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安吐得都快虚脱了,可她也压根儿没往怀孕那方面想。
筱安现在的身体素质应该算不错,在她还小的时候爸妈带她整天往医院跑,身子虚,心脏也有点心律不齐,瘦弱,多病,后来,长大了,真应了老人的话,小时候经常生病,大了就好了。所以,她觉得现在的问题是最近身体素质下降导致的。
长大后的筱安一直很健康,她也坚信,生病与否和自己的意志力是否坚强有关。她一个人在外地打拼事业,不敢让自己生病,哪怕游子浩在身边的时候,她也不敢让自己生病,因此,状况一直都不错。
可从和乔睿东重逢以后,她的精神世界发生了巨变,生活上,事业上,感情上,经历过太多超负荷的瞬间。
乔睿东患病以后,更是给了她巨大的压力,在这样的情况下,身体罢工也是有的。她毕竟是个女人,不可能真像铁那么强硬,所以筱安一开始也并没有把吐当回事儿。
可振东和多多放在心上了,虽然振东不说,可多多一个劲儿地暗示过后,他也觉得大嫂可能真地怀孕了。
乔睿东并不知道筱安这头的疑似喜讯,从赞比亚回来后,直接飞去北京办事。
顾成池对乔睿东受伤给予高度重视,他有点自责了,他这是因工受伤,应该补偿,乔睿东和顾成池是好朋友,当然不需要这样的补偿,在北京待了一天和顾成池交代好工作事项就立刻飞回省城。
他这时归心似箭,心急火燎,他的妻子在家里等着他,为他担忧,他要赶紧回去拥抱她,和她做爱,他爱死她了,男人结了婚都会变成这样吗?
在这一点上,尤其是站在女人的角度上可以看得出来,乔睿东是个好男人,像他这样的男人,找个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他偏偏就认准这一个人,不离不弃,爱到骨头里,爱到淋漓,爱到极致,每个女人都有过这样的幻想,想要一个这么完美,这么爱她的男人。这人被筱安给碰上了,可以这么说,这两个人从生下来认识到现在,就一直把对方视作最爱的那个人,他们都有一种庆幸的心理,能够拥有彼此,是天大的幸福,所以,他们当时冒险向对方跨步,也就费了很大的劲,现在结婚了,重重阻难在一起之后,就更加珍惜这份真情了,他们的爱情,还处在新鲜时,他们的心境,还在最爱时,没有减少,只有增多。
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个婚姻给予乔睿东的,是从未有过的享受,他的感情,他的一切都随着这个婚姻变化了,这可以说是成长吧!他很少矫情胡思乱想,那日偷看她的日记,一口气把那个故事看到最后,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一幕幕从眼前闪过,他也开始感慨了,他都和她认识这么多年了,上帝造人的时候,把他们俩放在一起,他真幸运,幸运有她,幸运他如今懂得知足。
这么看,这俩人不是圆满了吗?
但是,爱到极致的两个人依旧会面对现实问题,他们还是新婚夫妇,他们还在路上,他们还在彼此的爱情雨露里兴奋地微笑前行,他们正在学着适应彼此的脚步,接受彼此的所有缺点和毛病,和对方完整地融为一体,相信这世上的每一对恋人都要经历这个过程,他们俩也不例外。
筱安这个人谨言慎行,对待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更是小心翼翼,包括自己的前途和想法也都自动和乔睿东挂钩,每当两者有冲突就会自动权衡,天平自然是倾向乔睿东这边,可她也知道一个道理,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瞎子,她不能过于盲目了,她觉得,一个独立的女人,经济和思想都要独立,不能完全依附男人,不能完全失去自我。因此,当师兄暮云凡对她抛出橄榄枝的时候,她是兴奋的,高兴的,她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可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因为,她这次真地怀孕了。
省城的春天来了,天气渐暖,绿色还只有那么一点点,可这也足够让乔睿东高兴,因为,他心中有所期待。
就在刚刚,乔睿东从机场出来,招辆车往家赶,途中接到弟妹多多的电话。
多多很少给他打电话,除了家里有事的时候,因此,她这电话让他心头一紧,筱安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吧?
还好还好,多多说的不是什么让他心惊肉跳的事儿,可是也让他一时语塞到说不出话来,一颗心狂跳到嗓子眼儿。
“大哥!嫂子疑似怀孕了!振东说没有证据,不让我说,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如果真是怀孕了,你要好好照顾她,不能再欺负她了,还有哦,女人怕凉,如果她真怀孕了,你一定不能让她做家务了!”
