,微微低着头,露出白皙似雪的脖子,发丝向一侧滑落,如一匹柔滑的墨色锦缎,带些玉兰花的清香。
他的食指就点在她耳后一处柔软处,如果指下一用力,便可戳破这肌肤。这是个十分脆弱的部位,一指毙命,以她的狡黠,她不会不明白。
但是,她却只是身子僵了一僵,并未吓得发抖。长长的略略卷曲的睫毛也只眨了一下,倒是个性格奇怪的女子。她聪慧,敏捷,看似脆弱实则坚强。难能可贵的是她不怕胁迫。
楚昀轻笑一声,挪开食指,缓缓言道,"嗯,我帮你赶走了一只蚊子,不该谢我吗?"
"嘎!"
苏玉雪脑中思路跟不过来,他说什么?赶走一只蚊子?赶蚊子搞得那么气氛诡异干什么?
她敢用一根头发丝来打赌,要是这车内真有一只蚊子藏在里面,外面那个瘦个子侍卫准没好果子吃。正专心赶车的玄武"噗"的一声,差点从车上掉下来。他拍拍胸口,无语望天,心中暗道,主子几时学会了睁眼说瞎话啊!大约看出她眼中的狐疑,他又笑道,"这是只毒蚊子,要是被它吸了血,你的肌肤轻则起个红胞重则溃烂一片,你说该不该谢我?"
苏玉雪直起僵硬的腰身,将汗湿的手掌在背后蹭了蹭,轻轻吁了口气,听他说着这蚊子一事,还真是受益匪浅。啊,一个蚊子会要她的命。那蚊子是他吧?她嘴角狠狠一抽。
"多谢殿下相救。"她朝楚昀俯身一礼。为帮忙赶走一只蚊子而道谢,只怕古往今来只有她一人吧,也只有他想得出吧?
"你就这样谢我?"他淡淡瞟她一眼,表情颇为不满意。
她眼皮一翻,还要怎样?以身相许吗?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她怕这人真赖上了。
"那么,殿下要小女子如何回报殿下的——救命之恩?"最后四个字她是咬着牙说的。
楚昀左手支起额头,右手在小桌上敲了几敲,墨色的桌,玉色修长的手指,似一副绝美玉竹图。他低头想了想,"且记着。总之,你一定要谢我便是。"说完又坐回了座位,理了理衣袍,依旧拿起他的书来看。
马车外面渐渐地传来了喧哗声,声音嘈杂。大约走到了一处繁华的集市。
苏玉雪挑起车帘子看向外面。原来已走到了南街的尽头,前面不远处便是西街了,因为靠着平民区,这段路上多是些小酒馆与赌坊,还有几家二三等的青楼。
浑浊的酒气夹杂着男子的调笑声女子软软的艳笑声,她皱起眉头正要将车帘子放下,冷不防看到一个人从一间铺子里出来,那足有两张桌面大的店招正迎风飘舞,红底黑金的刺锈甚是炫目——赌。
林鸿宇?她眉头挑起,冷冷一笑。那日,要不是他,苏妍玉也不会中计。当然,他只是帮凶。然,助纣为虐也不可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