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晨曦渐渐照亮了整片天空。
长达六七个小时的车程,顾启敬一夜未停歇。
这个小镇,他并不陌生,宿清欢外婆家的路,他几乎已经熟门熟路。
只是,卡宴的车速渐渐的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了路边。
车里的男人,有长时间驱车的疲惫感,下颌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
他松了方向盘,一只不着痕迹的捂着胃的位置,
头靠在座椅上,薄唇微张,轻轻的吸气,吐气。
昨天晚上,一回家就开始喝酒,空着胃喝了不少。
因为工作的关系,时常要出去应酬,一日三餐也不一定准时,长时间下来,就有了胃病。
连夜开车,这样一折腾,胃病又犯了。
他徐徐睁开眼睛,眼睛里面红血丝异常明显,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七点十九分。
拿起操作台上的手机,再次拨通了宿清欢的号码。
心里尤为不安,特别是在听到系统传来对方已关机的声音时。
透过挡风玻璃,眼角余光瞥见路边的一家药店,可是现在的时间,药店还没有人上班。
整条街,还是空空荡荡。
偶尔有穿着橘色衣服的清洁工人路过。
再次把头靠回座椅上,他在思考,如果他现在贸然去清欢外婆家里,结果清欢不在,他要怎么跟她外婆说。
如果被她外婆知道清欢现在联系不上了,肯定会受不了的,再加上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如果因为他的贸然,她外婆出了问题,他真的负不起这个责。
忍受着胃疼,忍受着身体精神的疲惫,他再次启动了车子。
车子的方向,是往清欢外婆家去的,车速不快。
在一个拐弯处,他把车子停了下来。
拐个弯,再走大概50米的距离,就是清欢外婆家。
这一片是老街区,房子看起来有一定的年代。
路两边的房子,一楼都是店面,其中一家水果店,就是清欢她舅舅舅妈开的。
顾启敬下了车。
小镇上要比晋城冷一点,他昨天出门急,没拿外套,就穿着一件白衬衫,现在,不禁冷的抖了抖。
‘砰’的一声车门被关上,他绕过车头,拐了弯,到了对面的街道。
找了一家离清欢她舅舅家不远的早餐店,他在外面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家早餐店,自然比不上他平时用餐的地方,桌面上油光发亮的,脏兮兮的样子。
早餐店老板过来问他要吃什么,顾启敬心思不在这上面,店老板问了两次,他才回神。
随便点了几样东西,等老板一走,他的视线,又落在了对面那家水果店上。
现在时间早,水果店的生意不是很好,但是偶尔还是看得到水果店里面走动的人影。
他想看看,清欢现在到底在不在家。
按照她的室友徐蔓青所说,清欢昨天晚上十点就该下高铁了,如果她没出什么事,现在应该是在家的。
趁着老板给他把早餐端过来的空档,顾启敬朝他问:“你们这一片,生意还好吗?”
“有什么好的,就是混口饭吃。”店老板笑着说道,小地方的人,大都热情,这话茬一打开了,就收不住,“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晋城的。”
顾启敬淡淡的答,眼神一瞬不瞬的,向对面瞟去。
店老板一听是晋城的,‘欸’了一声,他指着街对面的那家水果店,说道:“对面那家水果店你看到了吗?那家的外甥女,就是在晋城读书,大城市,以后毕业了肯定会有出息的,最近那家的老人身体不太好,昨天听说那姑娘这两天要回来。”
“回来了吗?”
顾启敬收回视线,微抬眸,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没看到那姑娘。”
老板不甚在意的说着,搓了搓手,又回了店里忙活。
顾启敬眉心紧锁,神色压抑。
对昨天那样伤害她,真是无比的后悔。
如果昨天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至少,她收到外婆身体不好的消息,肯定会和他说的。
他跟她一起回这里,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胃在翻绞的痛着。
他吃了几口馒头,余光瞥见,对面的水果店,有人出来。
清欢的舅舅舅妈还有外婆,他都认识。
她舅舅搬了一张躺椅出来,她舅妈扶着她拄着拐杖的外婆,慢慢的走。
唯独,没有看到清欢的身影。
特意回来看她外婆的,又怎么可能不跟着她外婆呢。
老人家躺在了躺椅上后,夫妻俩,又回了店里忙活。
点的早餐就吃了一个馒头,喝了几口豆浆,顾启敬掏出钱包,把钱放在桌上后,就离开了。
走到卡宴的旁边,他低头,用手低着唇,咳嗽了几声。
所幸药店到处可见,现在这个点,也开始营业了。
他进了一家药店,买了一点胃药,回到车上,就着水,喝下了。
冰冷的水下肚,一时间,胃更难受了。
从裤袋中掏出手机,他再次拨通了宿清欢的号码。
仍旧是对方已关机的声音,心,瞬间就揪紧了。
手握成了拳,在方向盘上,狠狠的砸了两下。
降下车窗,习惯性的掏出烟,夹着烟的那只手,伸到窗外,烟雾袅袅,车中人的侧脸,似刀削斧凿,线条立体深刻。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脸上的神情,却让他倍显颓然无力。
心里不断的反思自己,也不断的反思他和清欢的这段感情,他当初那么强势的逼她和自己领证,到底对不对?
宋华恩担心的是,宿清欢的身份会对他的事业有影响。
而他担心的是,他作为一个时常会在镜头或杂志上的露面的人,如果,被人知道他的太太是宿清欢,进而,挖出她的来历,在别人知道她曾经的身份时,媒体的大肆宣扬,会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该是会的,那段悲惨的过去,在她六岁的年纪,或许早就在心上印上了一道伤。
这道伤,极有可能因为他的关系,再次被揭开。
想起她室友徐蔓青的话,如果只是玩玩,那就拜托放过她。
对宿清欢的感情,他可以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认真的,但是,结局会是什么样子,他不敢保证。
除去外面的媒体,单单顾家,就如同龙潭虎穴。
或许,自己真的该放过她,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她拉进这漩涡。
可是,昨天她的室友说她想跟自己试着好好相处,冲着这句话,他就自私的不想放手。
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机,突然铃声乍起。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拿起了手机。
只是,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却让他心生烦躁,想也没想的,挂断了电话。
翻出宿清欢的号码,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开机了立刻马上给我电话!
这句话,真是着急又满是愤怒。
手机上显示时间为8:0,找出昨天给他打电话的那个号码,他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他蹙着眉头,嗓音沙哑,开门见山:“清欢有给你打过电话吗?”
他希望,是宿清欢因为生他的气,所以才不联系他的。
那边,徐蔓青一个晚上没睡好,手机几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手。
打了无数个电话给宿清欢,永远都是对方已关机。
时间越久,心里越忐忑。
一听到这话,她的心狠狠的往下沉,“你、你还没找到她吗?你去她家看过了吗,不在家吗?”
徐蔓青急的,语言都不知道该怎么组织了。
顾启敬扔了手中的烟头,表面上看起来倒是平静,“昨天我和她闹了点矛盾,她该是生了气了,如果她给你打了电话,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我会的。”徐蔓青点着头,急的有点不知所措,“我昨天是和知意看着她进站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那应该是在她家的小镇上。”
她回忆着昨天和宿清欢见面的一切,尽量提供有用的信息。
顾启敬“嗯”了一声,“我知道,不会出事的,一定会找到她的。”
算是给了电话那端担心清欢的人一个承诺,更是,给了自己一个承诺。
挂完电话,他薄唇紧抿,调出拨号键盘,按下了‘110’这三个数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