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里,冷风还是厉害,虽说上海的春天一向比别的地方来的早,白天里也有爱美的女生早早的穿上了轻快的春装,可每天裹着厚毛衣的夏小北,还是不幸的病倒了。据说是感冒受凉,带病加班,于是更加恶化,连着打了几日的点滴竟然还不见好,只得请了病假在家养着。
在电话里和叶绍谦说自己感冒了,怕传染给他,这两天就不过去了,又怕影响他的腿复原,于是强烈反对他亲自过来看她。叶绍谦养了近一个月,也到了快拆石膏的日子,这关键时刻,不想他再出什么岔子。
原本在办公室里忙碌惯了,雷允泽是出了名的严酷上司,她永远都有处理不完的杂事,这一下子松懈下来,整个人像停了摆的钟,躺在床上睡得是昏天暗地,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还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头重脚轻的爬起来,裹着被子去接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清冽磁厚,她想了想,哦,是她的顶头上司。
她问:"总裁,有事吗?"喉咙里像是含了块沙,没说一个字都磨得生疼。
他听她的声音沙哑,于是关切的问:"病好点了吗?有没有按时吃药?"
她懒得回答,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说:"婚礼现场的活动公司报价单在你那儿吗?"
她抚了抚额,只觉得头痛欲裂,爬起来说:"你等等,我找下。"
电话里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过了一会,她疲惫的声音传来:"嗯,是在我这儿,我现在给您送去?"
他说:"不用了,你病着就好好休息吧,我亲自过来取。"
她确实累得不想动弹,但觉得让总裁亲自上门又不太方便,于是说:"要么您请司机过来一趟好了。"
他不再说话,过一会电话就挂断了。她倒下继续睡,正要进入状态,门铃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她一阵烦躁,在床上连翻了几个身,那门铃还是不歇,于是只好爬起来,穿着睡衣,趿上拖鞋去开门。
门开了,她揉揉眼睛,病了的人脸上自然恹恹的,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人,还是有些回不了神。
雷允泽的表情也不太自然,手上提着大大小小几个袋子,见她还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样子,于是礼貌的问:"打扰你休息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夏小北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谦虚的招呼着:"哪里,总裁您快请坐。"客厅里一直黑乎乎的,她赶忙开了灯,把玄关处的拖鞋拿来递给他。
雷允泽换上拖鞋,随手把带来的水果补品什么的放在一边,夏小北把沙发收拾出来又要去倒水,雷允泽赶忙按住她:"不用了我不喝,你是病人别忙活了。"
夏小北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赶忙松开按在她胳膊上的手,客厅里一阵静默,两人顿时都有些尴尬。
夏小北胡乱找着话题说:"婚礼准备得还好吧?这两天我不在,得总裁您亲自忙了。"
他摇头:"没,你做得很好了,面面俱到,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小细节。"
很快又安静下来。从前她是他最默契的秘书,他一个眼神她都能读懂其中的意思,如今却连找个共同话题都觉得艰难。
雷允泽烦闷的时候就想抽烟,顺手掏出口袋里那只银亮的打火机,突然想起什么,掏烟的手又生生的顿住了,只是把打火机放在手心把玩着。
夏小北看了他一眼,说:"总裁,您抽吧,没事的。"
他摇了摇头,只是按燃打火机,看着那簇幽蓝的小火苗,又让它熄掉,再按燃,又熄掉...
如此重复,夏小北渐渐觉得煎熬,于是说:"我进去把报价表拿给您。"
他手上的打火机正好嚓的一声打燃,他抬眼看了她一会,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里。
过了一会,她拿着几张纸出来,递给他说:"总裁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他大略的翻了下,点点头,伸手去接,目光却胶凝在她露出睡衣袖子外的那一截光滑手臂上。
他的目光犹如带着炽烈的温度,连她自己都感到了,慌不迭的松开,两手背到身后。他一时不察,那几张薄薄的纸片就飘到了地上,她格外抱歉,赶忙蹲下说:"对不起。"他恰好也弯腰去捡,冷不防又与她四目相对,鼻息几乎相闻。
他怔了两秒,她却先跳开,尴尬的笑了笑,目光四下飘忽。他幽深的眸子里又沉了几分,默不作声的捡起那几张纸,站起来说:"不早了,夏秘书你好好休息吧。"
她也陪着笑,送他到门口:"总裁您慢走。"
门板阖上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松了口气。不知从何时起,与他单独相处的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他那深邃的双眼里蕴含的光芒,越来越深沉,越来越让她看不懂。不过她宁愿不懂,就像戴维曾经对她说过的,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更困扰。
她一个人靠着门背站着,太久,连腿都有些酸了,整间房子都是昏暗的,只有客厅里开了一盏小灯,泛着幽暗的黄光,更显得周围空荡荡的,连空气都泛着冷意。她打了个寒颤,蹒跚回卧室,一头栽进被子里,才发现枕头边上手机一直在亮,她拿起来,就刚才这么一会功夫,叶绍谦竟然给她打了三个电话,她赶忙回拨回去,那边却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她反复拨了两遍,实在没耐心,只好先躺下,想着等醒了再打过去。
雷允泽走出楼道,一缕冷风回旋着吹进来,扑在人身上发寒。他回头看了眼,四楼的窗户早就已经暗下去,该是睡了吧。空气里都是潇潇的冷意,他按了按车钥匙,停在不远处的玛莎拉蒂发出嘀一声,他坐进去,发动车子,将要转弯的时候,猛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隐藏在拐角的迈巴赫...
按着方向盘的手只是顿了一下,他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再不停留,一路飞快的驶出了小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