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三章 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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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瑛却不放心,暗骂李汝舟,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他忙按着正打算下炕的采薇,道,“我去就好。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冻着你怎么办?”

采薇哪里肯依,撒着娇不肯松口,“我哪里就这么娇贵了?你给我预备一乘暖轿,走得慢些,怕什么?”

陆瑛凝视着她的眸子,“你要知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知道知道,肚里还揣着你儿子呢,我有数。”采薇一边说双手一边攀上陆瑛的脖子,使出了撒手锏——撒娇。

她本就有一副好嗓子,如今更是嗲得要命,陆瑛实在是没辙了,只得答应下来,“好吧,那我这就叫人备轿去!”

采薇高兴地在他左腮边啵了一下,娇笑道,“老公最好了。”

陆瑛眉头挑了挑,笑着纠正,“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叫错?是相公!”

采薇暗自心惊,一时兴奋怎么给忘了?这个时代可不是叫“相公!”

“知道了,相公!”采薇松开手,陆瑛就到门口吩咐人去备暖轿,“轿围子要厚实些,里头拢个脚炉,再多拿两个手炉,备着茶水点心。”

絮絮叨叨的跟个老太太似的。

采薇直想笑,心下又暗自感动。

“娘来了真是太好了,我正想着找个上了岁数的妇人照看你。这府里也没个生产过的妇人,我真是不放心。”

陆瑛转身走到炕边,一双眸子上下扫着采薇,皱着眉头,忧虑地说道。

采薇伸手抚平他的眉头,替他出谋划策,“其实也用不着这般大惊小怪,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虽于妇科上不擅长,但我好歹也是个大夫,平日里一些该注意的我还是懂得的。”

陆瑛稍稍放了心,“也是。不过医者不自医,这次你还不是对自己的身子一无所知?要不然也不至于晕倒?”

采薇吐吐舌头,“好了好了,你都成我的管家婆了。要是想找几个生产过的妇人也不难,你府上这么多的老人,把他们的家眷接几个进来就是了。”

陆瑛大喜,连连夸赞,“还是你有主意,我这就问问福叔,看有谁的家眷愿意进来?”

“嗯。”

陆瑛雷厉风行,转身就到外头喊福叔,福叔来了,两个人就站在门口嘀咕了一阵,采薇就听见福叔不停地说,“这是大人的恩泽,是他们的福气!”

看来事情搞定了,也是,陆府这样的门楣,没有生计的穷苦小户自然乐得进来,何况又不卖身,在她这边不过是照应着,一应粗活也不需要做。

不多时,外头有人回暖轿备好了。

陆瑛亲自把采薇从炕上搀扶起来,换了一身干净烘得热乎乎的棉衣,外头又披了一件貂绒大氅,带着灰鼠暖兜,捧着一个暖手炉,这才扶着她出门。

暖轿就停在采薇轩的门口,不过是走了几步路。

采薇好笑地叹口气,“你这般小心做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

“大夫说头三个月要格外注意,不能有什么闪失。”这厮,已经把大夫的话奉为金科玉律了。

采薇也不跟他较真,这会子她身子还有些疲乏,走得多了,可能真的撑不住,也就由着他去了。

陆瑛一直随着他的轿子往前走,出了大门,才翻身上马,带着轿子往东城门口走去。

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东城门。

陆瑛命人停下来,扶着采薇下了轿子。早有看城门的将领上前请安,陆瑛就扶着采薇到了城门守卫的屋子里歇着,命人等在城门口。

李汝舟也来了,正等在城外,这会子听说陆瑛他们来了,也忙骑马赶过来,说着打听来的信儿,“派去的人回来说还有三四里路,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我已经命人在悦来酒楼订下了一桌席面,等会子人来了,叫人送到李府去。”

陆瑛对此并无异议,一众人在屋子里等着,时刻有人来回打探。

大雪封路,三四里路走得甚慢,不过小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的车轿还是到了。

陆瑛带着采薇同李汝舟迎出去,李老太太当先下了车,随后就是穆寡妇。

原来她们两个坐了一车,李汝帆带着妻儿从后头那辆车上下来。

随同的还有丫头婆子坐的两辆车,以及几辆拉行李的大车。这一行人不过四个主子,光车子倒有七八辆。

李汝帆雇了个镖局护送,成王因为扣留了穆寡妇,这会子也亲自派了二十人的护卫队。

停在城门口,这一车队也算浩浩荡荡的。

采薇见了穆寡妇,激动得两眼泛红,哽咽着喊了声,“娘……”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穆寡妇更是难以自制,抱着采薇就放开声儿哭起来。

怎么说,采薇也是她从小拉拨长大的,这许多日子没见,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着陆瑛长身玉立地站在采薇身边,穆寡妇哭了一阵子才想起来跟陆瑛打声招呼,“姑爷也来了?”

