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叶绍谦也来了。说是到美国签个合同,顺便来看她把房间收拾得怎么样。没几句话就被夏小北气得摔门而去。那之后更是连通电话都不打了,彻底销声匿迹。
也好,这样她才能放心去做手术。
手术那天,医生再三询问她是否确定。她毫不犹豫的点头签字。姐姐攥着她冰凉无骨的小手,心疼的说:"你这丫头,对谁都舍不得狠心,就能对自己狠得下心。"
她躺着,笑得那样苍白:"我没事,真的。这都是我的命。"
姐姐眼里晶莹的仿佛是泪,硬是忍着没有掉下来,用嗔怪的语气说她:"呸呸,小小年纪说什么认命,你命还长着呢。"
越是长,需要忍受的煎熬也更漫长啊。
她没有说,松开姐姐的手,任由护士将她推进了手术间。电视拍到了这一步,总会是男主角赶到医院里来阻止,然后是完美的大结局,可惜,那个人是雷允泽,冷得像冰,硬得像石头的男人,而她,也不是什么女主角,自然没那个福分。
头顶的手术灯咔嗒一声全打开,照在仪器泛着冷光,有个护士手里拿着注射器向她走来,她心里一紧,忽然抓着被单坐了起来。
医生以为她是害怕,忙安慰她说:"别紧张,只是一个小手术,三十分钟就好了。"
她却拼命的摇头,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在美国的第七个月,她生完孩子后大出血,在医院足足躺了半个月。
回到家里还是虚弱得面如纸色,每天躺在床上就不想动。姐姐怕她出事,要亲自来照顾她,她赶忙推脱,后来请了个家政公司的来家里看着,姐姐才放心。
有天中午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电话铃响了。这里电话除了叶绍谦,还有谁会打来呢?可她当时睡傻了,没反应过来,就是懒得不想接。
结果是佣人去接了,最后还是转到夏小北手里。
夏小北一拿起听筒,那边就传来叶绍谦的狮子吼:"夏小北你好啊,我把房子交给你,你就让外人来打扫!你是猪吗?这么点活也干不了?你要早说我也不把钥匙给你了,你真是让我失望..."
他在那边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真是资本家,越有钱越斤斤计较。她把听筒拿开一点,皱着眉头,等他终于说得口干舌燥了,才接过来,淡淡的说了句:"那我搬走好了。"
电话那边反而没了声音。夏小北觉得累了,就挂断了电话。他也没再打来。
叶绍谦抓着电话,里面一直传来嘟嘟的忙音。他有一点发怔。
其实他就想听听她声音,她平时老对他爱理不理的,就吵架时最来劲。他还记得上回他特地飞美国来看她,结果她那小嘴啊,跟机关枪似的,噼哩叭啦,把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他说什么都碍着她了,喷个古龙水也被她说成一身女人香私生活泛滥,好像故意要气他似的。
他也真被气到了。平常哪个女人不是橡皮胶似的贴着他,要么爱他的钱,要么爱他的家世,要么爱他的人,总归有一样。就她不在乎,成天跟他在一块儿,就不多瞧他一眼。最后还是她先说分手!一声不吭的躲着他,不敢见他,好像他是洪水猛兽。怎么会有这种女人,仗着他喜欢她,就那样漫不经心的说分手,就那样说"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也许他更气的是自己。她既不聪明也不见得有多漂亮,还总对他爱理不理的,为什么会爱上她?难道就因为她不待见自己?他觉得自己忒没骨气,被人甩了还丢不开放不下,没几天还得神思错乱一会,把车开到她家楼下。早就知道她去了美国,家里压根就没人,就是习惯了这么坐在车里,看着那黑漆漆的窗户,仿佛某一刻,还会有个只穿拖鞋外套的单薄身影从楼道里走出来,抱着他哀哀的哭泣。
他是铁了心要斩断这段情。这样患得患失不是他叶绍谦的作风。他也真成功了,大半年了,没给她打电话,也不去打听她的情况,每天混在女人堆里,那样奢乱的生活,可是午夜梦回,总有一种淡淡的香气萦绕鼻端。那是她的香气,在车内空调的暖风里慢慢逸散开来,而她靠着车窗,睡得香甜,密密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覆在眼帘上。
这么久以来,他发现自己竟然可耻得怀念着她的香味。他找了这么久,就是找不到第二个有这种香气的女人。这辈子他从来不知道想念一个人的滋味,半夜里醒过来,就会突然想到她。不管是在哪里,不管在什么地方,他就能想到她。
忍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打给她,却是一个陌生人接电话。他挣扎了那么久,酝酿了那么久,一腔情绪无处发泄,当她真正接起来的时候,他又不知该怎么说了。于是心虚的一个劲大声训她,过去他俩一碰在一起总得拌嘴,可这次她却静悄悄的什么也不说。最后,她甚至心不在焉的说搬走,好像急于跟他撇清关系。她挂他的电话,她根本就不在乎他,这么久以来,一直是他自个儿在那忍了又忍,她却根本就没上心。可是有什么办法,一听见她的声音他就心软。
第二天他就买了机票飞到美国。到那时正好看见夏小北收拾了一地的行李堆在客厅里。
她竟是真打算搬走?
他怒不可遏,把地上整理好的箱子掀得乱七八糟,还没见着人呢就大吼:"夏小北你敢走?你把我家弄成这样了,你就想一走了之?"她把他的世界都扰得一团糟了,怎么能走?怎么能放她走?
真见着她了却又什么怒气都发不出。
几个月没见,她瘦得厉害,瘦得几乎只剩了骨头,整个脸庞小了一圈,一双眼睛却越发的大了,怔怔的看着吓人。她躺在床上,看到他,大大的眼睛也只是怅然的眨了眨,有气无力的说:"你来啦...对不起我今早打算搬的,忽然晕倒,所以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