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杜筱菊被派去晾晒洗好的床单，这是浣衣局中较为轻松的工作，连带着跟着她的许如烟也借了些光。

她二人把床单都晾好后，就坐在其中聊天，两个人从最初的入宫一直说到许如烟被封。

杜筱菊想把话题错开，但看到许如烟却不以为意，她仰起头，闭着眼沐浴着暖暖的冬日：“不想在这宫中已十余年了。如果没有被册封，今年的大赦，怕我也会出宫的，而现在，只怕我会就这样老死宫中了。‘白发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想起来都凄惨。如果不曾陪伴过皇上，如果不曾有过幻想，也许这样的日子可还好过，但明明已得君恩，有过那样的一段时日，却是再难回复平常心。”

她抹了下眼角的泪，看着杜筱菊说：“她们都看我笑话，想着何时我会受不了这折磨。你看，在这辉煌的宫殿内，有多少红颜白骨。”她随手一指，笑着说：“你我不过是其中之一，就算是死了，也不过卷了席子，扔到乱岗之中。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最近，我总是想到死，因为我坚持得太苦了，没有希望的日子，真的让人心慌。”

杜筱菊见此时的许如烟已早不是原来的样子，原来的许如烟是有些傲气的，而多日不见，她的眼中却早已失了那份锐利。她伸出的手，由于终日泡在水中，却早已是瘦骨嶙峋，苍白黯淡的。

杜筱菊抓住她伸出的手，象是抓住自己可见的未来，她也是一阵凄慌：“姐姐，别这么说，说不定哪一日，我们就可以出去。姐姐不可失去了信心。”

许如烟还在笑着，她看了眼杜筱菊，把手抽了出来，平摊到杜筱菊眼前：“筱菊，你看，这还是双女人的手吗？我早就不再幻想了。只是筱菊，我见你竟不似原来的样子。昨日看到刘全福对你的情形，姐姐猜，你断不是普通的被罚。”

杜筱菊低下头去，不发一言。

“即然你不便说，姐姐就不问，只是有一点，姐姐要提醒你，我们这样卑贱的女子，在这后宫里，要活下去实属不易，如果有一线可以重出生天的机会，定不要错过。否则你就会被压在最下层，任人践踏，姐姐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筱菊，你一定要记住。”

杜筱菊看住她，却见她冷然地笑。杜筱菊再次握住她的手：“姐姐，若我有一日会得出去，定会来救姐姐出去。”两个人不再说什么，却是那样的心意相通。

远处有人走过来，她二人不禁回过头去看，是管事的姑姑。

她走到近前说道：“杜筱菊，有人找你，在六月桥那。”

杜筱菊有些诧异，什么人来见自己，还要到六月桥。

六月桥在浣衣局旁的清若湖上。说是桥，也不过是几块青条石，码在了湖边。待杜筱菊走到那里时，却并未见到有人相候。

她走到青条石上，正向前张望时，听得身后有人相问：“杜筱菊？”

她惊诧地转回头，“您是……”眼前是一男子，青色长衫，细手细脚，看上去狡猾世故，但却是不相识的。

此男子却不等她再次相问，随手刺来，银光一闪，却是一把匕首迎面而来。

杜筱菊下意识用手去挡，匕首穿过棉衣，在她手臂上划了道深深的口子。血随之溅了出来。看着那男子再次挥手上来，她想也不想，侧身跳入湖中。

她在水面上扑腾了几下，想喊出声，却被呛住了，只几下就沉入湖中，不一会儿，只见湖面一片平静。

这时，一个宫女走了出来，向着那男子说：“怎样，得手了吗？”。

“你看！”那男子指向湖面，却见湖面上有一片血色随风散了开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