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本该先以书信报平安,让项将军担忧了。”宋律执着孝莲的手,由她搀扶着朝红檀方桌走去。
料峭春风骤起,卷着书桌一旁的书册赫赫翻卷,吹得一张张写满孝莲名字的纸张凌乱洒落一地。
孝莲弯腰拾起满地纸张,看清上面遒劲密集的字体,脸微微泛红。她故作淡定,将纸张整理齐整,夹回书册中,抬眸见他脸颊通红,急忙收回视线,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宋律凝着她,薄唇微动,有话却不说。倒是孝莲先开了口。她取了羊毫,莞尔问道:“律,此封家书可否由我书写?”
宋律微微松了手,点点头,笑道:“有何不可?为夫为你研磨,可好?”
孝莲嫣然一笑。这时的她和他仿佛回到初识静好的时光,这样难得的平淡美好竟恍然如梦。铺展宣纸,羊毫染墨,孝莲侧头想了想,落笔如行云,字迹劲秀。
宋律俯身立于一旁,轻轻取了清水。清澈水汩汩落入墨香渐浓的砚台,轻轻荡开细微涟漪。他一手拂袖,一手捏着墨条轻推研磨。
轻柔阳光透过他们身后雕花窗棂,一抹一抹洒落在相偎依的两道身影上。
一只淡黄啼莺稳稳立于窗外绿莹莹桃枝上,翘首左右盼望着,“叽叽喳喳”啼叫着。一声脆鸣于院落上空响起,那鸟儿似是听闻呼唤,呼呼挥扇着翅膀,急急飞离窗口,朝天边飞去,徒留下一片嫩黄绒羽飘飘摇摇落在湿漉泥地上。
宋律将墨条取离端砚,放回匣内,垂头看着她书写,眉宇间却渐渐燃起不悦。
“为什么?”
“嗯?”孝莲倏尔停笔,提起羊毫,不解看向他。
宋律指了指信上某处,沉声问道:“此等事情大可不必告知项将军!”
孝莲朝信文看去,知道他所指的是自己告诉爹娘宋律纳妾的事,亦知道他又多心了,急忙说道:“莫急,且听我解释。”
孝莲顿了顿,微微侧着身子,抓紧他的手,解释着:“我们虽说是回到南粤,离京千万里,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新帝对你那般痛下杀手,此时你我寄信回京,书信顺利到达我爹娘手中的几率其实并不大。我们何不就此表明心迹:你我并无野心,只求安稳度日。而你纳妾杀马之举亦足以证明决心。”
虽知她言之有理,心中却依旧难平。宋律没说话亦没有再责怪些什么,只是垂眸将墨条匣子放好,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孝莲并未多做留意,放心地回头继续书写。可惜从没人告诉她,人心向来便是易变的。她这般重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莫非真的要将她的心掏出来给他看个清楚,他才能了解她的深情与在乎?
层云又起,窗外春光刹那间失了颜色。飞鸟杂啼,四散飞去。枝叶迎雨簌簌,满地残花又添了新朵。急转的天色如若人心,便是人用尽思量,竭尽期盼,也无法扭转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