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染悦冠府邸里。
红衣丫头绕着一高大孔武有力的男人,撒娇着道:"爹爹,人家就是想要那个嘛。"
孔武有力的男人浓眉一蹙,微微的牵动着脸颊两旁的络腮胡子,那络腮胡似钢刷一般,一根根耸立在巍峨的面颊旁,男人眉宇之间因常年锁眉而留下了一两道如刀刻一般的痕迹。
"荞箬,别闹了,带你来出使南朝已是有违王法了,怎还要为父去讨要一幅画。"眼前说话的男人便是北国振远将军,戎马沙场,北国第一军机重臣,连带着北皇也敬他三分。
看着自己女儿不依不饶的模样,又道:"这可是你太子殿下哥哥的物件,若想要,便自个儿找殿下去,为父真是宠坏你了。"将军大刺刺地抚过荞箬娇弱的脸庞。
手上的厚茧摩挲着生疼,荞箬赶忙避开自己父亲的大手,将军的手背手心布满了日积月累的伤痕,如某种丑恶的昆虫伏在上头一般。
那副柔白宣纸花样,荞箬早已命人打探了,一根簪花,放眼看着也不尽名贵,不过是普通烧制的甜白釉瓷花罢了,也不知太子哥哥为何要藏下这花样。
荞箬只知这是太子哥哥从未有过的举动,经不住好奇,便打探了去,才知晓那花样是南朝国公府二小姐绘制的。
荞箬并非没有找臧鸦太子伸手要过,碰了壁后才求了父亲。
那日,臧鸦太子在府邸中小憩,荞箬有意无意地上前攀谈,平日里臧鸦太子本便是少言寡语,那日便更加寡淡了些。
荞箬生生见着太子从怀中抽出一方柔白宣纸,上头除去了对折的折痕,竟然平整地令人咋舌,臧鸦太子也仅是凝着宣纸,并未将画展开,那簪花花样墨痕淡淡浮在纸背上,似隐忍着的情愫。
看着臧鸦太子专注的眸子,荞箬的心间仿佛被那细密如丝的篦子狠狠筛过,伤口虽小,却沁出了细密黏腻的血珠子。
北国太子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却尚未娶妻纳妾,宅邸连个通房侍寝婢妾都没有,北皇与皇后每每提及此事,便被臧鸦太子以江山尚不稳定给推了去。
而荞箬自小便与北国太子订了亲,年岁也到了,而臧鸦太子却迟迟没有动静,长久以来,臧鸦太子不近任何女色,荞箬也便是隐忍着,如今却见太子把玩着一寻常女子的物件,荞箬又怎会没注意到?
荞箬脑海里响起的是母亲的声音:你是安国氏的女儿,身上流淌着安国氏的血脉,安国荣辱与你同在。
复姓安国,这样的姓氏太过沉重,自小便是被给予了厚望,北皇的媳妇,安国将军之女。
安国荞箬,她心头隐忍着,等待着步入北皇皇宫的那一刻,坐在凤座上的那一刻。
思绪飘得很远,直到丫头冰蓟递来的雪梨茶氤氲出的薄烟蒙了荞箬的眼,才回过了神来。
冰蓟轻声说着:"小姐,喝口雪梨茶润润吧,这南朝阴湿得很,不比咱北国。"
荞箬动了动嘴,终是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