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地声音简直撕心裂肺,惊天动地,她平时是个淑女,她才不会有这么失态,有损自己形象的情况发生,可是这时,她完全控制不了了!那不是委屈,不是难过,不是伤心,不是悲痛,是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在他生病之后,在他忽然又病好之后,她内心翻涌起来的岩浆烧起来了,她控制不了它们,只能由着它们咆哮。
左筱安这辈子活得中规中矩,没什么时候能让她在人前哭成这样,没什么事情能把她击垮,这不是自夸,这不是自负,这是经历过那些不为人知的痛楚之后,学会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之后而得来的算是气质和品质的东西,虽然,她心里根本就不想要。
筱安的衣服被他脱了,现在身上只剩一个挂着的外套,里头是她的内衣,高跟鞋倒在远远的窗户那边。她趴在床上哭了好久,乔睿东就一直在一边看着,看她的爆发,他觉得,筱安这辈子恐怕也没有个机会能这样放纵,就让她哭吧!
他从床头拿过纸巾来。
筱安在床上哭得厉害,口红,眼线都哭花了,抬起一张花猫似的脸看着他。
乔睿东递过纸巾过去,不想她一下从床上蹦起来,捡起枕头就丢他!
乔睿东被她砸了脑袋,她又开始扔被子,他看出来了,她专门挑那些软的东西扔,她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刻,也懂得控制,她怕再伤着他,不敢丢硬东西过来。
最后屋子里软的东西都被她丢尽了,乔睿东也已经被她逼到窗户边儿上了。
他头发有点乱,之前清澈的眼神现在变得锐利,温柔。
他的眼中依旧有泪光闪烁,他就站在窗边惹她,“再扔啊!拿硬的扔!水杯,水壶!还有你的笔记本电脑!都可以扔!”
这两个人,在这个不寻常的特别时刻,也依旧不能寻常。
这屋子里现在格外静,每天都来的病房,每天都见的人,此时却和每天都不一样,正是因为不一样,所以他们才久久凝视对方,眼中不知是什么在穿梭,空气中不知是什么在燃烧,在他们对视一分多钟以后,同时扑向对方,给对方最凶狠地拥抱和亲吻。
筱安疯了,乔睿东也疯了!
他们俩没法儿冷静了!
他们俩甚至觉得全世界都颠覆了!
黑白,对错,等等全部对立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模糊了,搅成一片。
他抱着她从墙上滚到地上,从地上滚到床上,床头柜上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
筱安的嘴巴里,不受控制地溢出声音,欢快的,感动的,享受的声音。
她摸了一把眼泪,发现手上抹了一层黑乎乎的东西,她随即推开他,“我要洗脸!”
然后她就冲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女人,头发乱七八糟,堪比鸡窝。
脸上的妆都花了,比鬼还吓人。
他怎么亲得下去!
她对着镜子看了好久,再看看每天都用的水龙头,洗面奶,牙刷,牙膏,护肤水,乳液,脸盆,毛巾,昨天洗好晾起来的袜子,内衣裤,都还没干。
她的这种安营扎寨的日子,就此真地结束了吗?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似乎还在梦中。
悲喜交加,她一边洗脸一边哭。
过不多久,乔睿东进来了,把她抱过来。
拿过毛巾给她擦脸,其实这个卫生间,现在看着也是既熟悉又陌生,这毛巾看着也是,这脸盆,这些内衣裤,都是。可他知道这些都是真的,在他等同于昏迷不醒的这些日子里,她已经过了很长一段陌生的生活,绝望的生活。
可她一直坚持着。
“筱安,对不起,委屈你了!”
他这一句话抵过世上最神的药,能治愈她所有的伤痛。
她倒进他怀里,低声啜泣。
“睿东,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如果我不回来,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照顾你,谁叫你是我丈夫!”
“傻瓜!对不起筱安!”
“别说对不起,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筱安……我,我们等会儿再说这些好吗?我现在,特别想,想要你……”他说着就吻了过来,简直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筱安也想,可她念在他刚刚恢复,不能浪费体力,硬是把他推开了,“睿东,我也想,可是现在不行,你现在不能累着,你需要充足睡眠!我们还是等你出院了再说!”
“出院?筱安,不要这样吧?”
