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的手交付到梁弗洛手中,那么真实的手心温度传递到她手上,让她不只一次的以为仿佛自己和他已经走到结婚的红毯上。
有时候天真的想法总是那么惹得人热泪盈眶,可是陆川纪真的那么以为过。她一手携着梁弗洛,一手握着香槟酒杯,像新婚的情侣一杯一杯和朋友们敬酒,直到反胃呕吐,再也喝不下。
她记得那天梁弗洛在她耳畔一直低语,他说:川纪,看着别人眼中惊艳的你,我竟然有些吃醋。
她笑了,笑得妩媚。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会说深情话的男人,也在一年之后转身离去,因为身边有了更好的女人。
果然,男人的情话不可信。
而眼前的男人,不光是情话,连眼神都不可信。如果可以眼不见为净,陆川纪真希望一刻都别看到这个陈总。还有这个从头到尾置若罔闻的顾总经理。
酒足饭饱之后,桌上只剩残羹冷炙,陈总早已经喝得东倒西歪,陆川纪也喝了不少,脸色泛红。顾明一个眼神给陆川纪,已经眼疾手快的把她推到陈总边上。
"陈总,您喝多了啊,川纪送你上去休息啊?"
"哦?"陈总微微睁开眼,看到一边的陆川纪,笑得合不拢嘴,"好,休息。"
"陈总,我就不送了,您慢走。"顾明适度的送到门边上,然后滞了脚步。
陆川纪虽然有些酒醉,可是她清楚,顾明在她路过他身边时清晰的吐出几个字:后果自己知道。
她手挣了挣,顾明意味不明的笑,歪了头,松了手。
因为他看到了陆川纪手里拿得房卡。
陆川纪瞪了他一眼,然后搀着陈总往前走。老头子是醉了,可是都说酒后乱性,进了一间房,她能逃脱的几率是多少,她不是不知道。
"陈总?"陆川纪试探的叫。
中年男人嘴角勾了勾,有些意识,可是始终没有睁开眼。陆川纪忽然有些庆幸,索性在他意识不太明朗的情况下,自己还是占了绝对优势的。
她故意多绕了几个弯,只是为了找到个可以帮忙的服务员。
然后,她脸上有了笑意。她绝对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更何况是为了个不值得的人。
"小姐,小姐。"陆川纪叫得大声。
因为她一眼就认出来是刚刚接她的那个服务员,那个年纪还不大的姑娘。女孩子也认出了她,回头四处张望了下,确认是叫自己,然后走了过来。
"你叫我?"
"是,"陆川纪笑了笑,"你能帮我把这位先生送到房间吗?我有些犯恶心。"
"这…"明显女孩子有些为难,可是陆川纪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不过也难怪,陆川纪自从大一十周年庆后,很少喝白酒,因为那次她差点胃穿孔,被梁弗洛责怪了好久。
"你可以叫一位先生过来和你一起。"陆川纪解释。
女孩子终于点了头,然后传呼机发出沙沙的噪音,那边有个男声传来,说他马上就到。陆川纪笑了笑,手上的房卡交付出去,转身就走。
她不想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想管顾明知道这个结果之后她会怎么样,她只知道现在,此刻,她胃痛的难受,可是不想见到任何人。
哪怕是最亲爱的人。
陆川纪奔跑起来,跑出酒店大厅的时候,外面的雨下得洋洋洒洒,像打翻的墨汁,倾盆而下。
她忽然想起一句话,最亲爱的最后最远离了,最美好的最后最是痛了。我宁愿你是从来未曾和我相识的曾经,那么我们不认识,不相见,不想你。
手机叮叮咚咚在包里翻腾起来,她一只手捂着胃,一只手掏出手机,是白天接到的电话,是王锦震的秘书。
"你好。"
"你好,陆小姐。"男人的声音顿了顿,很礼貌的继续,"王董明天下午三点有空,地点定在王氏帝曰酒店的会客厅。"
"好,我会准时。"
"谢谢陆小姐配合。"
陆川纪向来不喜欢说再见,她从来不矫情。现在她仰头看着从天而降的雨丝,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堵着,比胃痛更加难受。
电话聊天记录显示王之其已经两天没有联系她。通话记录停留在某个时刻,忽然就不动了,她莫名的生出些愁绪,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条信息,可是一等再等还是没人回复,她有些失落。
看来今晚的雨又不会停,要下很久。
包里随身携带着胃痛的药,以前她也经常胃痛,然后沈伦担心,就给她准备了很多胃药,让她时不时备着放在包里,省的到时候胃痛难受,附近找不到药店买药。
果然,还是沈伦细心,而她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掏出一颗放在手心,一口吞下,好像不知不觉就练出了不用水吃药的习惯。
人有的时候真的很会依赖别人,就像她以前依赖沈伦,依赖梁弗洛。可是现在谁都不在身边,竟然自己也都能慢慢做到很多事。
习惯真的不是一个好东西。
雨还在下,胃痛好了点。她打电话给乔欢,好久没见她了,还有吴唐悉,顺便让她们开车过来接她也好。
通过电话,就不再管那些烦心事,扔了手机进包里,望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出神。
最近好像老是心慌多梦,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然后生活这颗定时炸弹忽然就慢慢的引导,慢慢走向末端。
陆川纪想,她的生活是不是即将爆炸。
天上的朦胧雨丝变成瓢泼大雨的时候,陆川纪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她再次见到了沈伦,那个曾经说要照顾她的男人。
他有些消瘦了,颧骨都变得突兀。可是依旧那么清清淡淡,像童话里走出的花样少男,或者白马王子。
陆川纪的眼睛有些酸涩,可是她要努力抑制。她答应过乔欢,她要和沈伦不再见面,可是怎么就是止不住眼泪了呢?
