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吗?”皇上问,他的手扳过杜筱菊的脸,那张脸向来是低眉顺眼的,他从没看清过她的长相,当然他也没想过去看清,他从不是好色的昏君,但就像刚刚他说的,他发现她的脸竟是很美的。
“为什么要怕呢,承蒙皇上宠幸,是我这样的贱婢求之所不得的!”杜筱菊说,她对上皇上的眼,她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俊美非凡,剑眉,郎目,中正的鼻,刚毅的唇。是的,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与皇上相对,她是卑贱的宫人,他是九五之尊的当朝天子,如果被他宠幸,那她就平步青云,再也不用为奴为婢,只是心里,是不愿的,但,有让她拒绝的机会吗?
她眼中的一丝不愿被皇上捕捉到了,下一刻,她被推到床下,跌坐在琉璃地上。
“看着朕,五更时分催朕早朝!”皇上侧身向内,已经睡去,不再理会她。
听到皇上渐渐发出匀称的呼吸声,杜筱菊直起身,轻轻走到床边,她放下床账,坐在床边的锦凳上,刚开始还仔细听着皇上的动静,后来就靠在床边睡着了。
半夜里,皇上感到口渴,叫了声“水”却不见有人动,他微支起身,看到杜筱菊头靠着床柱睡着,一缕发丝垂在额际。
“嗯哼!”皇上故意咳了下。他见到杜筱菊一下子跪在床下,口中说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你是该死,给我倒碗水来。”皇上说着,坐了起来。
皇上喝完了水,重又倒下,杜筱菊走过去为他掖着被角,最后正了下枕头,就在她转身要走开时,却被皇上拉住手。杜筱菊吃惊地看着他。
“上床来,陪朕躺着!”皇上说。
“奴婢不敢!”
“叫你上来就上来!”皇上说着向里挪了挪身子,他的手却并没有松开。
杜筱菊顺着皇上躺了下去,只能直挺挺地看着账顶。
她听到皇上转过身,把头靠在她的肩窝处,一只手拿起她的一缕头发在磨娑着。
“朕很累,这万里的江山,还未有过一日的太平,分蕃,割据,联姻,平乱,朕能做的都做了,却还是坐不平这江山!”皇上喃喃地说着。杜筱菊不敢动,她听着皇上的话,似懂非懂。
直到又一次皇上平静的鼾声响起,杜筱菊才敢挪动自己的身子。她看到皇上如孩子似的弯曲着身子,她想下床,却发现自己的那缕头发还被皇上拽在手里,轻轻拿开他的手,她走下床。
寝宫内烛火微明,轻纱帘幕低垂了一层又一层,远远传来更漏的声音,一滴滴,滴在了杜筱菊的心上。
第二日清晨,在总管太监刘全福的带领下,一众宫人鱼贯而入,侍候皇上洗面,梳头,更衣。
杜筱菊看到皇上嗽过口后,把润湿的毛巾递了上去,她听到刘全福在皇上耳边轻声问着:“昨夜可要记档!”声音小得只他们三人可以听清。
杜筱菊听了,立即面红耳赤起来,她拿下皇上递过的手巾,听到皇上冷哼一声,杜筱菊不禁感到难堪极了。在宫里呆了这么久,她不可能不知道大太监的意思。
刘全福当然一下子便明了了。皇上看上身边的宫女,一夜宠幸后,能得长久的很少,如果有幸,能封妃封嫔,也就是最高的造化了,而此时圣上的态度,分明是不叫记档的。
看来昨夜不过是皇上的一时兴起罢了。刘全福不禁看了杜筱菊一眼,心说,你是没有那个造化了。
一连几日,杜筱菊都在皇上身边侍候着,每晚也只有她一个人当值,最初她的心一直是忐忑不安,但几日下来,皇上只是搂着她睡着,并没有更深的举动,她也就放下心来。
只是每次看到皇上睡得像个孩子似的,有时眉心还皱得紧紧的,她的心不禁有些怜惜,她一直当自己是无牵无挂,没人关心的一个人,但现在,她竟发现,这个万万人之上的君主,也有着常人所想象不到的孤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