多多说这番话时,当然有自己的小算盘,一边说一边给沙发上坐着的人听。振东一边听一边没事人一样继续看电视,无视她时不时飞过来的小眼神。
乔睿东这会儿已经被这个喜讯弄得差点从出租车上站起来,那一刻,他是真地想一下跳起来的,可是他这么大了,成熟作风还是有的,他一直握着话筒听多多说话,一边听一边嗯嗯,好好,是是。
他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但是,多多这话说的没证据,她那点小心思啊,八成是说给振东听的,何况人家说的也只是疑似,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这话要是从振东嘴巴里说出来,就有九成真,于是他就高兴了,放了多多电话后,立刻给振东打了一通电话询问详情,振东就如实把那天的事情对大哥说了,乔睿东努力抓住每一个细节,最终没能得出一个有力说明她怀孕了的结论。
他想了想,那种忽然而至的亢奋慢慢退了下去,应该不会就这么中了吧!几率不太大。平时他们俩都做了措施,只有上回在会所打台球的那次有点冲动,没做措施,他算了,她那天是安全期,理论上不会有意外。
在如此这般强制的冷静分析之后,乔睿东觉得,她很可能是生病了,但是,如果是真怀孕了,他会乐死的。
这么想着,他心里,其实已经在偏向另一边了,好像他期盼的孩子终于来了,这周围的风景都不一样了,当出租车停在小区楼下的时候,他嘴角挂着笑,还往楼上那窗户看了一眼,那心情要多紧张有多紧张,总之,很复杂。
筱安在家里擦地,若有所思,乔睿东今天回家,具体时间没说,她知道,他是不想让她去接他。
好久不见了,再见自是热情非凡。
乔睿东刚一进门,就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抱住她一阵热吻。
许久不见,热情很容易就被点燃。
筱安衣服没来得及换,手上还有洗衣粉的泡沫,他丝毫不介意,就在客厅的地毯上和她热烈缠绵。
筱安想推开他让自己干干净净和他在一起,可他不让。
她被他按地上,地上有地热,躺上面热乎乎的,地毯也都在他回来之前洗过了。
沙发前面这条毛茸茸的地毯是乔睿东看中买回来的,他当然有他的算盘,他觉得,这个地毯利用率肯定很高,而筱安喜欢它可以暖脚就买回来了。
这会儿,筱安衣不蔽体,躺在地毯上,轻声呢喃,“睿东……我手不干净……还有……还有洗衣粉……等等……”
他埋头在她颈间,声音粗重急促,“等不了了!”
快乐来得很快,筱安还是双手抓住他的后背,和他一起达到快乐顶峰。
他身上的十字架纹身在他的呼吸和动作下缓缓起伏,她纤瘦的小手在他的后背上抚摸。
他的身体她很熟悉,她总是在他身上的疤痕上抚摸,那些为她留下的,她忍不住要心疼。
“睿东,你怎么总是受伤?为了我,和……咳,为了我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受伤了好不好?”她躺在他身下,在他耳边说。
他抬起头来,对她笑,手在她胸前来回摸,“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还很厉害!”
她推他一下,“不正经,我是认真的,你要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不要再有危险了,我的一颗心跟你七上八下的,你在国外,我又不敢让你担心我,所以我只能表现的不在意,睿东,你答应我好不好?为了我,好好儿的!”
“好!我答应你了!小兔子!想不想我?”
筱安脸一红,“废话!”
说着,她就掉眼泪了,她把脸藏在他肩膀那,对自己忽然掉眼泪感觉窘得要命,这算是撒娇吗?算吧!
乔睿东喜欢这样被她依赖的感觉,从他们重逢以后,记忆里那个处处依赖他的筱安已经很久不出现了,偶尔她会有点撒娇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他心疼得不得了,又爱得不得了,他低下头去和她接吻,然后问她,“怎么了?嗯?”
