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安这一个礼拜连续做会,乔睿东周一至周五都在北京,乔振东有一天带着老婆来家里做客,筱安刚好下午到家,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下午,算是长大后和乔家人第一次在家里餐桌上吃饭,乔振东是他堂弟,可小时候见面机会很少,也就在他长大后见过那么几次,他这个弟弟人挺不错,就是有点面冷,跟他哥有那么点儿像的地方,特别那个张嘴损人的劲儿。
弟妹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儿,有个特别可爱的小名儿,多多。
饭桌儿上被振东不冷不热地损了好几次,筱安乐得在一旁看别人夫妻俩的幸福互动。
晚饭过后,多多帮忙筱安在厨房忙活,顺道开始女性之间的八卦问题。
“大嫂!”
这一天下来听她叫过好几次大嫂,她特别不习惯,这会儿和她说,“你还是叫我筱安吧!”
多多笑笑,“反正都是要过门儿的媳妇儿啦!还这么不好意思。”
“现在说这个还早呢!”
“还早那?大哥要急死了,说实在的,大哥这个人我挺喜欢的,比他弟弟强多了。”
“我看振东挺稳重的,办事也挺利索,哪比他大哥差呀?”
“那是表象,平时跟他在一起一天他也没几句话,要不然一张嘴就损人,一点也不稳重,我反倒觉得大哥比较稳重,深沉。”
筱安听说过,他们俩的婚姻,也算是闪婚,“你们俩现在的相处模式不正是赶了流行吗,结婚以后再谈恋爱,更新鲜!就是朋友在一起也有摩擦呢,过了磨合期就好了。至于你说的他大哥稳重,深沉,我还是不发表意见为好。”
“呀!看来最了解他的人是你呀!我们别人怎么有幸得见呢?”
多多笑嘻嘻地偷偷看看身后,低声对筱安说:“我跟你说啊!如果没做好准备千万别一时冲动结了婚,像我这样的,现在想悔婚也来不及了,我爸妈一折腾,我就受不了了,当时闪婚也是情势所迫,一时冲动了。”
“这样赶流行,又这么大胆的事儿我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多多从看见筱安的时候就有种感觉,这个女人话不多,看着挺文静的,但是看得出来也挺有主意的,提及结婚,她的眼神儿就总有点飘,有点不自然,身为一名新时代女性,先撇开要站在乔家人这头儿说话的立场,她觉得,还是有必要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这位貌似正在彷徨的女人她的忠言,“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我还是想对你说,如果你没做好准备,就先等等,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吧!婚姻大事,一定要好好考虑好了再决定。”
筱安一愣,她的犹疑有那么明显吗?是不是女性思维比较缜密敏感,如果她真地这么明显,那乔睿东岂不是也能看得出来。
筱安并没有要装出一副高姿态来,打出不婚主义者的旗帜,她并非真地不想要一个家,相反,她对家的渴望比较强烈,可对婚姻也有一定的恐惧心理,当时那么容易就答应要和游子浩谈婚论嫁,这会儿和乔睿东反倒有点举棋不定了,
但是筱安知道,她是爱他的。
她的这些心理活动,乔睿东当然不可能百分之百地明白和理解,虽然他有自信,自己了解她的那部分高达百分之九十,可仅仅那百分之十,那么一点点的变数,对他来说都有可能造成一些改变。
上次和她提起那戒指,其实他也是在看她的反应,她才刚刚接受他,太快迈进婚姻,恐怕她还需要时间考虑,他也觉得自己反复无常,当初非把人追回来,这会儿又开始瞻前顾后的,一边儿惦记着,一边儿退让着。他就是不能生气,不能被人惹,否则,他指不定做出什么不太应该的事儿来,比如,他大冬天把她按雪堆里,比如,在游泳池那次,他拽她脚脖子把她硬是给弄水里等等等等,诸如此类,虽然这事儿做地不太对,可是当时要不这么做,他能难受死,做过了,当时解气,事后又有点后悔,她一个小女人,被他折腾这么多次,受得了吗!他知道自己这毛病,因此有时候格外克制,尽量保证自己处于一个比较平和正常的状态,做事情之前尽量听听她的意见,而不是一味去安排。
乔睿东已经在北京待了一个礼拜。
顾成池家族剧变的事儿已经上新闻了,自然是忙得人仰马翻,而在家族剧变的过程当中,家族成员里面一些偏激的妇女和顾成池的老婆发生过一些肢体冲撞,本来已经怀孕了的兰书,意外流产了。
筱安接到消息的时候,吓一跳,立刻奔去北京。
老顾家别墅里的家丁依旧很有秩序,好像人比上次来的时候少了一些。
兰书在床上躺着,听见家丁禀报,请人进来。
兰书面容憔悴,头发倒是梳得很整齐,看她的面色和唇色都略显虚弱。
筱安看见兰书那个样子,心里心疼,这是她的第二胎,和心爱的男人的第一个孩子,都已经好几个月了,还是没了。
她握着兰书的手:“兰书,放宽心,你们都还年轻,还有机会的。”
兰书虚弱地笑了一下,“怎么你们每个人都跟我说同样的话,我没事儿,不会一蹶不振的,哎!这可能就是嫁入豪门的代价吧!”
