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深处,与天地相连接的地方,出现了三个身影,三匹马,长长的影子拖在三人的身后,在漫无边际的黄沙之上,显得那般的孤寂。
一匹枣红马载着它的主人飞奔至一个高高沙丘的顶端,对着苍穹,嘶鸣冲天。
身后的两人也随之而上,翻身跃下马背,静静的立在残王的后面,那两匹马便很乖巧的走下沙丘。
残王翻身跃下,亲切的拍了拍枣红马的头,枣红马很听话的转身,在沙丘下面等着。
在黄沙上,对着那轮落日,残王盘膝而坐。
此时是夕阳西下,这里却没有小桥流水,有的只是无尽的黄沙,以及阵阵狂风。
残王面对这轮落日,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他在笑,只是这笑很淡很淡,出现在残王的脸上,带着一股冷意。
在这里残王可以放下身后的包袱,可以完完全全的做回自己,可以什么也不想,只是单纯的欣赏夕阳西下的美景,这也许是大漠里能看到的唯一风景吧!
那张脸已经冷漠了很久,久到残王想笑,也只会牵动一下嘴角,开心似乎已经远离了他。
身后的两人,夜和烈,每当这时,便默不作声的立在残王的身后,陪着他一起沉默。
两人猜不透残王的想法,也不知道残王为什么每日的这个时候,都会到这里来,坐上片刻。
残王也是孤独寂寞的,就像那轮落日一般,孤独的悬在那里。
孤独的人,面对那轮孤独的落日,也许心才会变得更加的平静吧!
有时,缘分二字真的很难说清楚,当相遇的时候,没能看清楚自己的心,以至于错过了。
而等你看清楚自己心意的时候,再想要死死的抓住它时,那份缘已经随之而去,再不会重来。
青泓王朝境内,从南向北的一条路上,出现一条长长的车队,旗号上是'青泓';两字,这两字都是用金黄色的金边绣成,一看便知,这是皇室车队,路上行人纷纷让道。
皇上亲临瘟疫地区,这件事早已在青泓王朝境内传开,市民无不对这位年轻有为的皇上火焰云崇拜有加。
焰云一行人虽然走的是官道,却走的相当快,前面的药草队伍,恐怕已经到发生瘟疫的边界上了,焰云所带的后续部队,也会在半日内抵达边界。
马车内,焰云身姿慵懒的躺在垫子上,双眼微闭,那双邪魅的凤目隐在其中,那份光芒也随之隐藏,妖媚的脸上,此时微微带笑,看起来很无害的样子。
一旁的夕月见焰云已小睡片刻,气息均匀,便悄悄地起身,坐到焰云的身旁,对于夕月而言,不发出任何声音,悄无声息的坐到一人的旁边,还是很容易的。
夕月歪着小脑袋静静的看着那张睡颜,脑海里浮现出焰云每晚到访梅苑竹林的那一幕,很奇怪!云每晚来看自己做什么呢?夕月不仅想着。
想着的同时,夕月那双清亮的眼眸不由自主地被焰云所吸引。
焰云的那张脸确实很美,如果是生作女儿身,不知道会迷死多少人,不知道会有着怎样的倾国倾城之姿?
焰云脸上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白皙娇嫩,男子的肌肤居然也这般的娇嫩。
看到此,夕月忍不住用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脸,自己的脸很柔嫩,不知道焰云的脸上摸起来,是不是也与自己一样的滑嫩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夕月的小手已经伸了出去,在焰云的额头上稍作停留,再慢慢的往下,是高挺的鼻子,再下面是温润的嘴唇,夕月的动作很慢,很轻柔。
当夕月冰凉的手指停留在焰云的额头上时,焰云便已经醒来,只是没有睁开眼眸,这是一个机会,是亲近月儿的机会,也是让月儿明白自己心意的一次机会,不是吗?
焰云没有动,夕月的手指碰触在皮肤上的冰凉,反而激起焰云内心的一股火热。
蓦地,夕月手指上一麻,突然感觉到,从手指上传来一阵温热之感,夕月定睛一看,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已被焰云含在嘴里,还在慢慢的吸吮。
夕月的脸上突的飞上两片红云,小嘴微张,清亮的眼眸定定的看着焰云的唇。
心中一紧,夕月悄悄地再往上看,焰云还微闭着双眼,悬着的心总算又落了下去。
夕月踌躇着,不知道是该将手指抽出来还是再等等?
