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律想到孝莲大病初愈，怕她冷着，便去捡了些干柴枝桠，想给她生堆小火，驱驱寒。结果刚一回来，他便见着她蜷缩在树下。孤苦伶仃的模样让他心疼。

孝莲屈膝坐在原地，手环住膝盖，头埋在膝盖里。

宋律有些懊悔自己对她的责难。他默默坐下，把干柴堆成一堆，取出孝莲塞进行囊中的火折子，忙着为她点燃火堆。

孝莲察觉到他的动静，倏然抬头，泪眼迷蒙中看见火光青烟中他清冷的背影，喉头哽咽。她挪动疲累虚弱的身体，缓缓靠近他。衣裳压着湿腻枯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宋律闻声欲回头，却被她纤瘦的双手环上腰。她潸然泪水濡湿了他的棉衣，贴着他后背的身子微微颤动。

宋律身影一顿，就听见她抽噎不止。

“我知错了！别走！”

宋律拉下她的手，转身对上她错愕的脸，指腹细细摩挲着她掌心的伤疤。那是她为了救他,徒手握剑留下的痕迹。今日和那时一样。她还是她，为了他不顾一切的她。

他指尖轻轻勾勒着她的轮廓，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上她未干的泪痕。

“我以为你再不会回来了。”孝莲轻浅笑了，“可你终究是回来了。”泪水渗进唇舌之间，无比苦涩。

“我错了，你别丢下我……”孝莲话音才落下，便疲惫地晕倒在他身上。

是我不好。宋律拄着杖，背驮着孝莲，才明白一直以来她用那副娇小的身躯支撑着自己的不容易，才了解自己对她的亏欠。

孝莲意识迷糊，使不上力气，只能尽力自己拖曳着移动脚步，尽量减轻他的负担。

夜色沉沉，林风伴着苍松低低沉吟。婆娑树影交横，错落在宋律细汗密布的前额和青碧棉衫上。冰雪覆盖过的枯草黑土上，朽木枯枝落了一地，腐朽冻结。

宋律的木杖向前探去，却一虚，脚下当即一滑，便连同孝莲一起双双滚下山。他急忙将孝莲整个身体紧紧揽进怀里。

身下覆冰被碾碎发出清脆破裂声。“嘭！”一声，宋律身体猛烈撞上一巨大寒石，这才终于止住两人的滚落。

骨头似要断裂般疼痛，他强忍着痛楚，忙摊开手查看孝莲是否受了伤，“孝莲？受伤了么？”

“我没事。”孝莲抬起沉重眼睑，探出手，抚上他嘴角渗出的血丝，“疼吗？”

宋律想宽慰笑笑，却扯动嘴角疼得他丝丝抽气。他拿下她的手，“你没事便好。”

说话间，两簇正青磷火忽明忽暗，漂荡到他们附近，久久徘徊不舍离去。那两簇鬼火荧荧漂浮，时而悬于二人头顶，时而飘至一旁，似有指引。

孝莲顿觉一身寒气。宋律借着火光才看清巨石那头有一条山道。顺着山道走就不怕路滑摔跟头了。

他急忙与孝莲相互扶携，朝那幽幽火焰行跪拜之礼，然后顾不得伤痛，匆匆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