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你身上,很香
“哎哟,王妃,吉时已到,若是让王爷等急了,咱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喜婆已然急得满头大汗,说话间强推着许旗到新嫁娘面前,芝兰却横身挡在其间寸步不让。
“大少爷不肯来么?那奴婢去请。”
玉树冷冷撂下一句便身形如电地冲了出去,惊得喜婆愣在原地直眨眼。
不多时,铁青着脸色的风玉润竟当真被玉树带了回来,许久后风浣凌才知道,适才短短的时间里玉树用了激将法,比剑赢了才让风大少爷不得不愿赌服输,带着身败给小女子的怨气来给她送嫁的。
前世的颜无双出嫁时,也是被哥哥颜无畏背到将军府大门口的,至今都还记得那时心中又暖又甜又有些酸的复杂滋味。
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伏在风玉润的背上,风浣凌却只记得冷静防备,因为总觉得他随时可能将自己摔出去以泄私愤。
此刻的丞相府大门外,迎新仪仗已然蜿蜒成一条红色长河,两旁则围聚着层层看热闹的普通百姓。
而在一片拥挤的人山人海前,一抹大红身影却仿若隔绝所有红尘喧嚣般,卓然遗世而立。
今日的澈月王一改往日仿佛万年不变的清冷白衣素袍,头带乌金红翡冠,身披大红金丝喜袍,火般艳丽的色彩衬得他白玉般的肌肤倍显红润丰神俊朗,连向来疏冷寒冽的眉稍眼角间,都依稀染上丝明朗喜色。
看到风玉润背着新嫁娘遥遥走近,龙御沧竟忍不住抬步迎了上去,他的脚下宛若踏着清风般,惹得满园开得正盛的桂花纷纷离枝飞舞,落花成雨,缠绵相随在他周身。
一旁的风万里眼见儿子把新嫁娘好好背了出来,才放心地暗自长吁口气。
他对大哥的四女儿也不是没有心绪怨恨,但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就算要把玉澜重伤等等的仇恨都算到风浣凌头上,报仇也不急于这一时。
风玉润一路都板着脸没有半丝笑意。
“王爷,您的新嫁娘到了,您可要仔细接好了。”
刚刚听到风玉润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风浣凌便觉得自己缠在他脖颈上的双臂一痛,随即整个人便横着飞了出去,但被他抓在手里的一截袍袖却慢了些,她立时听到丝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龙御沧柔和的目光,骤然变得寒冽,周围的人都还未及因这倏变发出惊呼,他整个人已然化作一道虚影直冲向风玉润。
他横出的双臂牢牢将半空中的风浣凌接进怀里护住,但脚下却依然未停,抬腿便在风玉润双腿膝盖处狠狠踢了一脚,并借着这股力道,如一片红叶般飘逸地飞身向后退去,直至稳稳落回到门外适才站立处。
这一切惊变皆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扑通一声,风玉润咬得满口冒血也终未能强撑住最后一口气,双膝一软便跪倒在丞相府大门内。
“有劳风大少爷为四小姐送嫁,如此大礼让本王好生感动。”
将怀中人紧紧压在胸口处,站在到高台阶上的龙御沧,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跪伏在地的风家大少爷,唇畔勾起的浅弧是前所未有的冷厉阴狠。
废了风玉润双腿,已是便宜了他。仅仅是风玉润之前设计雪枭意图残杀风浣凌一事,便是死上千百回也不足抵其罪!
但今日是他大婚之日,不能杀孽!
不知情的人还当真以为风玉润下跪只是送行,甚至就连门口风家的人起初也没注意到什么不妥之处,纷纷投入到送四小姐出嫁应有的情绪里,尽职尽责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娘子,本王要送你上花轿了。”
一扫面对风玉润时的冰冷,龙御沧转头看向怀中一团红的人儿时,连低沉语调里都透出丝笑意。
说话间他吐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了那薄薄的红盖头上,竟惹得她心神一荡倏地崩直了僵硬的身子。
“别怕,一切有我。”
看不到龙御沧在耳畔轻轻吐出这五个字时,丰神俊朗的面颊上是怎样的表情,风浣凌却奇异地安了心,任他抱着自己一步步走向大红花轿。
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那般好闻,让她醺醺然似被迷醉了般,不由自主地脸颊发烧。
直至被龙御沧小心翼翼地放到轿子里,风浣凌迷离混沌的神智才微微清醒,下意识地压住他正要抽回的手臂,而后便听到布料的彻底破裂声。
那是适才风玉润将她自背后甩飞出去时,故意拉扯她衣袖时造成的破裂隐患,因此这会儿不过轻轻一拉,便将半边袍袖彻底扯落下来。
已然稳坐在密闭花轿里的风浣凌,略一垂眸便看见身上精致厚重的嫁衣,半边袖子滑落,连里面的中衣袖子都破裂大半,露出里面大片雪白滑腻的香肩来,被周围耀眼的火红色给映衬得分外诱人。
她甚至依稀听到虽站在花轿外,但大半身子都还探在轿厢里悬在她向上的龙御沧,疑似正吞咽口水的轻微声响。
乍看到眼前微露三分的旖旎春色,龙御沧眼底先是划过道暗沉异芒,随即鼻翼轻动,顺着某种吸引渐渐靠近风浣凌。
他要做什么?