采薇已经梳了妇人的发髻,陆瑛也派人送了信给她,告诉她两个人已经成亲。

见穆寡妇情绪缓和了,陆瑛这才笑着和她见礼,“娘,你们这一见面就哭,害得小婿都插不上嘴了。告诉你一个高兴的信儿,采薇,有了。”

“啊?这么快?”穆寡妇显然没有料到,惊呼一声,倒是把采薇给弄得不好意思了。

她赧然地笑笑,陆瑛忙打圆场,“娘,我们都成亲一个多月了……”

“是了是了,也该有了。”穆寡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没经过大脑,想她一辈子也没嫁人,自然也不懂得这些。

“薇薇,你看,娘这都高兴糊涂了。”她歉然地望着采薇,脸上是幸福的笑。

李老太太倒是爽朗地多,和儿子李汝舟见过之后,就带着他们一起朝采薇这边走来。

她的眼睛好了,李家又被平反,她的身子骨儿相较以前倒是硬朗许多,满面笑容,并不像穆寡妇那般哭哭啼啼的。

“采薇,我们李家能有今日,真是多亏你了。”说着,李老太太竟然蹲身行了个大礼,慌得采薇忙伸手去拉,“舅母,您可别跟我客气,我是小辈,折煞我了。”

“你受得起。要不是你,我们李家还不能得见天日呢。我就算眼睛好了,也不如现在心情好。”

大少奶奶抱着哥儿也上来凑趣儿,“表妹,我就说了嘛,你是我们家的人,可不算错吧?”

她旧事重提,惹得大家伙儿都跟着笑起来。

李汝舟心里也不再那么膈应,跟着笑起来。

“这猴儿越发嘴贫了,也不分场合。”李老太太回头笑嗔着大少奶奶。

“也亏得有大嫂天天在您跟前凑趣儿,舅母您可别嫌她。”采薇笑着打趣。

大少奶奶赶紧逗着怀中的哥儿,“快叫表姑。”

哥儿已经一岁了,虎头虎脑的,穿一身红缎子棉袄棉裤,粉妆玉琢般,也不怕生,听见他母亲吩咐,冲采薇咯咯笑着,脆生生地叫了一声“表姑”。

采薇喜得上前就要去抱他,却被陆瑛给拉住了。

陆瑛伸手抱过那孩子逗了逗,这才解释,“舅母,大嫂,采薇有身了。”

“多早晚的事儿?真是可喜可贺!”李老太太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开口不似穆寡妇那般突兀。

采薇只是赧然地笑不做声,陆瑛答道,“今日一大早才查出来。”

李老太太就嗔着陆瑛,“才查出来,就敢让她四处跑?我们反正也是要进家的,大风地里,何苦跑来接?”

李汝舟也不知道采薇有身,所以才提前打发人告诉她李家和穆寡妇进京的事儿,谁料这么巧碰上采薇有孕了。

他自然有些尴尬,跟李老太太解释着,“娘,是我的不是,不该告诉采薇的。”

“你也不过是想叫我高兴高兴,我又不是琉璃瓶儿碰不得,都是坐着暖轿过来的,压根儿就颠不着。”

采薇见大家这般小心,自己倒是不适应了。

李老太太就赶紧催着李汝舟,“别在这里干站着了,有多少话回家说去,你表妹的身子可耽搁不得。”

“到时候还请舅母和娘多多照应着薇薇才是!”陆瑛见李老太太是个场面人物,忙趁机提出建议。

李老太太满口答应,“这个自然,有我们看顾着,总比外人强。”

