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哎对了,不知道贵府的沈际少爷怎样了?前两日我在杏香楼楼下看见他喝的酩酊大醉,小厮都扶不稳了,本想叫我的随从送他一程,谁知他看见我扭头就走,也不顾自己跌跌撞撞的,弄的我很不好意思,也不知我哪里得罪他了?”说着微微睁大眼,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还挺真的。
简氏听后目无表情松了松肩膀,甩了甩手里的念珠道:“舅老爷哪里会得罪他,不过怕您看见他喝醉出丑的样子吧,既然是两日前的事情,想必早就好了……舅老爷既然要带外甥女出门买东西,这样,珍娘就换了衣裳去吧,早去早回!”
“不用换,身上这件就很好!”
“珍娘,我们走……”说着伸出宽厚的手掌指了指大门,沈荞只好拜别了简氏同他出门去。
到门口上了马车,秦楦才收了刚才那带着深意的笑容,变得郑重起来。
“珍娘,有个事情舅舅要告诉你。”他目光坦荡的看着沈荞。
沈荞早已料到他有事和自己说,但是在春行阁里也能说啊,为什么非要在简氏眼皮子底下出来呢,还用了点胁迫手段,为什么在对待自己的事情上,秦楦总是摆出这么强势的态度来干预?他是在逼自己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吗?在他眼里,自己到底是要护着的外甥女还是一枚砝码或一杆枪?
秦楦何其聪敏,一下子就从沈荞的眼中看出了她的心绪。
“你还是怀疑舅舅吗?”
沈荞不说话,但是沉默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沈际劫持我那件事,舅舅到底是怎么处理的?为什么奶奶对您言听计从的?”
秦楦淡淡道:“不过录了口供签字画了押,又留了证人的证词和要紧的物证,他不听话,我随时往京兆衙门一送,他就成了阶下囚呗,这种事我哪天不做个几件?哪里由得他说个不字?”
“舅舅对珍娘的事这么上心我很感激,只是,母亲过世的前头几年,您都没有来看我一眼却不知是为什么。”沈荞说这话并不委屈,她不是渴望关爱,她的意思是,你为什么突然对多年不闻不问的外甥女热心起来,前后差异那么大!总有原因吧。
秦楦定定看着她,眼光里有歉意有懊悔有隐痛也有迟疑,这孩子终于还是问了,这确实是他最大的硬伤!解释不清的话也可能永远失去她的信任。
可是,他偏偏不能解释!
当然是有原因的,若不是肩负着沉重得如山一般的责任,他可能永远不会回到沈家,也不会插手外甥女的事情,他不是好舅舅,甚至算不上一个好父亲!
他是有所图,只是,那种企图和沈际、秦椿真的是不一样的。
他忽然握住沈荞的双肩,压抑了心潮的翻滚后慢慢的说:“舅舅,真的不会害你!舅舅也不是贪恋财物,我早年对你不闻不问是我的错,是我太狠心了!……我确实有不得已的原因……珍娘,能不能请你看在你母亲的面上相信我,嗯?”
沈荞轻轻挣脱他的掌握调开目光,“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又怎能违心说相信你?”
她看了看他深深的眼底说:“你想要什么?不管是铺子还是银子,或者是宅子和田地,只要你告诉我用途,都只管拿去!
可是你什么都不说,你这算什么?你难道可以对一个人说:我要拿走你的东西,你不要问是什么也别问为什么,反正你就该相信我的……是这样吗?”
秦楦紧闭了闭双唇压下眼里的潮涌,过一会儿才说。
“我要的并不是那些,是可能连你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东西!”他闭眼向后仰头,眉间有几道来自于思虑的纵纹,那一刻沈荞觉得他是累了,劳心劳力的累,仿佛奔驰了许多个日夜后来到了旷野,四下无依,只得靠在一棵孤零零的树下做暂时的休息。
不是那些,是你还不知道存在的东西?沈荞忽然想起钱姨娘说过的那张百年契书!难道秦楦想要的是那个?到底是什么契书呢?
半天都不说话的秦楦又开口了,“闺宁留下的十五间铺子里,收益最好的便是宁远斋,但是,我派去的账房吴宝却发现,每年都有一笔固定数额的银子被转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到了一个票号里,而银子是谁提走的却无人知道……”
“是大掌柜挪作私用了吗?”
“不是!”秦楦摇头。
“那是二太太提走的?”沈荞心跳开始加快,她觉得这笔钱的去向非常重要,一定能解开一个大大的谜。
“也不是!她也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笔钱被划走,这笔银子走账很巧妙,若不是吴宝,一般账房先生也很难看出来。”
“那还能是谁?”
“我也想了很久,觉得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你的娘亲,我的妹妹,闺宁!”
“绝不可能!”沈荞叫了一声瞪圆了眼睛跌坐在靠垫上,一时晕头转向。
“我也知道不可能,可是,除了她还有谁指挥得动宁远斋的掌柜和账房?还能瞒着不让小秦氏知道。”
沈荞觉得心乱如麻,天哪天哪,这二房里还有什么事情不诡异?还有什么隐秘的事情没被揭露出来?我的天哪!
“舅舅想说,她假死不成?她还活着?”
“先别激动!我们一起想想……”秦楦显然都不能说服自己。
“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因为我当年并没有亲眼看见闺宁下葬,不过,她病入骨髓的样子我是见过的,那么憔悴虚弱也不像还能有奇迹发生……这个事情我一定会再查下去……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沈荞却如被雷击一般一震,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自己不也是重生的吗?借了沈荞的身子摇身变成了她,那么秦棉,她有没有可能也重生在别人身上?然后继续影响和操控一些事情,可是,她若重生了,又怎么会不理会亲生女儿的疾苦,从来都不露面呢?是不方便还是不愿意?
秦楦继续说:“她在世时就命宁远斋的大掌柜冯子睿每年二月初,将银子转入隆恒票号的秘柜,到今年已经快二十年!”(未完待续)