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告诉他呢?她今天要去的地方是医院。曾经的她一直有痛经的毛病,而且月经不调,她也没怎么在意。因为她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何家和何氏,她要整垮何氏,要看何家一穷二白,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顾及自己的身子,更何况,她对医院有着望而生畏的恐惧感。
现在,她不再畏惧于医院,所以有必要去检查一下身体,但是,以她的傲气,是断不可能说出口让何俊峰一同前往的。
这样的她如同太阳花,向阴的一面留给自己,人们看到的是她向阳的一面。
面对她的迟疑,何俊峰并不追问,默默开车,默默把她送到影楼门口,又默默将车开到不远的位置,然后默默看着她从影楼里出来上了一辆计程车。
凭他对龙子昕的了解,他知道她今天要去医院,只是不知道她要去的是哪一家医院,所以开车跟在后面。
为什么不当面说出他知道她出血的事实?为什么不直接提出带她去医院?
何俊峰自然有何俊峰的想法,既然龙子昕自己都不愿说给他知道的事情,他为什么要给她添堵,让她为难呢?
看着龙子昕走进人民医院,何俊峰掏出手机,电话自然是打给裴医生的。
裴医生是江州市同济医院的医生,但何俊峰有办法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人民医院,给龙子昕做检查,再说了,裴医院是江州市响当当的妇科专家,她来人民医院坐诊,后者感谢何俊峰还来不及。
在门诊大楼挂了号,前往妇产科时,龙子昕没想到冯开来会从医院另一部电梯里走出来。
两人同时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都勾唇微笑,算是打招呼了。
因为何煜之事,也因为邓希玥之事,还因为她隐瞒身份之事想必冯开来已经知道了,所以龙子昕不想停留,但是冯开来却叫住了她,“龙子昕!”
这一声“龙子昕”,恍如隔世。
龙子昕被韩淑珍送到英国前,冯开来一直这样称呼她,后来因为她的伪装,他人云亦云叫她“小龙女”。
她扯了扯唇,笑了笑,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干脆不说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龙子昕想要保持沉默,冯开来有话说,“能否借一步说话?”
对于冯开来,龙子昕多少有些好感,当初她还想撮合他和邓希玥来着,只是天不遂人愿。
……
医院右侧一间富有中国古典特色与欧美风结合的咖啡厅,临靠着窗边的桌旁,两人安静的坐那里许久,谁都没有先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两杯咖啡被送了过来,冯开来才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咖啡,亲手递放到龙子昕眼前,“喝咖啡。”
“谢谢。”仅此两个字,再也没有其他。
“子昕!”这次,冯开来换了一种称呼,或许这样叫她比较亲切,再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发小,“还记得江州市南环路那条老街的茶馆吗?”
她点头,那天在那个茶馆,冯开来告诉她,她是何煜的初恋。
冯开来眸色沉了沉,感叹道,“那天我说你是何煜的初恋……”
龙子昕坐在灯光下,还是如常清丽脱俗,白皙的面孔上表情安静,诸多云淡风轻。
“何煜得知你就是龙子昕,就是第一次让他动心的女人,就是他的前妻,他崩溃了!”他没有责怪龙子昕的意思,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这段日子以来,何煜整天借酒消愁,他都胃出血了。”
说完,冯开来看不出她眼睛里的情绪,只知道她在微笑,一如往昔。
“子昕,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冯开来明知道龙子昕不会告诉他原因,却还抱着一线希望。
抛开龙子昕和何俊峰订婚不谈,何煜自从见到龙子昕的第一眼,就沉湎其中不可自拔,没想到一见钟情的背后竟隐藏着毁灭性的伤害。
当然,冯开来不是一个黑白不分之人,他知道龙子昕这么做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为了化解两人的仇恨,也为了挽救痛不欲生的好友何煜,他想当和事老。
“抱歉!”龙子昕很直接,直接拒绝他的要求。
“子昕。”他轻轻唤她的名字,“何煜酗酒导致胃出血,现在在医院。”这就是他为什么出现在医院的原因。
龙子昕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这让冯开来有些失落,他以为自己说到何煜为情所困时,龙子昕至少应该有所动容,没想到对面的女人无动于衷,好像他口中叙说的那个人她根本不认识似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龙子昕看了看时间,冯开来很知趣,叫人过来结账。
“改天再聚。”离开的时候,龙子昕说了这样一句话。
冯开来看着她的背影,失神片刻,这次巧遇,是想跟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希望能够解开她和何煜之间的结,哪知她严防死守,让他无能为力。
窗外,太阳有着迟来的羞涩,偶尔出来见见世人,但是很快就又隐身在云层后面。
咖啡馆女厕里,龙子昕撕下被鲜血浸湿沉甸甸的卫生棉,扔进纸篓时,忍不住又朝它多看了一眼。
那么多的血,藏匿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握紧自己的手,想要给自己一些温暖。
这天上午,龙子昕做了全身检查,等待结果的时候,走出医院。
之前从咖啡馆过来的时候,她看到人民医院正门口有人推着车在卖烤红薯,已经不记得多少年不曾吃过烤红薯了,忽然记起,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一只烤红薯。”她拿出钱包的抬头间,一愣,她好像看见一辆熟悉的座驾,眨了眨眼,再次定睛一看,什么也没有,随即自嘲地笑了笑,何俊峰把她送到影楼门口就开车离开了,现在怎么可能看见他的车,是幻觉,或者是一样的车型一晃而过而已。
“三块五。”老人用一张事先剪裁好的报纸包着那只烤红薯,递给龙子昕。
那只烤红薯很松软,她握着,心里有朵花是从尘埃里开出来的。
找了一处还算安静的台阶,只有几层,在最上面坐下,静静吃着烤红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