“要的!为了你的健康,忍忍吧!”她说完,自己也吞了一口口水。
这个晚上,筱安几乎不敢睡觉,她就怕他的苏醒是一时的,短暂的,她怕他再醒过来,又会忘了一切。
乔睿东也是睡不着,这病房看着还是陌生,难以想象,他已经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其实,他患病期间的记忆依旧有些模糊,衔接不上。他也沉浸在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中,有点亢奋。
“筱安!你睡了吗?”
“没有。”她在他的臂弯里动了一下。
“怎么不睡?”
她停了一会儿,说:“我怕醒过来,你又忘了我!”
“不会,绝对忘不了!我们明天办出院吧!我们回家!”
“明天再说,睿东,你别着急,你应该好好休息,好好睡觉,快睡吧!”
她抬起头来,和他接吻。
这个夜晚,这个特护病房里,这个黑乎乎的,有点儿药水儿味儿的空间里,她望着他的眼睛,仿佛漫天星斗尽数在他眼中,怎么看都看不够。
第二天,筱安和医生说明情况。
医生又为他进行了一堆检查。
下午,医生来告诉他,有人来看他。
随即,病房门口,就有一个老人进来。
乔睿东当即就过去抱住他,激动地叫了声“爷爷”,之后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医生们互看一眼,看来是谁都认识了,这位老人从他失忆之后,就没来见过他,如果他还在生病,他就不会认识。
乔老爷子抱着孙子,揍他两拳,“你小子!出了这么大事儿怎么不言语一声?”
“我这不是好了吗?”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乔老爷子也说不出什么来,老泪纵横。
振东和多多在一边儿看着,跟着高兴,心总算落地了。
出院以后,邱远,刘念,振东,多多,萧逸楠,钟言纷纷表示祝贺,并且在乔睿东的公寓里举行了一个小型party。
邱远把乔睿东恢复记忆的事儿归功于自己,“你是不是被哥的那个二次发育给弄精神了,一下子就都想起来了?啊?跟哥说说!”
“你滚边儿去!”乔睿东踹他一脚。
邱远哈哈乐,“哎?筱安呢?”
“和钟言在厨房忙活呢!”
邱远啧啧两声,看着乔睿东眼神儿有点不纯洁,“哎,你别说,我现在怎么觉得,你生病的样子比较可爱呢?”
“你给我滚!”
“你看看你!你知不知道你生病的时候什么样儿,乖得跟个小绵羊似的!特别听话,特别懂事儿,特别单纯,简直是纯情的小处男啊!估摸着你那会儿也就发育到十七八岁,情窦初开了!没准儿还当自己童子军呢!你看着筱安在你旁边儿晃来晃去,你就没生理反应?”
乔睿东几张人民币丢他脸上,“厕所门又开了,赶紧给哥买酒去!”
“嘿!你这一好上了,就开始使唤人了!”
“快给我去!”
“看在你大病初愈的份儿上,好吧!”
这个晚上,乔睿东终于回归了。
回归的,不止他的记忆。
曾经视而不见的小东小西,现在在他的眼中都变得分外可爱。
他给筱安买的桌子,小音箱,好像在他眼里变成的活物,都鲜活起来。
当然了,最鲜活的,最让他感动和珍视的,还有亲情,友情,爱情。
他的这些朋友,在他生病的时候,一直照顾他,这些真心换来的人,时刻在他左右。
还有,筱安,他的妻子。
一直在厨房里忙里忙外,脸上露出来的笑容,甜美动人,他过去以为,她没有特别娇媚的一面,他认识的筱安,一直是比较惹人怜,动人,美丽的,娇媚不太多,现在,对她的认知似乎也有了点变化。
她在他面前来去多次,他不是在和邱远他们聊天,就是在和他们喝酒吵闹。
英语中,有句日常用语,keepaneyeonsomething,为什么要用英语来表达!可能筱安的职业关系,她随时可以用英语思维,这会儿脑袋里忽然就冒出来这句话,特别贴切。
她照顾他,看着他,已经养成了习惯,眼神总是在他的身上,看见他在看她,她的脸就一红,急匆匆躲开去。
他今天很高兴,喝了不少酒。
等客人都走了,他们俩送客完了一回家,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按住狂吻。
他哪还能等这么久,刚刚邱远说的那些什么二次发育,什么处男,已经刺激到他了,他早就控制不了他的兽性。
待到两个人衣服都不太整齐的时候,他忽然灵机一动,拉着筱安说:“筱安,你一定要陪我去个地方!”
