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北低着头说:"您是长辈,教训的是应该的。"
雷少功却说:"不仅因为我是你的长辈,更因为你是我雷家的媳妇!所以我家法处置你,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相信你以后也不会再犯。"
色厉...而内心宽宏,雷老爷子这样算是原谅她了吧?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本以为要被责骂或者扫地出门,再不允许她和绍谦的婚事,没想到雷老爷子不仅包容了她的错误,还再一次肯定了她和绍谦的婚事...
她只觉得感激,然内心更加愧疚,仿佛被人置身油锅里,反复的煎烤着。她实在受不住了这种苦痛,倏的跪下来,仰着的脸上含了几滴泪:"我知道我运气不好,可是...可是,就是那么巧,那个人...那个人他也是您的儿子,我的上司...寰宇公司总裁..."
雷少功刚刚舒缓下来的脸上瞬间白了几分,甚至比刚刚听说绍谦病情时更加吓人。他脸上的表情阴云不定,手指攒在书案桌角上,反复的叩着,不知在想什么。
夏小北更加害怕,跪在地上,头已经快挨着地了。她知道自己是罪该万死,尤其当雷老爷子说出原谅她时,她更是惭愧的无以言说。
许久,她听到雷少功因为怒气而颤栗的声音:"胡闹...胡闹...简直是胡闹!"紧接着是电话听筒被拿起来时磕碰的声音,她从垂下的发丝缝隙里,可以看到是一架仿古的旧式电话,每拨一个号码都要转上一圈,那样僵硬生涩的声音,像是有一把锯齿,在她心头来回的磨,咯吱咯吱,周而复始。
他拨到一段,似乎想起什么,把听筒喀的落下,又重新拿起来,这次似乎想清楚了,拨号的速度快了很多,那边一接通,就听见老人暴怒的声音:"孽子,你给我滚回来!速度!"
那边似乎没说什么,雷少功很快就挂断了电话,目光再触及跪着的夏小北时,已没了温情,只愤恨的出了口气:"绍谦还在病中,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夏小北只是沉默的垂下头。她倒是宁愿老爷子像刚刚那样打她,她犯的错,是应该受罚,这样什么也不做,反而让她更加难受。她猜测雷少功刚刚是打给雷允泽,听那口气,恐怕雷允泽就算毫不知情,也会迅速赶回来了。也许他本来还想打给绍谦,因为想到绍谦还在病中,才中途挂了电话。
这样又跪了一会,雷少功的脸色终于缓过来一点,他靠在书桌后的宽椅上,闭目养神,许久,才低声说:"你给我说清楚,从头至尾,把他...那逆子做过的事,都给我一点点说清楚!还有...你不是说有个孩子,我孙子,你说把他放在哪养了?美国?他在那有人照顾吗?这么小的孩子,就离乡背井...还有你,你怎么还能厚着脸皮让我同意你跟绍谦的婚事,你,你...你们简直就是胡闹!"
雷少功显然气得不轻,这会回想起来,仍有许多气恼,连话都不利索了。他把雷允泽叫做"逆子",他最得意最有出息的一个儿子,作为一个父亲,该有多心痛...她都能理解。其实雷老爷子说的对,她怎么还有脸...还有脸和绍谦在一起,什么都是错的,当初就不该一念之差生下孩子,更不该被物欲和美色蒙蔽了双眼,就轻易答应了和绍谦在一起,这些风花雪月的生活从来就不属于她,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啊...
眼泪不停的落下来,像是没有个尽头,将她跪着的双膝前面那一块红檀木的地板都晕出了水渍。这段时间她哭过了多少次,有时候也纳闷,怎么好像永远也流不完,难道女人真是水做的?
她一边哽咽着,一边把四年前的事情从头至尾,细细的道出来。说完后,连她自己都诧异,竟然记得这么清楚,竟然把她和雷允泽过去的那些不堪,一分一毫都不差的说了出来。她一直把那当成是羞耻,放在心底的最深处,只要不再提起,也许就真的忘记了。可是没有,不仅没有忘记,反而在角落里腐烂了,侵蚀了越来越多的地方,最后,无药可救...
雷允泽一直就站在书房门外,佣人早就想帮他敲门,可是被他无声阻止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能听到里面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让他日夜思念成狂的女人,她低低的悔恨的声音,她哭着的样子,他都能想象得到。
太想见他,也许思念早已超过了自己能想象的程度,就算他怎么也没料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再见到她。
他一直以为,下一次见面,会在她和绍谦的订婚宴上呢。
那天恐吓她的话,不过是气极了时候随口拈来,他又怎么会,怎么会做这样无耻的事。那些对她来说弃之敝屣的过去,于他却是至珍至重的宝贝,她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他再也找不回来的美好回忆。
终于按奈不住,随着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他知道,生死决断,早有定论。
是继续不远不近的看着她,对她抱着不该有的念想,还是就此失去她,从此天各一方再也见不到她?
雷少功就坐在正对面的椅子里,手里把玩着夏小北上回送给他的那座黄山松石纸镇,并不大,小小的一方,捏在掌心里正好,颇有风骨的棱角,磨砺着掌心。
雷允泽站在门口,离夏小北尚有一段距离,雷少功从他进来起,眼光就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倒不像对夏小北那样怒气彰显,反而随着夏小北一段段的叙述,仿佛渐渐平静下来。可这时,他对待雷允泽的这种平静,却更显得剑拔弩张。
"爸..."
连这一个字都还没吐完,也不知老人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夏小北就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了出去!而雷允泽竟然不躲也不闪,那么大的一个人,站在原地,除了那东西飞来时本能的闭了下眼,便见他整个人垂下头去,大掌捂着的地方,鲜血汩汩从指缝中溢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