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地面是取苏州泥特制的地砖，因刚刚下了场小雨，湿润且滑。于是孝莲自摘星阁出来后，便干脆屏退奴才，自个儿推着宋律的轮椅走。他就在她面前，而她就在他身后，只差一个回眸便能见着彼此。

“皇后娘娘适才由各宫主子伴着离了凤祥宫。”一公公见了他俩急忙迎上来请安。其嗓音尖细刺耳，让孝莲不由得有些反感。

“那公公可知皇后娘娘往何处去了？”也许是了解了宋律的境遇，见过他淡然的态度，孝莲竟对一个奴才难得地谦卑起来。

“这奴才就不清楚了。娘娘没交代，我们做奴才的也不好问不是。”

“王爷？”孝莲身体微微前倾，想要问问宋律有什么打算。

岂料他正回头，不经意间碰上孝莲温润的唇，两人皆是一怔。

孝莲回过神来，脸已经红似苹果。宋律急忙回过头，抬手遮掩了嘴，干咳两声，“咳咳，那劳烦公公转告娘娘，我夫妻改日再来给娘娘请安。”

“是。奴才恭送瑞王、瑞王妃。”

宋律说罢，抬头望了望天空，明朗的阳光洒在他白皙的脸庞，晕开的柔柔光晕让孝莲晃了晃神。“此时，御花园的菊花该是开得正好。孝莲可愿陪我一同游赏。”

孝莲点点头。她在宫外有耳闻御花园的美名，只是不得见便不知道它的魅力。

若非遇到同样前来赏菊的皇后和各位贵妃，也许这份兴致可以维持更久一些。

皇后一席大红长袍，金丝勾勒出飞凤，端坐于凉亭主位，笑容典雅端庄，而话却不多。而贵妃们则着各色华衣锦服，你一言我一语，时不时说上几句，引得众人齐齐掩嘴轻笑，金簪步摇流光溢彩。

孝莲一身素色青衫，赐坐在其中。宫里女人的话题无外乎些女儿家小话题，顺带着咂嘴身份低微的，奉承地位高贵的，时不时闹闹小摩擦，来点冷嘲热讽。孝莲对此即不感兴趣，也不知该如何处之，反倒一身的不自在。

“瑞王年纪小小便遭遇坎坷，至今落下这病端。着实委屈你这孩子了。”一年纪与孝莲相近的娇艳女子拉起孝莲的手，一副关心模样。

宋律的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沉。

一年纪偏大的妩媚女子见状，忙道，“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孝莲莫见怪。瑞王学识渊博，宅心仁厚，定会待你好的。”

孝莲微蹇眉，不动声色抽回手，回答道：“孝莲谢娘娘关心。瑞亲王为人仁厚，待人亲善，嫁给王爷，是臣妾莫大的荣幸。”

“妹妹说话向来如此率性，也不见皇上有何怪罪。”那女子抬手抚了抚皇帝御赐金簪，娇语回应，语气里竟是不屑，“妹妹可无法心口不一。”

“你什么意思！”

“够了。”正在两人愈吵愈烈的时候，皇后娘娘轻呡香茗，放下茶盏，然后一声怒喝便让那两个女子闭上了自己聒噪的嘴巴。“如此不知收敛，也不怕在小辈面前丢了脸面。”

孝莲头正被吵得发疼，幸得宋律开了口。

“娘娘。”宋律拉着孝莲的手，“儿臣府中还有要事，就先和孝莲告退了。”

皇后微眯眼，点头，“那你们就先回去吧。”

宋律还没走远，皇帝身边的公公便上前，凑到皇后的耳边秘密禀告着些什么。刚才才过度“热闹”的凉亭瞬间安静得极其诡异。

“你当真见着皇帝下了旨？”皇后侧着脸，低声问。

“是，奴才亲眼所见。”闻言，皇后仰首望向渐渐远去的那对人影，握着茶具的手愈发收紧，关节发白，眼底凶意毫不掩饰。

“这可是你逼我的。”几不可闻之声似道出她所有的不甘和怨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