“兰书,千万别悲观,尽量保证心情愉快,快点养好身体才是真的。”
“我知道,你呢?和乔睿东怎么样?”
“也没怎么样,现在,算是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准确地去形容他们的关系,总之,现在这样挺好的。
兰书由衷地劝她,“筱安呐!乔睿东是个好人,我一直支持你和他在一起,毕竟这是你爱的人,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支持你选择一个你爱的,又刚好爱你的,这是多难的一件事儿,我和老顾,我们俩难得遇上,这可能是上天眷顾我,可我们的孩子……其实我心里难受,也怨过他……”她叹口气,“可能怎么办?就像大家说的,我们都还年轻,如果我们不是真心相爱,可以互相包容理解,恐怕,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平静了,所以我说,筱安,我祝福你,勇敢地去抓住他,和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为我的事儿操心呢!不过你说的对。”
“谁叫你是我朋友,还有啊筱安,你心里有心结,我这不是疑问句,你不需要对这个问题作答,可能你的生活环境给你造成的影响,你对婚姻恐怕会有一点恐惧,相信我筱安,女人都要踏出去这一步,要嫁人,要做人妈妈的,找一个你爱的人,是多么不容易,早晚都是走出这一步,你想开一点,别自己再这么要强了,工作做再大,也是要一个男人支持你保护你的。”
为一个真心爱的人可以委屈,可以求全,这完全就是因为一个原因,爱。兰书从嫁到顾家,受过许多委屈,想必就是因为爱,才留下来,并且还要坚守到最后的吧!
筱安回望自己和乔睿东走过来的这一路,她完全还没有达到这么一个高度,她和他之间,恐怕她一直是有所落后的,乔睿东对她的好,已经不可估量,她似乎还什么都没为他做过,她能给的就只有爱,而她还在因为自身的一些原因而对和他以后组建家庭这事儿抱有恐惧,虽然他还没有向她求婚。
见了兰书以后,她更觉得自己的爱有点肤浅。
回城的大道上车辆很少,乔睿东一边开车一边和她讲工作上的事儿,他又招了一个助理,是个女的,办事能力还算强,他告诉筱安:“我把你电话给她了,告诉她有事儿找不着我就打你电话。”
“你这是算是防患于未然吗?”
“难道你怀疑我的男性魅力吗?找女助理就容易有各种各样的麻烦,还是趁早表现地像个妻管严比较聪明,你不用感恩戴德,谁叫我人品好呢?”
筱安笑他,心里却是温暖的,“睿东,我对你不够体贴不够好,工作又这么忙,你厌烦吗?”