筱安也难以说明此刻的心情,的确是为他担心久了,他才刚刚病好,就跑到赞比亚受伤,她为他操心费神的日子还没那么快放松下来,毕竟,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他,都已经习惯了,她为他的担忧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妻子的感觉,甚至有亲人,有泛滥的母爱在里头。
这会儿,她忽然鼻子酸,有一种失而复得的荒诞感觉,紧紧抱住他。
当然了,她这份忽然而来的稍微有点激动的感受和她的小说有关,她记录着,回忆着,好像从头到尾地又重新看了一遍两个人的故事,如今爱人在身旁,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
“睿东,我想你!你知道吗?给你念完日记,我好像又重新经历了一遍青春,我很高兴,我们还在一起,我们俩都认识了第9年了,睿东,我们太不容易了睿东,……”她埋头在他肩膀那儿,一遍遍叫他的名字,这时候真是放开了和他撒起娇来。
乔睿东这时候注意力都在她的肚子上,手不自觉地在她肚子上流连,那里还很平坦,皮肤光滑,是她最敏感的部位之一,他的手再往下摸,她就要有反应了。
他很坏地停在小腹那,温热的手在那里反复摸。
筱安喜欢他的手,他的手很大,又很温暖,筱安体寒,他却刚好相反。
她身体瘦弱,他的大手一横,几乎盖过她的肚子,她喜欢这样的视觉差,感觉她在被一个大男人呵护着,爱着,就像小时候那样,他一直牵着她的手,如兄长,如父亲。
她往他身上蹭蹭,安静地和他躺在一起。
激情过后,现实问题一点点涌上来了,该说的还没说,她也还没做好准备该怎么说。
那天,她吐了,本来没在意,可是昨天晚上,她忽然灵光一闪,买菜回来的路上,去药店买了验孕棒回来,她不知道她自己当时怎么想的,脑袋里大段时间是空白的,早上她立刻做了检验,当验孕棒上出现两条红杠的时候,她一下浑身虚软,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心里挣扎不是没有的,而且还非常强烈。
这挣扎不是该不该要这个孩子,而是她自己和自己较劲,她本来没想这个时候要孩子,可是它来了,她不可能把它打掉,她喜欢孩子,哪里忍心把自己的亲骨肉打掉,只是,她心里纠结,纠结她肯定还是要在打乱自己所有计划的前提下留下这个孩子。
她没有及时的,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喜讯告诉他,她怕她表现地不够高兴,他明知道她现在不想要孩子,现在告诉他,恐怕他要因为她不够高兴而为她担心了,他一直不想让她难受,她心里有数。
快乐过后,他就把她抱起来放浴室里,亲自为她洗澡。
他喜欢这个差事。
筱安一直有些欲言又止,乔睿东现在倒是越来越怀疑她是真地怀孕了。
可如果她真怀孕了,又没敢告诉他,如此纠结的原因是什么呢?她不想要?
他给她洗好了,拿毛巾给她擦头发,看她一双低垂的眼睛问,“怎么了?刚才没能满足你?”
“你真流氓!”
他笑着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句话,筱安推他一下没推开,他握着她的手看她的表情,她红着脸,低着脑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他刚才建议说,她现在安全期,可不可以不用安全套。
其实,乔睿东这么说,是想看看她的表情,如果中了,肯定就要生下来,如果不中对她来说自然更好,她这个严谨的性格,想把危险系数降到最低,有那么一次台球室的经历,她是肯定怕了不能再这么纵容他,可她这回没反对,这是个好现象。
可她这是因为已经怀了所以不在乎,还是没关系,我已经做好准备怀了呢!
他胳膊上的皮外伤已经好了,只还留下点痕迹。
筱安摸着他的胳膊,“睿东,我爱你。”
婚后,她有时候会这样直白的表达感情,让他的心脏一下子就跳到嗓子眼儿,怪他自己实在没出息,太容易就知足了,就感动了。
他拿浴巾给她裹起来,“兔兔!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他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却是听见了一个让他眉头顿时皱起来的话头儿,而这个话头儿开启地不太好,他一直不太愿意说起这个话题,这会儿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地在为这件事烦心。
筱安说:“今天,师兄给我打电话了,说那头有个机会,问我去不去。”
筱安说地的确是实话,暮云凡今天给她来电话,给她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消息。
有些事儿真是赶巧了,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在拿这个机会考验她,非要让她在这两者之间选择一个。
美国那头有个国际会议,钟言前段时间出差过去,和暮云凡搭档过,后来钟言回国,暮云凡想邀请筱安过去一起做,他知道筱安一直想出国看看,这是个大好机会。
筱安还没有在美国做过大型国际会议,的确动心了,这会儿就把这个工作机会告诉了乔睿东。
乔睿东一边听她说,一边走回书房里抽烟,筱安一路跟着,看着他的表情。
乔睿东这时候有点心情复杂,搞了半天,人家没怀孕,或者怀孕了又不想告诉他,她根本没当回事儿?还想着出去工作呢!可他又不想开口直接问她你是不是怀孕了,她现在不想要孩子,说多了这个问题,她有压力,又好像他在变相对她施压。
他知道她有理想有追求,她的前途之路,他一直在默默为她铺,她如今的事业成就有他的功劳,是他亲自把她送到这个高度的,他又怎能拦着?
