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何为孤独

孤独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比伤痛更加恐怖，伤痛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忘，及时不能忘记，却也能埋在心底，不去碰触也便不痛。可是孤独越会随着时间不断累积，如影随形，无法躲藏，已无法自行消失。

孝莲太害怕这样的感觉：一个人睡醒发现身旁空无一人，一个人吃着满桌丰盛的饭菜，一个人坐着坐着莫名的孤寂，一个人面对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

于是，她说服自己，主动去找宋律，主动讨好，主动献媚。这样的事情，她竟然也是可以做到。所谓的自尊，所谓的情操，在孤独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宋律见她难得如此温顺，虽有心疼，却也高兴，夜夜陪着她身旁。

“皇上，你会累么？”孝莲的手指抚摸着他的黑发，忽然问道。

宋律一愣，她已经许久没直称他的名字了，他也渐渐从一开始的不悦变成习惯。“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抓下她不安分的手，握在手里，他的眼微微眯起，犹如一轮新月。

“随便问问而已。”孝莲笑了笑。

宋律离开她身侧，起身，不顾她的反对点燃蜡烛，俯身看着她。

孝莲急忙拉起被褥，不是害羞，而是害怕。

宋律一把拉下她用于遮挡的被褥，手指才碰触到她左脸的伤口，她却下意识偏开头，叫他的手落了空。宋律轻轻捧着她的脸，让她转过脸，不顾她的挣扎，大掌覆上她丑陋的左脸，眼里满是心疼。

孝莲被他这么一弄，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压下的心酸一下子全涌了上来，泪水溢出，滑过他的纤长的手指。

宋律一僵，抬起手，呆呆看着手上映着烛光剔透的泪珠，须臾，垂眸看着她的惊慌失措，心似刀割。他仍由得烛火照明，躺回到她身边，搂着她，轻轻拍抚着她，声音温柔，“没事了，我守在这儿。没事的。”

孝莲眼眶发酸，反而哭不出来，只是躲在他怀里的消瘦身躯止不住瑟瑟发抖。为什么，这样一句话，你却不在我历经伤害，心防筑起之前告诉我呢？

宋律为她拉好被褥，将四个被角仔仔细细掖好，才离开。

项烈西征却不甚陷入苦战，求援文书刚刚抵达京城。他必须前去处理，只是不想惊动她，不想又让她担忧伤心了。

孝莲现在不同以前，十分浅眠。宋律仅仅只是微微挪动，她便惊醒过来，慌乱地拉住她的衣袖，一脸的不确定和不安全。

宋律笑着俯下身，在她额头浅浅一吻，问道：“吵醒你了？”

孝莲急忙摇摇头，声音微微颤抖，问道：“你要去哪儿？”

“朝中有一些急事，现在得及时处理。我一会儿便回来，可好？”宋律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耐心地为她重新掖好被角，看着她空洞迷蒙的双眼，柔声道：“睡吧，我一会儿保准回来的。”

孝莲点点头，乖巧地闭上眼睛，倏尔又睁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急急喊了一声：“别去太久，我怕！”

宋律闻言回首，柔柔笑道，“我知道了。睡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骂醒宋律

孝莲躺在床上，一整夜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他明明说会很快回来的，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一想，惊得孝莲急忙起身，随便套了几件衣衫，便急急赶去御书房。

还没有跨进那门，却被门里面的话惊住了。

朵儿侍候在宋律跟前，问道：“没想到项大将军也会打败仗呢？皇上是应不应这封求援书呢？”

宋律思索片刻，刚想说什么，朵儿又急忙道，“上次，大将军大胜归来，皇上赏赐项家两座城池。那这次呢？如果，大将军在此凯旋而归，皇上打算赏赐项家什么呢？”

孝莲心当即一凛，随即冲进门，大骂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们项家征战向来只求百姓安生，造福大宋，哪里是为那些个东西的！”

宋律见她未召见便闯了进来，已然有些不悦，念及她是为父担忧，这才没有怪罪，只是淡漠道：“你先回去。这事朕自有主张。”这些日子对她甚是宠溺，倒是把她给惯坏了不成？

“我不回去！”孝莲一时心急，脱口而出，又急忙改口道：“皇上，此事关乎我爹爹性命，求您三思！”

宋律本事打算派兵援助的，只是朵儿所言也不无道理。

孝莲见他若有所思，知道他已经被朵儿的说辞动摇了派兵增援之心，急忙跪地反复叩首道：“皇上，救救我爹吧。我已经一无所有，我不能连他也失去，我真的承受不了了。求你了！”

宋律微微皱眉，见她连连磕头，急忙起身扶起她，道：“你还有我，怎会是一无所有！还不快起来！”

孝莲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朵儿，苦涩一笑，“不，你已经不是我的了。”

“胡说什么！”宋律怒斥道，又想起身后的朵儿，压下怒火，说道：“睿贵妃先回宫！”

“可是……”

