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的一下回过神来,一双幼白的手臂攀上他胸膛,握住了他的手,缓慢的,又带着丝讨好的,帮他点燃了口中的烟。烟草清冽的味道透入胸腔,他瞥了眼身侧的女人,光滑若丝缎的皮肤,完美无瑕的胴口体,那一张娇俏的脸庞,即使在睡觉时也不曾完全脱妆,精致得几乎不真实。
萧媛,不愧是新进的影后,凭借年关的一部贺岁大片,获得"艳姬"之称,容貌的确艳光四射,甚至...床上功力,也不容小觑。
那淬了珠片的水晶指甲缓慢而轻柔的在他胸前划着圈圈,试图想挑起他新一轮的欲口望。
不知为何,此刻在灯光下再看那张美得失真的脸,只觉得乏味,脑海中频频闪现的,却是那一张昏迷时苍白而瘦弱的脸庞。她算不得美艳逼人,顶多只是清秀可人,甚至那尖尖的下巴,像是常年营养不良。也许是吃多了油腻总会怀念清粥小菜,今晚,他实在没有过多的心情。
他重重的抽了一口烟,在身旁的烟灰缸里摁灭了,随手从床头柜上抓起自己的钱包,放进那指甲妖娆的纤纤手掌中。
"要多少,自己拿。"
说完,已拨开她的手,翻身下床。暧昧的灯光将他的身体曲线笼罩得柔和了一些,他背对着她,开始穿衣,先是裤子,然后上衣,最后一丝不苟的合上外套。
萧媛略显惋惜的看了看墙上挂钟,才不过午夜:"就这么走了吗?"
"嗯,今晚回家。"他漫不经心的应着,已经开始穿鞋。
萧媛也从床上坐起来,毫不避讳的露出赤口裸的上半身:"说起你那个妻子啊,我可真是服了她。这两天一直在对我们公司施压,非得把我逼得没饭碗吃。"
他连头也没抬,仿佛嘲讽般嗤笑了声:"那么你怕了吗?"
她等的不过是这一问,忙娇羞道:"人家又不要嫁给你,人家只不过...只不过是爱你。"
爱...
他仿佛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抬起眼来瞥了萧媛一眼。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只黑眸里蕴了一层冰冷的浮光:"你要是真的丢了饭碗,可以来找我。"
萧媛却是全然没注意到他话里的嘲讽,她绕这么大一个圈,无外乎要这一个保障,当即甜甜的"嗯"了一声。
他离开酒店,大堂的服务生见他深夜离开,殷勤的上前接过房卡,为他联系泊车。不一会儿,他的玛莎拉蒂就停在酒店门口,他坐进去,熟练的发动,驶离,一系列动作不需要经过大脑,已然完成,就像熟悉得已经浸入了骨血。
这次回到上海以来,他一直睡得很好,很长一段时间存在的失眠症,竟然奇迹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每晚她都照例入梦来,梦里她虚弱苍白的躺着,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他就是她的唯一,那样迫切的需要,嘴里一直叫他的名字,叫他雷允泽,雷允泽,不是别人的名字,是他,雷允泽,一声一声,环绕不断...
有一刻,当醒来时蓦然看见枕畔的人不是她,那些或艳丽或妖娆的脸,终不是她,他竟有些惊慌失措。于是害怕醒来,害怕看到身旁的人不是她,害怕想起她叫的名字其实是别人,害怕面对这样残忍的事实...高架路上呼啸而过,这城市的深夜依旧繁华如斯。无数灯火层层叠叠,每幢大厦都仿佛水晶的巨塔。远远近近迎面逼迫而来,几乎倾塌,直往头顶压下来,他渐渐踩下去,黑色的车身如同流风,低低的呜咽着从高架蜿蜒的曲线上一划而过,于是那些模糊的景象又被轻快的抛到脑后。
他回到家中,已是深夜两点。习惯性的不开灯,解开外套,直接走进浴室。然而今天,他刚脱下鞋子,客厅的灯就自己亮了,柔和的橙色灯光下,是温梓言明媚的笑脸。
"回来了么?"语气轻松而温婉,没有一丝埋怨或责备。她的脸也是舒心而平静的,穿着真丝的睡衣,在一堆抱枕中恹恹欲睡。
他愣了愣,俯身的动作滞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他神色如常的走进来,脱掉上衣,解下手表,终于在空调的暖风抚起她耳畔的发丝时恍然大悟:"你把头发拉直了?"
她的睡意好像一下消散了,有些惊喜的站起来,问他:"你看出来了?好看吗?"
他凝着黑眸看了一会,并未发表言论。自他认识梓言以来,一直是温婉精致的卷发,只不过有时是柔软蓬松的公主卷,有时候是女人妩媚的大卷,头发颜色也无外乎黑色、栗色、棕色,变化并不大,可她今天无缘无故拉直了一头长发,染得墨黑墨黑,洗完澡后干净不施粉黛的一张脸,还原本色,竟有些不像她了。
这样清汤挂面的样子...该死的,他竟然又想起那个女人!
他揉了揉发,掩饰自己仓惶的心思,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知何时,温梓言却跟了上来,从背后拥住他,娇滴滴说:"老公,你好久没回家了,今晚..."
她离得他很近,下巴就靠在他的肩上,那么不可能不闻到他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可她竟然没有放开,甚至愈加卖力的撩拨他。婚后,温梓言一直也和婚前没什么区别,仍然习惯的叫他Vincent,对他的私生活并不多问,尽管外面的报纸八卦写得铺天盖地的离谱,也很少见她提起。很多时候他和她在一起,就像是回到了在法国留学时,两人都是无亲无故,只好相依为命,是最亲密的朋友,更像是兄妹之情。
他一直把她当世伯家的妹妹看待,尽管知道她表面上不动声色,私下里却会去找萧媛公司的麻烦,她一直做得很干净漂亮,只要不太过火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对夏小北的那一次,他是真的发了疯,气势汹汹的找上温家去。那之后她也是被母亲和大哥训斥了,回到上海后一直循规蹈矩,对他变本加厉的玩法,更加不予过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