他把打火机放桌上,开始抽烟,筱安看他抽烟,再想到自己的肚子,赶紧把他的烟拿下来,“别抽了,熏死人了!”
他便不抽了,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了,他说:“你要是想去,就去吧!如果你想出去读书,也可以,我都同意。”
他大转折的态度,让筱安觉得事情不妙了,“睿东,你是不是生气了?”
“不,我不生气!你追求你的理想,我支持。”他嘴上这么说,却是一屁股坐椅子上,开电脑,开始工作了。
刚才还情话绵绵,要再来一次,这会儿就开始工作了,他还是不高兴了。
筱安被他晾在一边儿,想说什么却是没想好,还是退出去了。
她刚走,乔睿东就长呼一口气。
乔睿东!你他妈的真虚伪!人家想出去深造,工作,你有什么不同意的?
如果不同意就直接说不啊!在这装什么大度呢?
他真想给自己一拳,这会儿筱安刚好又开门进来,他装模作样地在挠头发,又板起脸来,“还有事?”
“睿东,明天约了振东和多多去看爷爷,你别忘了!”
“哦,我记着呢!你先睡吧!我还有点事要做!”
“还要工作吗?”
“是!你先睡!”
“可不可以,不做?我们不是说好了,一会儿要一起睡觉吗!”
她一边说,一边就走过来扣了他的电脑,一只手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按着,像打火机一样,随时可以蹭一下点起他的火儿,他抬起头来看着她,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微微笑了一下,一把将她抱起来。
筱安其实想告诉他这个喜讯,他一定高兴,可她还没酝酿好情绪,再等等,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
筱安这天难得主动,回到床上之后,又开始抚摸他,亲吻他,她主动过两次,一次是听了他的那五年遭遇之后,一次是这一次。
这种事情,她不在行,有点青涩笨拙。
乔睿东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衣服也没脱,枕着自己的胳膊躺床上。
他穿了一件黑色衬衫,下面一条黑色休闲长裤,他双腿交叠着躺在一边,和她有段距离。
筱安躺了一会儿,和他一起仰望天花板,然后一点点挪过去,一颗一颗解他的扣子,他没反应,还枕着胳膊躺着,可是他忍不多久,她看见他的喉结滚动,她摸到他的皮肤升温。
她去解开他的裤子,手才碰到拉链,就被他捉住了手,他睁开眼睛,沉声问,“你干嘛?”
“不干嘛?帮你脱衣服!”她说。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这灯也是乔睿东亲自买回来的,那灯光也是他喜欢的,放在卧室里增加情调最有帮助了。
筱安这时身上穿着他的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脖子到胸口露出来,白白的,嫩嫩的,刚才他在那里亲了好久,她的长腿紧贴着他的身体,左脚也贴着他。
她帮他脱衣服,脱得很慢,像是在雕琢什么艺术品似的,脱就脱吧,她还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眼镜看他,看完了,又低下去,然后再看,再低下去,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她偶尔使坏,就让他心神不宁了,这会儿他简直七窍生烟了。
筱安一边解他的扣子,一边就有了想法,于是,她妩媚地一笑。
他看着她,摸着她的左脚和小腿,来回摸,反复摸。
“睿东,你要不要我?”她说这话说得特轻特柔,乔睿东哪里禁得住她这么引诱,早就忍不住了,刚刚她要给他脱裤子他没让,那是因为他早有反应了。
他瞧她一眼,“不要!”
刚刚还一直调情似的揉捏她的脚和腿,这会儿就停手了。
“哦!”筱安嘟起嘴巴来。
然后乖乖躺进被窝里,盖好被子。
乔睿东一个人在被窝里难受得要死。
这样静默一会儿,筱安翻个身,从他身后贴上去,身体软软地贴合在他背后,一只手放在他胸前乱动。
“左筱安!你给我老实点!”
