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浦东机场时还早,她把行李办了托运,就带着夏楠到机场咖啡厅里等候。夏楠年纪虽小,飞机倒是坐了不少回了,老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夏小北笔记本里放的动画片。
夏小北则给自己点了杯咖啡,先是发条短信给叶绍谦,告诉他自己已经在机场了,等发出去才想起他刚说过手机摔坏了,顿时自嘲的摇了摇头。闲来无事便翻几本杂志打发时间,中途打了几个电话给戴维,想让他转告叶绍谦,可惜都是无法接通。
就这么离登机时间越来越近了,夏小北的心也越来越不安起来。安检那里早已排满了人,她无数次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张望,倒出都是攒动的人头,可是没有一个是她期待的那个人。
她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打给戴维了,她甚至拨给蓝珈,让她想办法联系上叶绍谦,可是没有消息,一点儿有关他的消息也没有。
就连夏楠也提醒她:"小姨,我们是不是该登机了?"
机场的提示广播早就从"开始检票登机"变成了"尽快登机",夏小北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不抱任何希望的按下了名片夹里的"叶绍谦"这个名字,可是奇迹的,电话竟然通了!
她屏住呼吸,有些焦急又有些期待的等待着,他去换了手机,他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耽搁了。她说过不见不散的,而他也笑着点头了,他不会不来的,一定不会...
然而在铃声响了第三遍之后,就被人生硬的掐断了,手机里回响着僵硬的女声,他拒接了她的电话...
她一时有些茫然,看着大屏幕上提示的登机时间,又看看等在她旁边的夏楠。那些狗血的偶像剧里总是写男女主在机场里失之交臂,她想不会这么邪门,就发生在她身上吧?
她很快镇静下来,继续拨那个号码,这几次却是直接就被转接到语音信箱了。后来,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手机忽然发出嘀的一声,那是她设定的短信铃,非常简洁干脆的一声。
这种时候谁会发短信给她,多半是10086或者垃圾短信了,可是她打开屏幕后,上面提示的是"一条新信息来自叶绍谦",后面紧跟着一长串他的号码...
他为什么要不接电话,却选择给她发短信?
他到底在哪里,难道抽不出身接电话?
她手心早已蕴满了汗,沾在屏幕上都是水汽,她打开那条短信。
上面非常简单,简单得只有三个字。
这三个字非常清楚得显示在手机屏幕上,她几乎能想象的到他隐忍却又苍白的侧脸,薄而好看的嘴唇只动了动,就轻易的说出几乎让她崩溃的三个字:"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不来机场?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
夏小北用有些发抖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屏幕上的那三个字,指尖微凉,带着汗意。眼睛里热热的,有什么无意识的落下来,很大的一颗,正砸在手机屏上,慢慢沁开来,模糊了那三个字。
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他用这三个字,粉碎了她的所有期待。
她拿着手机,拼命地按呼叫键,她知道没有用,可是她一定要问一问,为什么,为什么?
电话从忙音变成了已关机,她从没料想过这一幕,从没想过爱她疼她的绍谦,有一天会这样一声不响。她茫然的举目四望,机场那么多人,有重逢的喜极而泣,有离别的絮絮伤感,可是谁能体会她现在的心情?那里原本被期待和希望填得满满的,可如今像是忽然被人穿了一个洞,突突的透着冷风,凉意与痛,一阵阵的将她淹没...
身旁,夏楠小心的扯着她的裤子,稚嫩的声音,轻轻的问她:"小姨,你为什么哭了?"
夏小北抹了抹眼睛,努力的向他笑笑:"没有,小姨没有哭...小姨只是眼睛有点难受..."可是为什么,她越是擦眼泪流得就越快,后来,她不得不蹲下来,抱着夏楠的脖子,将头抵在他背上,抽泣起来。
夏楠好像懂得什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任她抱着。她抖得厉害,几乎整个身体都在随着抽噎剧烈的颤抖着,孩子体贴的伸出小手,拍着她的背说:"小姨,不哭...妈妈说吹吹就不疼了..."
她忽然仰起脸,像是用力的压抑,仍克制不住发出一声呜咽的悲鸣,手指穿过孩子柔软的发,像是安慰一般重复着:"小姨不疼,小姨一点也不疼..."
夏楠的小手一直拍着,她手里捏着那两张机票,双手兜在眉头失声痛哭。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流这么多的泪,她记得哭得最厉害那一次,也不过是高考落榜,她坐在自己小房间的窗前,一边哭一边拽着抽纸在擦,刚开封的抽纸,不到一会就被她用光了一包。她看着小书桌上那堆得白花花的纸团,连自己也压抑人竟然能流这么多的眼泪。第二天她肿得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真像金鱼顶着透明的两个大水泡,从那以后不敢这样肆意的哭。
可是这一刻,眼泪滂沱,一圈一圈沾湿了机票,机票揉在手里,最后被浸得软软的都要烂开了,她还是蹲在原地。
来往的旅客们行色匆匆,拖着行李箱子发出轱辘辘的声音,偶尔有人回头看她,发出小声的议论。她知道自己就像个傻子,可是她都这么难过了,难道还不许哭一会么?
机场的通道玻璃后面,还有个男人,也像个傻子。他靠着巨大的圆柱,手里捏着只根本已经关机的手机,痛得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机场服务的小姐,好心停下来问他:"先生,需要帮忙吗?"
他睁开眼,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面通红通红的,只是死死的咬着嘴唇,朝柱子后面看去。
好奇的顺着他眼光看去,那里人来人往,有什么异常吗?
可是男人在看完之后却更加痛苦的闭上了眼,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顺着他紧闭的眼角流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