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北拍拍孩子的头:"小孩子别乱说话。"又礼貌望向雷允泽:"雷先生日理万机,什么时候有空八卦别人的私生活了?"
她竟连解释都不屑解释一下,让他无端的心中又生起一簇火。
夏楠有些同情他,还拽拽夏小北的衣角说:"妈妈,我是建议你找男朋友,不过我希望妈妈的男朋友是叔叔这样的..."
话音未落,被夏小北推进房里:"作业做了吗?课文背完了没?晚上我要给你默单词,还不快去准备?"
随着铁门"哐"一声巨响,把他隔在了门外。雷允泽靠在自家门上,眉心蹙起,深邃的黑眸里暗流涌动,冷凝的脸上显出一丝痛苦,大手也不自觉的按在了胃上。
晚上十一点多,雷允泽在阳台上刚抽完小半包烟,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嘭嘭的猛拍他的铁门。他走去开门,意外的看到夏小北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外。
见他出来,也顾不得打招呼,就说:"你车停在楼下吗?夏楠烫伤了脚,麻烦你开车送我们去医院。"
雷允泽看她脸色煞白煞白的,就知道事情紧急,二话没说拿了外套和车钥匙就出来:"你先抱孩子下去,我把车开出来。"
夏小北把夏楠抱到楼下时,孩子已经基本止住了哭泣,可脸上那斑斑驳驳的泪痕,可见方才是怎样一场嚎啕大哭。此时,一只脚裤管被高高捋起,胖胖的小脚背暴露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脚背上红肿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蜷缩在夏小北臂弯里,还是一抽一抽的好像打嗝,两粒金豆子挂在眼角将掉未掉。
雷允泽把车停在路口,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孩子,毕竟是血脉相连,看着孩子哭得这样可怜,每一声抽泣仿佛都揪住了他的心,忍不住斥责她:"怎么这么不小心,你不是在家看着孩子吗,还能让他被烫着?"
要是往常这话一出口,夏小北必然要和他吵起来,可今晚她早已没了力气争辩,她只要一想起自己冲进厨房时看到的情形,现在还觉得后怕,煤气灶上火苗还在跳,烧得滚烫的热水壶倒在地上,开水洒了一地,夏楠坐在开水里,哇哇大哭,那样子几乎把她吓疯了。她垂着头一言不发,默默的把孩子放进车里。
夏楠一边抽噎着,一边摸摸母亲的脸,说:"妈妈对不起,你说过小孩子不能碰热水壶的,我只是想帮你倒杯水...妈妈你别哭,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雷允泽坐在驾驶座,正要发动车子,这时忽然回过头来,车内橙黄的灯光下,能照出她眼中若隐若现的泪光。想起自己方才的口气恐怕是重了点,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一个人照顾孩子也不容易,要不就请个保姆吧。"
她像是没听见,只紧紧抱着孩子,默默的流泪。
说到底,他还是不信她,不信她能照顾好孩子。夏楠是她的骨肉,没有谁比她看到孩子受伤更心痛,可是有什么办法,没看好孩子就是她的责任。
半夜里敲响急诊科,医生边给孩子看伤情边责备她:"两个大人在家,看不住一个孩子!现在倒知道哭了,早干什么去了?"
说得雷允泽脸上也是讪讪的。其实他哪有资格责备夏小北,他这个做父亲的几乎连一天责任都没尽过。
半夜里医院静得发慌,夏小北紧紧盯着医生把纱布一圈圈缠上夏楠的脚,眼泪成串的往下掉。
终于处理好伤口,转到病房挂了两瓶消炎药。疼痛消退了些,加上折腾了大半夜,孩子也倦了,蜷在夏小北怀里连连打瞌睡。夏小北自从把孩子送进医院就没有张口说过一句话,病床间那一张蓝色的帘子像是隔开了整个世界,她把自己关在闭塞的空间里,只是呆滞的望着孩子的睡颜,整个人仿佛已经麻木了。
雷允泽有些心疼,从她怀里接过熟睡的孩子,说:"你也累了,趴这休息一会吧。点滴有我看着,打完了我去叫护士来拔针。"
她只是摇头,孩子离开她的怀抱时,每一分体温的消散都让她惶恐,到最后雷允泽要抱走他时,她突然惊诧的握紧孩子的手,怎么也不肯松。
雷允泽拍着她的肩安慰,说:"你抱了他一整晚了,手也累了。"
可是她拼命的摇头,双手始终保持着托起抱着孩子的姿势,手臂已经僵硬麻木了,可是她更怕她抱不动夏楠了。她一直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如今就连孩子也要抱不动了,她惶恐的转过脸来,麻木而机械的盯着他:"你会不会抢走我的孩子?你会不会把我们母子分开?"
要不是怀里抱着孩子,雷允泽就要发飙了:"我就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都忙了一整晚,如今他也觉得筋疲力尽,连着中饭和晚饭都没吃,胃里更像针扎一样的疼,但更让他灰心的是,她竟然时时刻刻都防备着他!他说:"你既然没本事带好夏楠,你把他弄这穷乡僻壤的藏起来干吗?我是他的父亲,难道我连关心他都不能?你别忘了,我有责任尽父爱的,你这样躲着我,把孩子藏起来不让我见,对我就公平吗?"
她就觉得雷允泽忽然跑来S城不寻常,又煞费苦心的搬到他们对面住,每天对着孩子献殷勤。如今她做母亲失职,被他逮了个正着,他只要稍微在法官面前一说,她就没有半分赢面,就算没有今天的事发生,他财大势大,要抱走这孩子,有的是办法。她如今才开始害怕,浑身抖如筛糠。
彼此僵持片刻,她隐忍的咬着下唇,在那本就失了血色的嘴唇上又咬出一层一层的牙印,眼眶空灵晶莹,泪水在眼底晃动着仿佛就要盛不住落下来。他终于长长的吸了口气,扭过脸去,他最是经不住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每每看到她要落泪,心里总要难受得四分五裂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