她可是陆川纪,连在绑架犯面前都义愤填膺,视死如归的陆川纪。
她还是哭了,带着笑容。表现的淡定,她穿过雨帘走到他面前,玩笑的说:"好久不见了,乔欢呢?"
沈伦没说话,看着在她面前强颜欢笑的女人,眼里是无法遮掩的心疼。她瘦了,脸上都没肉了,肯定没有好好吃饭。没有好好睡觉。
说好的好好照顾自己,怎么这么不听话。怎么可以因为他不在身边就不好好对待自己。
刚刚他分明看到她捂着胃,肯定又喝了不少酒。
犹记得她胃不好,医生几次三番告诫她要好好调养少喝酒,她就是不听。
明明是生气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只是变成柔柔的一句话:"你就是这样好好照顾自己的?"
陆川纪的眼泪在眼眶打转,眼睛那么大还是撑不下眼中的液体。这个男人从来只是在乎她,在乎她的健康,在乎她的吃食,在乎她的心情,却从来没有在乎在他自己。
"我很好。"陆川纪别过头,她知道面对沈伦,她从来没有勇气和他对峙,或者说他一直就是对的。她害怕下一秒她就会妥协。"不是说好不见面了。"
"我们15天0小时没见面了。"
"沈伦。"
"川纪,我想你。"
这一次,沈伦没有等她把话说完,直接把陆川纪没有说完的话堵住。然后她便没有了声音,沈伦垂着头却看不到她眼中的表情。
雨伞没过头顶,看不清她的脸。
陆川纪后来就没再说话,沈伦以为他的忽然出现让她不开心,可是他只知道在没有陆川纪的那些日子里,他觉得日夜颠倒,度秒如年。
公司整天整天的工作,他又接了新的项目,又接了新的程序设计,又加班加点,他不是天娱高管,可是这些天他差点把工作当做生命,没日没夜。
他还是会每天见到乔欢,可是那关系却淡如清水白开。他已经提不起兴趣重新去面对任何一个人,包括很早就认识的乔欢。
也许是他的淡薄让乔欢有些忍无可忍,或者是她终于明智选择放弃。她告诉他川纪在富康酒店,让他去接她。
乔欢说这话的时候,沈伦正在吃饭,手忽然抖了抖,筷子就那么直直的掉在桌上,无辜至极。
乔欢的笑容僵了僵,她知道沈伦一直很想见陆川纪,只是碍于她而已。她可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对于沈伦,她几乎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心力,可是他仍旧无动于衷。
不知道该是感谢自己的眼光高挑,还是怪自己识人不清。
这个男人,他一直爱得都是川纪,何时眼中有她了。
这餐饭,谁都没吃饱,到后来,谁都没动筷子。沈伦走了,带着许久没用的便当盒,把温热的粥倒进去。
乔欢望着满桌的饭菜出神。告别川纪,沈伦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而今天,他为了见川纪,重新下厨。
这就是区别对待。
陆川纪上了车,却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径直绕过沈伦去了车后座。
两个人都不讲话,把车子的气氛弄得很僵。陆川纪索性闭上眼睛,胃痛确实好了些,可还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她知道细心如沈伦,怎么会放过她脸色那微小的表情。
"喝多酒了,胃痛。"她闭着眼睛解释。
沈伦似乎没想到她会讲这些话,愣了愣,没讲话。沉默许久,继续说:"给你熬了粥。"
彼时,陆川纪不知道因为这个粥,沈伦放弃了一个程序设计的时间,更不知道因为这个粥,沈伦重新拿起锅铲给她做饭。
也是后来沈伦才知道,他陪在陆川纪的身边那么久,他答应照顾她,所以他一直履行诺言,殊不知在这个过程里面,竟然恍惚的以为照顾她便是天经地义,习以为常的事情。
有段时间,他常常做好了便当却忽然想起他已经不能联系陆川纪。便当凉掉,粥冷掉,可是却没人吃掉。
他常常不知道乔欢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他边上,递给他一杯咖啡。她会笑着说:"后悔了吗?"
他装不知道,然后低头抿咖啡,很苦,苦到心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