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孝莲再醒来时，宋律已经起了身，正坐在圆桌前。他手持书卷，一缕黑发垂落在书页上，视线凝在书上，但他眼神却是一片迷蒙。

被褥窸窣，孝莲手支着床沿，也起了。

宋律听到声响，偏了头便见着孝莲醒来，朝她温柔浅笑，“醒了？见你睡得香沉，便不舍叫醒你了！”

孝莲闻言，脸不由得一片红绯，随手撩起一旁的外褂，拢盖着纤瘦的身体。她足尖点了点地，套上锦靴，抬手掩唇，轻咳了两声，踱至他身边。

待孝莲看清他看到书页诗文，心头一暖，未染丹蔻的指尖一字一字缓缓抚上那令人艳羡的旦旦信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宋律的大掌轻轻覆盖着她历经苦难不复娇嫩的手，怜惜地将她冰冷的手捧在掌心，反复轻柔磨蹭，启唇轻轻呼着热气。听见孝莲低声喃喃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他茫然抬头。

孝莲垂首，凝着他背光剪影，莞尔一笑，轻轻自他掌心抽回手，转而握着他的大掌，肯定而起誓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宋律眼底的迷蒙渐渐消失，笑意渐渐在眉宇间化开，“我为你描眉，可好？”

“嗯。”孝莲笑着点头，盈盈走向梳妆台，取了石黛胭脂，转身回来，复又笑着闭上双眼，微微俯身凑近他，不去看他过分俊秀的脸庞和美好的笑容，脸未施粉黛却红若抹了胭脂。

宋律接过她手里的眉笔，长指挑着她精巧的下颚，凝眸看着她，久久没有下笔。

孝莲微微蹙了蹙眉，才一睁眼，便见着他俊朗的面容骤然放大，温润的薄唇已经贴上自己的嘴唇。空气中有种甜腻的气息弥漫开。

缱绻许久，宋律才松开轻捏着她下巴的手，看着她因喘息而微微起伏的心口，因憋气而更加涨红的粉颊，满意地笑了笑。他招了招手，示意孝莲再靠近些，“来，我为你描眉。”

孝莲想了想，便要夺过他手里的眉笔，自己动手，却被他躲开了。

“我答应一直为你描眉的。”宋律又是轻笑出声，轻柔拉着她坐在大腿上，一手举着黛石，一手扶起阔袖，“可别乱动，否则该花了妆容。”

孝莲虽是羞赧，但也停止了挣扎，就势依傍着他宽广的胸膛，静静任他为自己弄朱调粉，贴翠拈花。

窗外细雨打下枝桠上衔着的红花，落花随湖面飘摇不定，沉沉浮浮。屋檐水幕低垂，雨珠儿击打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断断续续低沉的哀鸣。

我愿意倾尽一生只求这片刻的柔情永不消逝。我可以为你放弃愚蠢的固执，不再执着求你一双一世人，只是盼望着君心能似我心，你我能携手共渡此生。但是，倘若哪天你的心负了我，令我一世沉沦，那么我们就一道共浴那漫无边际的炼狱之火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