夕月的脸上已是一片火热,手指想动,又害怕惊醒焰云,细细的眉轻皱着,眼神看往别处,有些不知所措。
而此时,焰云紧闭的双眼微微启开,嘴角一弯,露出一抹会心的笑。
看着月儿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笑道,这个傻月儿,还真是傻的可爱。
焰云嘴角的笑意禁不住地越来越大,夕月发觉出手指上的异样,回过头来,刚好碰上睁开眼眸的焰云,此时正双眼炙热的看着自己。
一双凤目里,燃起两簇火苗。
本就微红的小脸,此时是更加的火热不已,夕月小巧的红唇开开合合,嘴里吐出不太完整的句子:"云,我...我只是想...想摸一下你的脸,跟我的有什么不...不一样的地方,我..."夕月不知道接着该说什么,低垂着小脑袋,不敢与焰云正视。
焰云蓦地翻身跃起,坐在夕月的对面,把吸吮的那根手指缓缓地抽了出来,再将这只手压在自己的胸口上,小手在与焰云的身体相接触的时候,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焰云胸口那里正'突!突!突!突...';的跳动着,好快的心跳声。
人与人之间的心动,往往只是那一瞬间。
夕月的手指碰触着焰云的身体,心慌得不能呼吸。
而焰云此时,那张白皙的脸上也泛出一抹淡淡的微红,平常邪魅的表情已不在,看起来还有一丝的紧张,一双凤目濯濯有光,定定的看着低垂着头的夕月,一手轻轻的托起夕月的小下巴,让夕月与自己对视。
出于一种本能,羞涩的月儿眼神躲闪,不敢与焰云对视,夕月不知道,就在自己不知所措的时候,焰云那张妖媚的脸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冰凉的红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这种感觉,夕月有过一回,可是那时,焰云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在夕月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可这次,焰云没有立即放开,而是轻柔的描摹着夕月的唇型,夕月的身子有些颤抖,一双小手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焰云的吻很轻很柔,并没有深入下去,只是浅尝辄止。
当夕月快喘不过气,有一丝晕眩的时候,焰云温润的唇离开了,红唇一片冰凉。
抬起头来的焰云就对上了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眸,里面有惊慌,有诧异,有不解,有不知所措...
刚才一直不敢启开的小嘴,此时张开着,正大口大口的呼气,清亮的眼眸深处有些迷惑,此时正傻傻的盯着焰云。
"嗤!"的一声,焰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月儿,不知道用鼻子呼气的么?
正欲开口说话的时候,只见眼前白色一晃,夕月的身影便不见了,马车里空荡荡的,只留下焰云一人,空气中还遗留着夕月身上的清香,这让焰云大吃一惊,月儿生气了!
都怪自己,不应该吓着夕月的,这...
赶紧掀开帘子,从马车内跃出,车队仍然井然有序的往前行进着。
外面这些人仿佛没有感觉到有人离开,神情自然,没有一丝的惊慌或者诧异。
焰云一时愣在原地。
凤目转了一圈,哪还有夕月的影子?
火热的心,顿时凉了个透彻。
月儿!焰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却不能高声地呼出来。
前方的百姓正在死亡线上挣扎,等着救援。
队伍不能停下!
可焰云那倾长的身影立在马车边上,队伍在焰云没有发觉的时候,已经停下。
慕云飞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几步便到了焰云跟前。
焰云脸上的神情是慕云飞从没有见过的,那里有着深深的歉意,以及无声的痛楚。
慕云飞的脑海里立即闪现出一个人,夕月姑娘。
难道与她有关?
"焰云,"慕云飞没有立即问,而是轻轻的喊了一声,拉回焰云的思绪。
"她走了,"火焰云的双眼望向远处,声音带着一种痛楚淡淡的说到,那声音更像是喃喃自语。
慕云飞眉宇间一皱,'走了!';可自己就骑在马上,什么也没有看见啊!慕云飞内心是怎样的震惊啊!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消失,却浑然不知。
"她走了?"焰云又说了一句,是在陈述,仿佛又在问,似不信一般。
慕云飞知道夕月姑娘的离开,对焰云的打击很大,于是招了招手,一名属下前来,慕云飞将自己手中的马鞭递给来人,扶着焰云回到马车。
队伍在这个小插曲后,动作迅速的继续向前,除了慕云飞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均不知。
"焰云,到底发生了什么?"慕云飞很难想象,夕月出走的原因,上车后便问道。
"我..."