陆瑛放心了,招呼大家上车上马,打道回李府。

李府才修葺过,大过年的,到处张灯结彩,显得十分喜庆。

李汝舟年前又着人收拾出来,一进府,顿时就跟到了家一样。

李老太太东瞧瞧西看看,心中感慨不已。

大少奶奶怀里的哥儿也雀跃不已,在他母亲怀里乱抓乱挠的,一刻也没个安生的时候。

采薇逗着他玩,笑道,“这孩子生的时候虽然凶险,不过脾性儿却好,不似大哥那个闷葫芦。”

大少奶奶直笑,声音响脆脆的,“你大哥最烦人说他闷葫芦,小心他听见!”她往上托了托怀中的哥儿,又道,“这小把戏一路上可把我给累死了。大雪天的,偏他高兴地什么似的,挣着身子要下车玩雪,我好歹哄住了……”

有了孩子的娘,说话虽然啰嗦,但话里话外都是孩子,这也算是另一种幸福吧。

采薇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小腹,不知不觉,这里头也已经孕育了一个胎儿,是她和陆瑛的孩子,多神奇!

她万不料自己能死后穿越到异世,而且还遇到陆瑛这样凤毛麟角的男人,这一生,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一家子人团团围坐在花厅内的花梨木桌前,大冬日里,又是年节下,天气寒冷,桌上也没摆一盘一盘的菜,李汝舟叫人定了悦来酒楼的锅子,此时那锅子下面烧着无烟的果炭,满屋子都充斥着果香味儿。

锅子里各色的山珍海味各色的干锅蔬菜都有,众人脱了大氅,觥筹交错,吃吃喝喝起来。

采薇身子不适,一时吃不下多少东西。陆瑛捡那素淡的菜蔬涮了,加到她面前碟子里。

许是心情好,采薇竟吃了不少,喜得陆瑛比自己吃了还高兴。

穆寡妇和李老太太两个对视一眼,由衷地笑了。

先前她们接到陆瑛送来的信儿,知道采薇和陆瑛已经成亲,两人还多少有些担心,生怕陆瑛世家子弟,瞧不上没有什么门楣的采薇。现在看到陆瑛待采薇这般好,两个人终于放心了。

“这有身子的人,喜欢吃酸。这碟子里的香醋可是镇江产的,你蘸着这白斩鸡吃,滋味最好。”

李老太太把面前一盘子码得整整齐齐的白斩鸡往采薇面前推了推,陆瑛看了眼采薇,小心地问,“再吃块鸡可好?”

采薇觉得自己还能吃得下,胃口还不错,就点点头,陆瑛喜不自胜地蘸了醋,喂给采薇吃。

采薇吃完,又点着那盘子牛肉,道,“涮来尝尝。”

陆瑛更欢快了,忙答应着,把肥牛片儿倒进锅子里涮着。

李汝舟眼不错地看着陆瑛夹这个夹那个给采薇吃,心里暗暗想着,若是换了自己,怕是做不到吧?

反正有丫头伺候着,只要心意到了就成。一个大男人家,这么殷勤,好似没见过女人似的。

穆寡妇看得满心里欢喜,没想到采薇会找到这么个体贴入微的男人。

她这辈子也能有脸去地下见小姐了,以前她生怕采薇步小姐的后尘,所以砸锅卖铁也要把采薇养胖养丑。谁知现在是这么个结局,她可以放心了。

大少奶奶一边喂哥儿吃些易克化的东西,一边打趣着陆瑛,“早就听闻陆大人乃是出了名的冷面郎君,谁知对我们家采薇竟然这般贴心贴肺地好,我可真是见识到了。”

她的语速又快,声音又亮,竟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脆生生的,叫人听着就欢喜。

陆瑛也不恼,只是笑,“大嫂倒是没听错,我这人素来性冷,不过看对了眼,我会死心塌地对她好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温柔地剔掉盘子里的鲈鱼刺儿,夹到采薇面前的碟子里。

大少奶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拿胳膊肘子碰了碰采薇的,“听听,你怎么就这么有福气?”

“羡慕啊?”采薇慢悠悠咽下鱼肉,这才忙里偷闲开着大少奶奶的玩笑,“也叫大哥给你夹啊。”

“他呀,闷葫芦一个,才不会做这么丢人的事儿。”大少奶奶颇为幽怨地瞪了眼正低着头吃菜的李汝帆,言语里有些不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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