“这么晚了,去哪儿啊?”
“就是晚了才去!大白天的,不方便!”
“什么事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个梦,乔睿东做了好几年,他从清醒到失忆,这个环节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也从来没把这个邪恶的,有点不健康的念头告诉她,但是,他特别想去实践,他醒过来了,他不想再错过任何一个环节,不想再留下一点点遗憾。
筱安稀里糊涂被他拉走,大晚上地,他喝了酒还不能开车,俩人冰天雪地地跑出来打车出去了。
到了地方,筱安拧起眉毛,“会所?就咱们俩,玩儿台球吗?好像有点冷清吧?”
“这事儿人多了干不了!”
他着急忙慌地把她拽进去。
上次,他就是在这里恢复了记忆。
他和肖逸楠打好招呼了,肖逸楠认识这里的老板,说了一下,乔睿东今晚把这里包了。
肖逸楠当时还纳闷呢!
“你干吗要包这里?”
“不干吗!”
“玩儿球吗?我也去!”
乔睿东严厉制止,“你要再敢捣乱,我就跟你断交,指不定我再受刺激,就又失忆了,你负全责吧!”
肖逸楠摊开手掌,“eonman!没那么夸张吧?你还当我朋友吗?”
“不当,我重色轻友!损人利己!再见吧!”
这个恢复过来的乔睿东,果真没有失忆的时候可爱了,肖逸楠想。
乔睿东把筱安拉到台球室。
一进门就从包里丢给她一条裙子,“穿上!”
筱安拎起来看,这是她上高中的时候穿的那条云南风格的裙子,他什么时候拿到手的?
“干吗穿这个?”
“你别刺激我,说不定我只是短暂恢复,还会失忆,所以,赶紧去换!”
筱安立刻当成非常严重的事情认真对待,“可是,为什么呀?”
“造梦!”
筱安当然不知造梦所谓何事。
只有乔睿东心里清楚。
他忍了这么多年,那个梦,如同梦魇,他再不做了这事儿,他会遗憾,终生遗憾!
筱安换好裙子出来。
乔睿东相当满意,还在她屁股上捏了一下,“还穿得下,比高中那时候丰满了不少,前凸后翘的!”
“流氓!”
“我这刚好!你别刺激我!像流氓这样的话更不许说!”
“你别总拿失忆吓唬我!还是你失忆的时候比较可爱!你那时候听话多了!”
“那就再打我一次,没准儿还能回去呢!”
筱安心惊,“你可别了!你再生病,我可怎么办?”
他走过来,手臂圈着她,“我要是再生病了,你就别管我了!别那么傻!”
“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才傻呢!你弱智!你白痴!”
这可能算是打情骂俏吧!他们俩互相骂着,互相看着乐,只是这笑容里头总有太多不一样的情绪在里头,怎么看对方,都像看不够似的。
“筱安!跟着我,你吃苦了!我欠了你的,这辈子还你!你要么?”
才一句话,筱安就已经热泪盈眶,“你别总说这么酸的话,什么欠不欠的!我欠了你的,倒是真的!”
“傻帽儿!你又哭了!筱安,你是不是我老婆?”
“废话!”
“那我有个事儿需要你协助我完成,你不许说我变态!”
“什么事儿啊?”
“我都说了,造梦!”
“造什么梦啊?我不懂!”
“是我的梦,你跟着做就行了。”
乔睿东很少提出这样的要求,他醒过来以后,好像对周围的事物,人,任何一个细节,都有了不一样的态度和标准,他的脑袋里还有模模糊糊的印象,记得筱安为他念日记,但是念到哪里他不太清楚了,他有时候会说什么怀念青春,特别想重新经历一遍,筱安当时暗讽,“你都已经重新经历了一次青春期了,还不满意?”
筱安当笑话来讲,乔睿东却是认真的。
他特怀念童年时的无忧无虑,青春期的躁动不安,可能是他刚刚醒过来,青春期的余温还在,他就冲动了,变态了。
他码好球,说:“咱俩来一局。”
“就咱俩?”
“嗯,我赢了,你要答应我的要求,我输了,任你处置,怎么样?”
筱安不怕他,她现在球技还不错,“行啊!来吧!”
“输了不许闹,不许反悔!”
“行,你先说说惩罚是什么吧?”
“都说了,你输了,就为我造梦!很简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