她脸闷在他后背,“我挺老实啊!睡觉吧!”
乔睿东看她笑起来,就有气,“你笑什么啊你?”
“没有啊!”
“没有你还笑!别笑了!”
筱安还笑,而且停不下来了。
其实,他这会儿也正在因为他的希望落空而抱有一种出恶气的想法,他兴冲冲跑回来以为她怀孕了,结果人家没反应,没那事儿,又要出去工作了,他这会儿心里没底,复杂地很,她再这么一勾引,他就上道儿了。
筱安想让他高兴,他想让筱安受点气,结果,两个人各自达成目标,他暂时高兴了,她也暂时受气了。
婚姻需要经营,需要互相妥协退让,乔睿东现在明白了这个道理也还不晚,所以,他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告诉自己给她自由,她有理想有追求,就应该放她出去,于是,他几乎答应了她的所有请求。
而筱安呢,忽然在这个关系里翻身了,他们俩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公平,从来都是她听他的,小时候,他管她交朋友,哪个能交哪个不能交,还管她入什么社团,哪个可以参加哪个不可以参加,还管她这颜色不好看,这帽子不能戴,这衣服不能穿,这人不许和他说话,想起来,林林总总一大堆,她已经没法儿悉数数来,实在太多了,总之,乔睿东和她的关系地位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现在忽然变了,却有了那么点小小的距离感。
筱安感觉得到,他已经在努力改变了,只是,这样的他,更让她心疼。
筱安和朋友兰书,高雅,章丽都说了这事儿。
她们纷纷传授经验过来,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章丽说:“你们家东哥可不像是一个听话的人啊!他能忍住不管你,我倒是要刮目相看了,不对,我要自掘双目啊!”
高雅说:“根据我的分析,你们俩这种改变都是暂时的,因为他刚刚好过来,你不想让他不开心呢,不想刺激他,而他呢,又觉得经过这么多事儿他要体谅你,理解你,给你自由,让这个婚姻稳固下去,可是吧!我总觉得,这些改变不可能一天完成,需要磨合,需要互相退让,你们俩一下子退出去十万八千里,遥遥对望,这样也是要出问题的好吧?我觉得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坦诚,你们还是坦诚相待吧!慢慢来,想要努力做个好伴侣也不能着急呀!别着急嘛!”
兰书说,“男人变不了的,你们家乔先生更不可能,根据我的观察,他那个固执劲儿,一般人整不过他,当然了,你也不是一般人,但是呢,男人啊!和女人不一样,他们能退让的都是有限的,女人可以为了男人放弃一切,男人就不一样了,他会反悔的,我还是支持你,出去看看,不要为了一个男人就把自己圈起来,否则你以后会后悔的,筱安,你听你自己的,你想走出去,你就走出去!”
筱安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对他说怀孕的事,她也想让他有那种感受,他对她求婚时她的那种感受,如果他知道他要当爸爸了,肯定会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就像她被他求婚时那样,筱安在心中想象过好几次这个场景,也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给他一个惊喜。
第二天,筱安和乔睿东去养老院看望爷爷,振东和多多早就到了,正在和爷爷闲聊。
老爷子现在的情况其实也并不好,瘦得皮包骨,可精神还可以,眼镜清亮,看见孙子和孙媳妇高兴得很,可是饭依旧吃得少,护工每天都来陪老人玩儿,老人现在的脑袋时而清晰时而糊涂,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在说给一个并不存在的人听似的。
老爷子的儿子没事儿常来看他,跟他说话,陪他听歌讲故事,再讲讲孙子孙媳妇的故事,每次都听得他乐呵呵的。
乔睿东现在没了父母,家人对他尤其重要,从小把他当小皇帝供着的爷爷,现在也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他心里心疼,也很难过,他赚了这么多钱回来,最后却是没能及时尽孝。
他的这些遗憾,全都汇聚成一个想法,他想有一个家,一个自己的家,来传承乔家的血脉和温暖,传承多年前他记忆里家的模样。
他真地很想有个孩子。
养老院里还有其他人来看老人,有的带着孩子。
有个小女孩儿,梳个西瓜头,脸蛋儿红扑扑的。
在走廊里跑来跑去,一下子扑到乔睿东身边,抓住他的腿咯咯笑起来,乔睿东顿时来了好兴致,弯下身去,和她玩儿了一会儿。
养老院里的员工说,这孩子总来,没事儿就来和乔老爷子玩儿,老爷子常说,这要是我重孙女就好了。
这天,这孩子又来了,在房间里和乔睿东,筱安,振东,多多玩儿得乐呵,筱安喜欢孩子,这女孩儿也也的确招人喜欢。
女孩儿走了以后,筱安不经意问他一句,“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女孩儿。”他脱口而出。
说完回头看她,再改口,“男孩儿女孩儿都喜欢,只要是自己的。”
“睿东,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说。”这天他心情好像还不错,站在窗前,外头的阳光照着他这张漂亮的脸孔异常帅气好看。
“别对我使美人计好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她说。
他一笑,“说吧!什么事儿?等下,让我猜猜,你要去美国吗?”
