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硕大的水瓢是一个大葫芦劈成两半做的,盛着满满的凉水,看得采薇心惊肉跳的。
妈呀,这要是直接给他媳妇灌上,下一刻会不会死人,她真的不敢保证啊。
说时迟那时快,她上前一把夺下那水瓢,动作有些剧烈,水洒在了炕沿上。
那汉子不解地瞪大眼,指着采薇吭哧了半天,方道,“你不说喝凉水就能生了吗?”
采薇一副了然的神情,端着水瓢看着他。
看吧,要是他婆娘一尸两命,到时候他也会这么说。
那“起死阁”还没开张,名声先就败坏了。
刘一贴估计也是打着这样的算盘吧?
她相信,这个汉子是不会知道刘一贴什么心思的,关键是,刘一贴这个点拿捏地很好,万一出了事,她就会百口难辩,还没坐堂,先就被人给轰走了。
幸亏她跟了过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紧不慢地点头,“的确,我说的,但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跑了。”
此时炕上的产妇已经疼得撑不住,听见有女人的声气儿,更是气得拍着炕沿大骂,“让你到镇上请大夫,你怎么请回个女人回来?是不是来气我的?”
那汉子被他婆娘一骂,更急了,伸手就要把水瓢夺回来,“既然你都说了,怎么不让喝?你想让我媳妇疼死啊?”
语气很不客气。
采薇翻了个白眼,刘一贴那样一趟十两诊金的,他反而跪在他面前苦求。她这样送上门的,他还瞧不上眼了,认为她是个碍事的?
她偏不能如了他的意,倒不是她要和他置气,实在是因为这个险不能冒。
一旦出了事,她和李汝舟的心血就白费了。
她死死地攥着瓢把,瞪着汉子不松手,“你急什么?先让我看看你媳妇再说啊。哪有一上来就灌凉水的?”
见那汉子不听,她没办法,只得把那水瓢扔到门口,高声喊着李汝舟,“你得把这家伙拉出去,不能在这儿给我添麻烦。”
李汝舟一个年轻小伙子,不好进产妇的屋,急得搓着手在外头喊,“他不出来我怎么进去拉?”
采薇见这汉子弯腰去拣那水瓢,气得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那汉子好巧不巧地就往前冲去,一冲就冲到了门口,李汝舟趁机把他扯了出去。
炕上那产妇眼睁睁看着自家汉子被人给扯走,吓得浑身发抖,也忘了疼,期期艾艾地问,“你,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和你无冤无仇的……”
“就是无冤无仇的我才来救你啊。”采薇截过她的话,笑嘻嘻道,“这位嫂子你别怕,我是镇上‘起死阁’的大夫,正是你家夫君请回来的。”
产妇哪里敢相信?
她还从未听说一个姑娘家做大夫,而且还会给人接生的?
只是她听着外头汉子的叫声,心里害怕,只得顺从采薇的吩咐。
采薇给她把了脉,发现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头胎,胎头又大,一时出不来罢了。
她当机立断,决定给这妇人接生。
这妇人的身子的确挺壮实的,不过她不同于李汝舟大嫂生了两日生不下来,她才不到一日,算是正常的。
于是她手脚麻利地从炕头的针线笸箩里翻出一把剪刀和一根穿着线的针,也不管那产妇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只管没头没脑地问,“你家哪里有盐巴?”
产妇下意识地指指炕头的一个瓷罐子,采薇一把拎过来,把地上那葫芦瓢捡起来,又对外面的李汝舟喊,“让那汉子烧些热水来。”
她这边,则给产妇讲解了一些生产常识,“放轻松,不要怕,听我吩咐怎么呼吸。”
她一边说一边示范,虽然她不是专业的妇产科大夫,但因以前在乡下经常跟着外婆给人接生,看得多了,也知道不少。再加上她后来读了军医大学有了实践,心里更有谱儿。
那产妇事到如今不听采薇的话也不行了,只得配合着采薇的指挥,不再大喊大叫,闭上嘴巴深呼吸。
不到一会儿,热水就烧开了。
采薇到门口,接过来,掏出些盐巴放在葫芦瓢里,倾注开水,慢慢地融化。
又把剪刀、针线扔在里头消毒。
她又从针线笸箩里翻出一些布头,沾湿了,给那产妇下身消毒。
那产妇很不适应,虽然采薇也是个女的。
她夹紧双腿,不可思议地看着采薇给她擦那处,“喂,喂,你怎么可以这样?”
采薇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我哪样?又没强了你,你怕个什么劲儿?”
那妇人显然没有料到一个姑娘家说话竟会这么流里流气,当即就气得涨红脸,说不出话来了。
采薇其实也是不想跟她啰嗦,直接一句话封口。
消完毒,她就净了手,直接一头扎在产妇的两条腿间,羞得那产妇差点儿没有一头撞在炕沿上。
采薇扒着她的腿威胁,“你给我放松,不然,你这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这时代的妇人太保守,她不来点儿狠的,哪有那个功夫耽搁?
果然,那产妇乖乖地听话了。
采薇则趁她不注意,伸手直接进去,摸了摸胎儿。
她在外头看不到胎位是否正,只能用这最原始的法子。
产妇痛得大叫一声,采薇却急吼吼地喊着,“不想一尸两命就给我闭嘴!”
产妇吓得一个哆嗦,赶紧闭上嘴。
好在胎位正,她已经摸到胎头了。
她放下心来,缩回手,在葫芦瓢里重新洗净手,拿起剪刀,手起刀落,给产妇会阴处剪开一个口子,约莫二寸长。
虽然没有麻药,但产妇疼了那么久,痛感也不是那么强,也就叫唤两声就过去了。
接着,她教产妇怎么呼吸怎么使劲儿,两个人一个说一个使劲儿,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胎头就露出来了。
“好,很好,使劲儿,孩子就快出来了。”她一手托着胎头,一边鼓励产妇。
产妇被她又吼又吓的,不敢不听话。
不多时,就见那胎儿已经娩出来,产妇也累得瘫在炕上喘气。
采薇把那胎儿擦洗干净,一手拎着两腿,啪地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哇哇……”清脆的婴儿哭声,传进外面眼巴巴等着的两个男人耳朵里。
汉子喜极而泣地冲进来,接过采薇手里皱巴巴的婴儿,放在胸口。
“媳妇,是个大胖小子。”汉子高兴地嚷嚷着。
采薇也顾不上管他,只让他把孩子包好,自己则又一次钻进产妇两腿内侧,给她缝合剪开的口子。
她还得防止大出血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