“朕叫你先回去！不要让朕再说第二遍！”宋律朝她大吼到。

待朵儿离开，宋律隐忍的怒气才爆发出来，“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这些日子以来，那件事情不是对你言听计从的，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孝莲摇了摇头，“三千宠爱在一身，如此荣宠，臣妾怎敢有一丝不满。”

“够了，你不要再这样了。”宋律突然松开手，“这还是你么？孝莲。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了。这样委曲求全的你，我看着，如此陌生，如此可怕。”

孝莲一愣，痴狂笑道，“陌生？可怕？宋律，你确实该害怕！你再三利用我，又害死我孩儿，你就不怕报应！”

宋律一怒，扬起手，却始终落不下手。他颓然说道：“我不是圣人，孝莲。你给的太沉重，我真的很累。我知道，我欠你的，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朵儿，她能给我暂时的欢愉，那片刻的欢愉能让我忘记烦忧，忘记我对你的亏欠。”

孝莲看着他僵在半空的手，听着这可笑的言论，忽然很想把心里所有不满不甘说给他听，“宋律，我有要你还什么了吗？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你知道我们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那便是我为了你，什么都愿意舍弃，即便是自我也在所不惜。可你呢？你只在乎你自己！你太自私，你根本不配被爱，也不配去爱！”

孝莲心知闹到如斯地步，他是不会出兵救援了，说罢，便拂袖而去，留下他只身对着一盏枯灯，错愕不及。

第一百七十二章原来是他

朵儿回到寝宫的时候，屋里的灯顿时亮了起来，吓了她一大跳，看清是他，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娇嗔道：“这么晚还过来，也不怕被人发现！”

落尘手持一火折子，撩开面纱，轻轻一吹，那火星子便悉数熄灭。他抬眸看着她，沉声问道：“说了么？”

“说了，就照你说的那样说了呢。”朵儿娇媚一笑，走了过去，坐到他身旁。

他低声笑了笑，径自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取了杯子，手肘支着圆桌，手指捏着杯子轻转着，“那他怎么说？”

“倒是没怎么说，估计不会发兵吧。但是那女人中途闯进来了哦！”朵儿笑睨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可是一无所获。

落尘瞥了她一眼，纤长的手指勾勒着她精致的脸蛋和五官，落在她纤薄诱人的红唇上，心里冷笑：女人，你不应该指望用你的外貌和身体去留住一个男人的心。那样的话，或许你可以暂时留住他的人，却永远赢不了他的尊重。

“然后呢？”

朵儿被他逗弄得发痒，娇笑回答着：“如你所愿，大吵一架，不可开交呢。”

落尘看着她的容颜，手指转而捏着她的下颚，将她拉近唇边，吐气如兰，“是么？”

朵儿作羞涩状地撇开脸，转而怯弱请求道，“如今，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我们可否就此收手？我不想再伤害他了。”

“嗯？”落尘眸子里寒光一闪，敛眸笑道，“怎么？不是你说他至始至终都只把你当成皇后的替身么？不是你说恨不得杀了他们么？怎么变卦了？”

朵儿看着明灭摇曳的烛火，抿唇无言。

宋律虽然一再伤她的心，可他总会在关键的时候护着她。无论他口口声声的深爱是真是假，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确实真的。他和落尘不一样。落尘只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

落尘见她不言语，嗤笑道：“别跟我来这套！”他一把甩开她的脸，脸上恨意毕现，“孝莲是毁了，可宋律，他还好着呢！我要的是他们一起死！”

朵儿惊而回眸，“你想做什么！”

“他最在乎什么，我便要毁了什么！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要！求你了！”朵儿泪眼凄迷，只得苦苦哀求道，“我求你放过他吧。”

“你觉得你有资格阻挠我么？”落尘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低声笑道：“是我把你从青楼捡回来的，是我让你重新见到他的，是我使计令他对你念念不忘的。如若，不是我，你能安享着荣华富贵？指不定现在还是个烟花箱子里，人尽可夫的贱骨头呢！”

“你不要欺人太甚！”朵儿听着他肆意的谩骂，心里的屈辱一下燃成怒火。

“生气了？”落尘笑着看她，漠然道：“你说，如若皇帝知道，这小皇子并非他亲生血脉。你猜猜看他会怎么着？”

“你……”朵儿一惊，想起宋律的眉眼，心里当下慌了神，“你不会的。你说，你也会死的！”

“死？死很可怕么？”落尘闻言又笑，倏然收了笑意，冷冷道，“活着才是最可怕的！只要能让他们沦落，我倒是不介意来个鱼死网破！”

对啊！眼前这个人早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怎会有所惧惮？“我错了。你不告诉他。我答应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可好？”朵儿失去泪痕，娇柔献媚道。

“这样才对嘛！”落尘低低一笑，毫不怜惜地拎起她便往床上一甩，然后欺身上了那方床榻。

宋律的毁灭用不着这女人动手。他心里冷笑着，孝莲自然会回来报仇的。对宋律来讲，毁了他的江山未必是最沉重的打击！但，如果毁了他江山的是项孝莲，那就不一样了。那样，会更痛吧，会不会比我所承受更痛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