他从镜子瞧她,脸上挂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危机意识很强啊!我这才招了个助理,你就这样了,你放心,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了。”
筱安并非怀疑他会变心,而是觉得自己一直在受他照顾,却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儿。
这个周末,他们俩一起回到省城,筱安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和他在一起腻歪几天。
可这个周末,过得也有点动荡,事情要从周六那天早上说起。
筱安起个早,梳洗打扮过后去超市买些食材回来,她打算给他做一顿火锅来吃。
乔睿东前一晚在书房忙到很晚,她走的时候他还没起来。
筱安在超市里选了比较上乘的新西兰羊肉卷,鱼丸,虾丸,各类蔬菜,还有各种口味的酱料,买了一大堆,满满拎了一大包回来。
她进屋的时候,他还在睡,完全不知道她回来了。
筱安也没想吵他,他最近睡眠太少,让他睡饱再说。
筱安回到她的卧室换了衣服,这时候听见主卧室的门响了,然后是他打电话的声音,他应该是不知道她今天放假,可能也不知道她这时候能在家,原计划的这天,她应该在某培训学校讲课,而筱安因为想在家休息几天,把那个课程给推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筱安一边换衣服,一边无意听见了他的电话内容。
他的语调有点低,有点冷。
乔睿东之前听说了筱安在香港遇见了游方,心里总觉得是个事儿,应该和游子浩好好沟通一下,这天正好筱安不在,他就和游子浩打了这通电话。
“游医生,我觉得有件事儿我必须跟你谈谈,我不希望游方和筱安再有任何联系,筱安一直信任你,依赖你,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把当年的事儿告诉她,让她对你对我失望,不过,咱们就事论事,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保他一条命,你答应我的事也应该做到,虽然你当年威胁我的成分比较大,可我也照做了,你不应该再让她有任何潜在的危险,之前游方告诉我爷爷我爸的死讯,插手我的家事,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如果还想好好儿活着,别再惹我,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他一边将继续讲电话一边脱衣服,并不知道筱安这时候已经回来了,并且听见了他的电话,正在卧室门口看着他。
他把衬衫脱了,后背呈现在她眼前。
他的十字架纹身从左边肩膀上延伸向下,随着他一举一动,那里头隐匿着的那道疤痕也在光影的交替中显露出来。
屋子里铺了地毯,脚走在上面没有声音。
乔睿东刚脱了衣服,换了一只手讲电话。
“游医生,我相对比较相信你的人品,可我也知道,在家人和女人之间,你会选择家人,从此以后,在这个和平的社会,别在拿筱安做筹码,她……”
乔睿东的话戛然而止。
他转身过来,不期然看见他身后的筱安。
她已经走近他,站定在他面前,问:“你在和游子浩说话吗?我听见了一个关键词,筹码,什么筹码?你们两个拿我做过交易吗?”
乔睿东纵然设想过各种和她坦白的场景,可是没有这样一个,他这时看着她,第一次露出一种有些手足无措的神态,虽然很短暂。
他没再说什么,掐断了电话。
那头,游子浩也听见了筱安的声音,即刻找人替班,从医院里跑出来,开车奔向这里。
医院里的小护士只在抢救病人的时候看见过游医生如此着急,他连白大褂都没来得及脱下来。
这个高级公寓,可能家具还是摆设地不够多,吸音设备缺乏,才会显得这么空旷吧!
她并不大的声音,在这空间里回荡了好几圈儿,才转进他耳朵里。
“什么筹码?说啊!”
她冰凉的手摸在他手肘上的疤痕上,“还有这个,告诉我,你都干了些什么?”
她的声音平静,面色却是已经惨白。
她迎着他的目光,却是让他难以坦然相对了。
乔睿东没有想到,这件事儿还是落进她的耳朵。
怕是说什么都让她难以接受了。
他咬咬牙,对她说:“筱安,对不起。”
当年选择要离开她的时候,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个是,把游方的行踪报上去,他就可以抽身不管。
一个是,给游方一条活路,保筱安的安全,否则,筱安会变成一个重要的人质。
后者,本来不是在他考虑范围内的条件。
这个条件,是游子浩开出来的,游方是他的亲叔叔。纵使他当时也不能相信,一直相处下来的,曾经算是朋友的游子浩,此时会拿他心仪的女人来威胁他,这事儿要是放在过去,乔睿东是怎么都不会信的,他相信游子浩,相信他对筱安真心好,可这时候,现实摆在眼前,他的确是在拿筱安和他做个交易。
如果他选择把游方供出去,那么筱安即刻变成人质不说,连同乔家人的安全也都成了问题。游子浩说得相当明白,乔睿东纵使再信任他的人品,可也知晓人心难测,仅凭他对他的信任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他不相信游子浩能把筱安置于危险境地,可他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警方的线报已经愈见清晰,游方的下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的,同时也是游方在外头的地下情人,被抓以后,拒绝提供一切口供不说,当天就吞刀片儿自杀了。
而游方这个上线本来即将暴露,只不过,警方的特情人员还没来得及上报,筱安就已经闯入视野,变成了临时的,最重要的那个筹码。这个特情人员,也就是我们常在电影里常看见的线人,也就是当时的乔睿东,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当时,游方一直行踪隐蔽,让人抓不着把柄,和游方有关联的另一个重要人物,已经进入警方视线,并且不肯认罪,在反抗途中被警方击毙。游方的行踪,再次在警方的视线中,断掉了。
乔睿东和游子浩,再次摆在了筱安面前,这一次,叫她如何去想个所以然来,她简直不能相信,那些只能在电视剧里看见的情节竟然就发生在周围人乃至自己的身上!
她甚至变成了筹码,换过人的一条命。
她枯坐了一会儿,漫长地像是一个世纪。
她声音干涩微弱,“所以,我现在应该对你们说点什么呢?”
她甚至连暴跳如雷都做不到,这样的事实太让她震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