被红盖头隔绝了视线的风浣凌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呼吸略显粗重的龙御沧正渐渐靠近。
纵然是在宽敞的八抬大轿里,但终究只是轿子,空间有限,两人的距离本就已然极近,而如今他更是整张脸都贴过来,在他脖颈与裸露的肩头间缓缓游移。
龙御沧突然这般唐突的动作,却惹得风浣凌也跟着气息微重,心头似被根羽毛轻轻拂过般,有些异样地发痒。
他这是怎么了?而她自己又是怎么了?
“你身上,很香。”
“……”
“除了本身的体香、胭脂香、醺衣香、花油香外,还有一股极淡的异香。”
“……”
感觉到肩头忽然一热,风浣凌再顾不得规矩急急掀起盖头,满面惊疑地看向近在咫尺鼻息可闻的龙御沧,恰好对上他深不可测的幽暗双眸。
“我倒很是喜欢娘子这般春色微露模样,但却不喜欢给别的男人也看了去。”
龙御沧对脸颊羞红,紧张得身子僵硬的人儿安抚一笑,高大的身影彻底挡在轿门处隔绝外界所有视线,隐隐散着银月光晕的大掌在她赤裸的肩头缓缓移动着。
不知他要做什么的风浣凌本能地向后退缩,想起之前他在湖中水榭搭救自己时抱她在怀迟迟不愿放下,心道:“这清誉在外的澈月王,难道真是个登徒子?”
见她如此反应龙御沧并未恼怒,反倒将嘴角笑弧勾得更深,清冷的眼底溢满柔光。
眼看着他的大手,缓缓拉起她滑落在臂弯处的破裂衣袖,风浣凌心头一松,以为他只是好心地想帮自己掩去尴尬。
但当眼看着他抽回手时她才瞠目结舌地发现,明明裂开大口子的衣服肩头处,仅仅经他刚刚那样一碰,竟然就恢复如初完好无损了!
还记得自己不能说话的风浣凌,只好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看向龙御沧,无声地询问着怎么会有如此奇异的事情发生。
“娘子,忘了为夫本是在元灵山修行的么?这恢复原状之术不过雕虫小技,日后娘子自会见识到为夫更多的‘本事’,想必不会让娘子后悔下嫁的。”
龙御沧又是展颜一笑,只怕旁人几年间在他脸上见到过的笑容叠加起来,都不及这短短片刻间,他为她所展露的多。
“这是清心丹,你我一人一颗。”
龙御沧掌中变戏法似的忽然出现两枚丹药,他先扔进自己嘴里一颗,而后才把另一颗送到风浣凌唇畔,见她迟疑地抿着唇,方才解释道:“你的喜服被人洒了销魂散,虽然现在我还不清楚此举意欲何为,但提前防备总是不错的。”
销魂散?
风浣凌对这名字倒不陌生,前世身为皇后时,便曾听闻过后宫新人为了争宠就用过这东西,难怪她穿上喜服后觉得自己总是心神不定,被龙御沧抱在怀里后更是浑身发软,原来竟是着了这销魂散的道。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犹豫,就着龙御沧的手吞下那枚丹药,不多时便觉得头脑心神都如被清风拂过般通泰不少。
服下清心丹后,风浣凌默默与龙御沧对视良久,心中百转千回有许多问题想问,但终究只是抬手推了推他胸口,而后自行重新罩上盖头。
动作虽简单,但意思却已然表达得十分明白,新郎官窝在新嫁娘的轿子里太久可不合礼数。
因此,纵然眷恋那方小天地里微妙的气氛,龙御沧还是立时抽身退出来,随即翻身跃上系着大红彩绸的枣红骏马。
适才窝在花轿门口,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目下与风浣凌缠绵低语的龙御沧,显然已不是世人所熟知的那位寡情清冷的澈月王。
风清媮与风玉澜都因伤没有出现在送嫁队伍里,否则看着世人眼中遗世清绝的澈月王,竟然不顾众目睽睽在花轿里与新娘子低语厮磨耽误了那么久,只怕都会气得妒火中烧气欲怄血。
迎新仪仗重又缓缓动起,离开丞相府去往皇宫承阳门方向。
莫说是蜿蜒数里见不到头尾的奢华仪仗,单单见到风华绝世一骑当前的澈月王,便足以引得两旁看热闹的民众欣喜若狂。
坐在八抬大轿里的风浣凌,揣测着自己喜服上的销魂散大半是大夫人所下,或许是风清婉的主意。但他们为何要这样做呢?她可不会认为他们只是想给自己和龙御沧的新婚“助兴”!
虽然还猜不透这背后是何等阴毒目的,但风玉润泄愤报复的举动,倒是阴错阳差地让龙御沧发现了这异常,否则自己这次不知不觉便着了他们的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