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允泽又在黑暗里看了她几眼,接过来,说:"谢谢。"隔了片刻,她正要转身,他忽然问:"你经常喝醉吗?家里为什么要备解酒茶这种东西?"
这话真把夏小北给噎住了。她有些动气的说:"这跟你没有关系吧?"
每次一关心到她的隐秘生活,她就会像个刺儿头一样冒出来,浑身都是尖利的咄咄逼人。若是往常,他要么不予置气,要么就针尖麦芒的和她吵起来,可今天,也许是酒气上涌,他头一回想和她较真一下。
他说:"怎么会和我没关系?我只想知道,离开我你是不是就会过得很好,是不是不用借酒消愁,也不用孤单寂寞。如果你过得不好,我..."
"如果我过得不好,那也和你没有半毛关系!"她下意识的抢断他,大大的眼睛里是空洞,是急切,甚至是害怕。
她身上的刺扎得他痛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接近。雷允泽站在门口审视他,借着楼道里昏暗的光,看的清她脑门上都要冒出虚汗。她其实还是当年的样子,如果不是上班时刻意古板的打扮,她看上去还算得上清秀素雅,做什么都认真的表情,一如当年初进寰宇时,浑身上下嫩嫩的学生气。
他伸出一只手来,像是要抚摸她的脸,夏小北本能的往后退去,但后面是墙。
他又进一步,说:"小北,你这些年受了许多苦,我们两个人也都走了许多冤枉路,你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夏小北微微张口,一时间脑子窜过许多片段,她觉得慌乱极了,冒出一句:"你脑子有毛病啊!你又不欠我的,为什么要给我补偿?"
静谧的夜里,她的心就像方才厨房里煮沸的水,嘟嘟叫着。空荡荡的楼梯里似乎还回荡着她刚才的话,她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好容易才扯出一抹笑来,又恢复那种粉饰的伪装:"雷先生,你不要再玩笑了,过去的事情,我已经都记不得了,要是真有些什么,那也是你情我愿的,你不需要对我负什么责任。你今晚一定是喝多了。"
明明是笑着,却让人觉得像隔着一层坚冰,难以靠近。
雷允泽的表情非常认真,一丝不苟的对她说:"你是情愿的,可我从来没说过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他眼里光芒迥异,让她无端的背脊一凉,"小北,我是玩不起的。要么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把证给办了,就当作你对我负责好不好?"
轰隆一声!
恰如晴天里一个霹雳,夏小北有些转不过弯来,半晌一个激灵跳起来:"啊?"
身后,夏楠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趿着拖鞋站在门口,揉揉眼睛问她:"妈妈,你回来了?"
雷允泽望着她身后的孩子,十分厚颜的说下去:"你看我们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如果不是现在的气氛太诡异了,她真想跳上去撕开眼前的那个人的脸,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雷允泽!他居然说,他是玩不起的?曾经女朋友多得可以上周刊的男人,竟然说他玩不起?
她下意识的就反驳:"开什么玩笑?"
夏楠穿着睡衣走过来,竟然没有缠着她,反而扯扯雷允泽的袖子,问他:"叔叔,这么晚了你跟我妈妈在聊什么啊?"
雷允泽回答他:"我在向你妈妈求婚。"
夏小北闻言简直是目瞪口呆,心脏差一点就停止跳动!他这么玩笑的口吻说要同她去领证,结果就变成了求婚?这玩笑也开得忒大发了!
可是看雷允泽的表情坦荡荡毫无玩笑的意思,把求婚说得一本正经理所当然。
而夏楠似乎很兴奋,刚才还睡眼惺忪的,立马变得亮晶晶的,好像是梦醒了,高兴的问:"叔叔,你要做我爸爸啦?"
一大一小,一唱一和,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她。她有说过要答应吗?不,她压根就没把这当成是求婚!
可是雷允泽毫无顾及她的反应,笑嘻嘻的问夏楠:"好不好?"
夏楠差一点就要说好,可是一转脸看见夏小北板得比夜色更黑的脸,就知道有些话如果说出来,他一定会死得很惨,至少要连续默写一个月的单词,不,可能还要加上背课文!
可是他又答应了叔叔来的,只好为难的挠挠头,对雷允泽说:"你自己问我妈妈吧。"
夏小北想,她能不能够当即给雷允泽一巴掌?她已经方寸大乱,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全是因为他!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他是真醉还是假醉?那样精明计算的眼光,好像什么都是谋划好的,她太太太不忿了。
夏小北这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躺在床上反反复复,想的都是雷允泽刚刚的话。他这趟莫名来到S城,她曾做过许多猜测,甚至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对簿公堂。这些日子,她被他缠得是烦不胜烦,结果他说要同她去拿证。
她只好当他是酒喝多了意识都模糊了。
早晨起来时,眼睛底下无意外的挂着两圈浓浓的黑,比昨晚上他莫名的脸色还要恐怖。夏楠扯扯她衣袖:"妈妈,你昨晚没睡好吗?"
夏小北懒得理他。弄成这样,这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儿子恐怕也有份。
今早雷允泽倒是意外的没有送早餐来,恐怕现在还沉在宿醉中没有醒。这样是最好,她提着夏楠的书包,偷偷摸摸出了门,关门时特地把铁门小心的阖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可是夏楠极不配合的扯开嗓子喊:"妈妈,今天不等叔叔了吗?"
夏小北正要训斥他,忽然听到楼梯下面有脚步声,雷允泽早已一身西装整洁,神清气爽的站在他们面前:"咦,你们今天出门很早嘛,我还想上楼再来叫你们的。"
夏楠兴奋的跑过去缠着雷允泽,还冲她招手喊:"妈妈妈妈,快过来,今天又有小轿车坐了。"
夏小北踩着高跟鞋,咚咚咚走过去:"雷先生精神不错啊,看来昨晚还没喝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