“是,可是你先听我说完。”
他看着她,微笑里有些没能说出口的深意,“我听见你和暮云凡打电话了,你很想去的话就去吧!”
“睿东,我是在和你商量,如果你不同意……”
“我不会不同意,你追求理想,你有抱负是好事,我一直在为你铺路,也是希望你发展得好,如果你想去就去吧!听说要一个月是吗?如果你很想去就去,前提是,安全,照顾好自己,我也就没什么可反对的了。”
“真的吗?”
“真的,我会骗你吗?”
他说完就进去和爷爷聊天了,似乎并没想再就这个话题延伸下去,其实筱安想说,她只去一个月,一个月后她就回来,和他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待孩子的降生。
暮云凡告诉筱安,这头的国际会议他们两个搭档来做,同时也请她来帮忙做一个月的法庭翻译,一个好的法庭翻译需要有感情se彩,能表达出和发言者相当的感情和口气,暮云凡觉得筱安有这个潜质,于是就打电话给筱安,让她来干一个月,如果干得好,他可以帮她留下,并且介绍她加入AIIC,这无疑又是一个诱饵。
AIIC全称为国际会议口译员协会,成立于195年,是会议口译这一专门职业唯一的全球性专业协会,负责审查、认定会议口译员的专业资格和语言组合,制定其职业规则、工作条件、道德规范和专业培训标准,推广会议口译最佳实践,并与联合国、欧盟等国际组织开展集体谈判以确定会议口译员的待遇,等等。
该组织在世界各地有900多名会员,其中,语言组合中包含汉语普通话的有99名,包含粤语的有14。想加入协会必须有正是会员的推荐,暮云凡正是其中之一。
事业,家庭,也算作双丰收了吧!
周末,筱安的妈妈从外地回来了,筱安早知道妈妈要回来,其实是在外头干不下去了,厌倦了,筱安的经济也独立了,也结婚了,女儿稳定下来以后,当妈的总算能放下心来回家照顾老母亲了。
周末,筱安从省城坐车回老家看妈妈。
妈妈现在没有房子住,就住在姥姥家。
筱安一个人先回去的。
筱安妈一开门,看见女儿,开心地笑起来。
母女俩常年不见,早已习惯了两地的生活。
每年一次的见面,也就变得格外的热络,之前的吵架之前的怨气,早就被见面的兴奋劲儿给取代了。
筱安买了些营养品给姥姥,又给妈妈买了一套化妆品,筱安妈很漂亮,到现在看上去也依旧美艳动人,对化妆品自是喜欢的。
三代女人围着桌子包饺子。
筱安妈问,“东子怎么没来?”
“他今天有事,要晚一点过来。”
“哦,他现在做什么呢?”
“还在久航集团做副总裁。”
“哎呦!看我这女婿,太厉害了!咱们队里,谁家女婿能比上我女婿,小时候我就说,你们俩肯定能行,可那时候你小,我也不能说太多。”
“您可真有先见之明。”
“当然了,我那阵还想鼓励你和他早点定下来呢,可一想啊,你还小,我这么说,也太没当妈的样子了,还好,你们俩还是在一起了,对了,东子现在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呀!”
筱安妈指指脑袋,小声说,“我是说这里,没问题了吗?”
“没问题了,已经好了。”
“哦!这我就放心了,这要是以后家里俩孩子可就糟糕了!”
“怎么会?我相信他会好的,这不,好了!”