火焰云吐出一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
脸色微红的样子,让慕云飞展开丰富的联想,难不成焰云心急,把夕月直接给吃了?还是...
浮想联翩的慕云飞,脸上的神情千变万化。
焰云一手敲在慕云飞的头顶上,骂道:"不准想歪了!"
"那你说说看啊,夕月姑娘为什么要走?"慕云飞真的很好奇。
"没事!"焰云又岂能说出口,总不能跟慕云飞说,是自己强吻了月儿,月儿惊慌逃走吧!这要是说出去,他这个皇上的面子还要不要拉?
慕云飞也不再追问,焰云的性子,慕云飞还不清楚么?不想说的话,会深埋在心底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既然人已经走了,那接下来的事呢?慕云飞在想夕月会去哪儿?
焰云那双凤目里,此时也是担忧之色,月儿的功夫虽然不错,可月儿太单纯,焰云总觉得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她会去哪里呢?
眼眸突地睁大,是了,'月夜谷';!她会去月夜谷!
焰云笑了起来,刚才怎会忘掉呢?月儿会去的地方,也就只有月夜谷了。
对上慕云飞诧异的眼眸,焰云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月儿肯定在月夜谷"。
"可月夜谷已经消失了!"慕云飞的一句话又将火焰云提起来的心降至最低谷,刚刚带着笑意的脸上又是一层冰霜,默默地不再出声。
"焰云,要不,我的人去找她,如何?"慕云飞实在是受不了,焰云这般的消沉。
"不用了,先救人,再找她,"焰云是一国之君,孰轻孰重?岂能不知!
马车内陷入沉默,焰云的思绪已飘远。
慕云飞双眸紧盯着焰云,想从他的神态中猜出一二。
弧钥王朝
御书房内,玉钧邪面前摆着一份奏折,是刚呈上来的,边界急奏。
一双本就冷漠的眼眸,此刻更是显出一股阴狠之色。
地上是碎裂的茶杯,旁边战战兢兢的站着一名公公,低着头,惶惶不安,双腿微颤。
显然玉钧邪刚才很生气,那份奏折上所奏之事,便是煌雨镇被突袭,除了冯将军和秦岚将军带出三分之一的士兵之外,包括那些无辜的百姓,全都葬身火海,煌雨镇已不复存在。
那里只留下了一堆残骸。
煌雨镇的毁灭,已是弧钥王朝的耻辱。
奏折上还说,大漠里的那群人只来了两千人,而上战场的却只有五百。
区区五百人,便将边界的一处重要关口给毁了,只用了一个早晨的时间。
那群人也没有乘胜追击,如若追击了,那煌雨镇还会有活着的人出来么?
是他!玉钧邪知道,除了他,没人心中会有如此深重的仇恨。
煌雨镇!不过是一个开始。
当年,一群衣衫褴褛的外族部落,在他们首领的带领下,为了活下去,为了有一口吃的,对弧钥王朝的边界地方,不断地进行抢夺,势力在撕杀中,逐渐的强大起来。
他们抢夺当地百姓的粮食,也抢夺女人。
当势力强大后,他们已经不屑于只是抢夺粮食,他们更想要地盘,他们不想永远的生活在黄沙之上。
大漠里什么也没有,那里只有死亡、只有孤寂、只有荒芜的一片、只有埋葬族人的黄沙。
边界乱了,玉钧邪那时还很年轻,想到的便是镇压,镇压之后,便是将那群褴褛之人赶往大漠的深处,那里没有生命。
玉钧邪以为,没有人能够在大漠里生存下来。
坐在案前的玉钧邪神思有些恍惚,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的夫君,便是那群人的首领,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婴儿。
她最后看玉钧邪的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啊!那里是深深的仇恨,夹杂着痛苦,也有对生命的渴望。
女人带着剩下的族人逃进了大漠,几十年过去了,边界一片安宁。
玉钧邪放心了,以为那群人已葬送在大漠深处了,已被黄沙所淹没。
可他错了。
现在想来,也许那步棋真的走错了。
玉钧邪坐在案边,这般的想着,他们也不过是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而自己的所作所为,把他们的希望埋葬了,亲手埋葬了。
而如今,是来讨债的。
这只是一个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