“你还挺乐观,哎?我说,你们俩这也登记这么长时间了,孩子的事儿怎么打算的?”
筱安顿了顿,笑着说:“顺其自然呗!”
“早点生吧!女人年纪大了再要孩子就费劲了!”
晚上,筱安接到乔睿东电话说他还在忙,振东和他一起投资的那家公司正在忙着开会,他正在忙,晚上恐怕没法儿过来了,筱安说没关系,明天再来也一样。
只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一场无法避免的家庭纠纷终于爆发了。
那天白天,筱安回奶奶家里看看,奶奶不在,被送到大伯家里去了,只有姑姑一个人在家。
筱安去看姑姑之前妈妈和姥姥都知道,姥姥说:“你姑姑这么多年照顾你奶奶不容易,这么年轻就被绑家里六年谁受得了!本来就该是儿子的事儿,现在都小丫头管,换了谁都有怨言,你去看看,懂事点,多和你姑姑聊聊!”
筱安自是明白,筱安妈倒也觉得筱安应该对姑姑好点,毕竟她不在家的日子,筱安姑姑是帮了大忙的,家里没人去家长会的时候都是姑姑去,还有一些生活琐事,她也对自己女儿照顾不少,只不过姑嫂之间啊,这个关系总是紧张,他们俩就是不对付,有过那么一次电话里的骂战,这次回来后还没见过面呢!
晚饭,筱安留在姑姑这里吃了一顿,实属盛情难却,其实每次回老家她都有种分身乏术之感,在这里吃饭,姥姥家不愿意,在姥姥家吃饭,奶奶家不愿意,所以每次,筱安都尽量吃两边儿,哪边儿也别落下,免得大家不高兴。
这天,妈妈忽然来按门铃,吓她一跳,这俩人上次电话里骂了一次,这见了面还不更厉害了。
筱安其实一直有点担心,所以一直在努力活跃气氛,筱安妈是来取行李的,她有不少衣服包都在这里放着,好多年不回家,回来取些用。
可这里早已经不是当年她离开的样子,想想也知道,自己的小屋被别人住了并且焕然一新的感觉,她再不是这里的主人了,这房子,也肯定不可能留给她了,而是要留给小姑子的。
姑姑有鼻炎,闻到一丁点儿异味就打喷嚏,妈妈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她就连喷好几次,把门开了,这一个动作已经让筱安妈反感了,更反感的,是她还过来说把行李搬走吧!
这下,筱安妈急了,说了一句,意思是我还没离婚呢。
筱安姑姑是个钻牛角尖的人,偏爱咬文嚼字,于是还了句嘴。
这下可好,筱安连厕所都不敢上,紧盯着这两个人,他们俩还是吵起来了。
两个女人对骂起来谁也不让谁。
“你在家住着不就是离婚没房子吗?不就是为了这个房子吗?”
“你这话说的!我在家照顾我妈!你们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还说我是为了房子!你这么说话应该吗?你们夫妻俩关系不好,谁管的孩子,不还是我吗?”
筱安在一旁劝着,可那两个女人正在气头儿上,越骂越厉害。
最后上手了,先动手的是筱安妈。
筱安没拦住,这两个女人就打起来了。
这个晚上,整个楼的人都知道了,左家姑嫂打起来了,筱安一直在劝,可她的立场这时候是个问题。
她和姑 姑一直像朋友一样相处,这么多年照顾老人的生活,让姑姑的性格有点偏执,的确不容易相处,可筱安也一直退让了,因为这是她的姑姑,对她好照顾她的姑姑。
而另一方是她的亲妈,她再怎么觉得妈妈不该动手,可那也是她妈,她不能说深了,到时候矛盾更是难以调和。
于是,她是左劝右劝,左右为难。
最后,还落了一身埋怨。
筱安在中间拉架的时候,不小心被绊了一跤,一下摔地上了。
筱安顿时觉得肚子痛起来,也顿时怕起来,她已经有了身孕,这个时候肚子痛意味着什么,她不敢想象。
她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看着眼前两个女人厮打起来。
这个时候乔睿东电话过来,筱安一边哭一边对电话说:“睿东,你到哪了!我妈和我姑打起来了,我拉不开她们,我摔了一下,肚子疼!我害怕!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怀孕了,我怕我们的孩子……”
乔睿东这时候已经开车到楼下了。
放了电话立刻飞奔上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